滿門忠烈,最終卻被抄家滅族我親手撫養(yǎng)長大的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賜我一杯毒酒。
他說:“皇姐,你的兵權,該交出來了?!倍揪迫牒?,我卻睜眼回到了十年前,
他還是那個跟在我身后,怯懦地叫我“皇姐”的少年。很好。這一世,我不再為國為民,
只為自己。這錦繡江山,我既能為你打下,便也能親手奪回!「皇姐,你醒了?」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少年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怯懦。
我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蕭珩那張尚未完全長開的、稚氣未脫的臉。他見我醒了,
明顯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遞過一杯溫水。「皇姐,喝口水潤潤嗓子,你剛才一直在說胡話。
」我沒有接。我的喉嚨里,還殘留著前世那杯毒酒灼燒般的痛感?!盎式悖愕谋鴻?,
該交出來了?!彼涞脑捳Z,言猶在耳。眼前這個對我關懷備至的少年,
和那個親手賜死我的新帝,兩張面孔在我腦海中瘋狂重疊。我環(huán)顧四周。是我的寢宮,
鳳儀殿。殿內(nèi)的陳設,是我十年前的喜好。我伸出手,看著自己白皙纖細、毫無瑕疵的手掌,
而不是那雙常年握劍、布滿薄繭的手。我真的……回來了?;氐搅耸昵?,
我剛從邊疆大勝歸來,將備受欺凌的蕭珩護在羽翼之下的這一年。「皇姐?」
蕭珩見我久久不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我回過神,接過水杯,
對他露出一個和前世一般無二的溫柔笑容?!笡]事,只是夢到了些戰(zhàn)場上的事。」
我喝了口水,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阿珩,今日的功課都做完了嗎?有沒有被太傅責罰?」
他低下頭,像只做錯事的小獸?!富式?,我又讓你失望了,騎射課上,
我還是……還是從馬上摔了下來。」「二皇兄他們……又笑話我了。」他聲音越說越小,
眼眶都紅了。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前世,我就是因為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才對他傾盡所有,為他鋪平了所有道路。我放下水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語氣輕柔。
「無妨,你是皇子,未來是要治理天下的,騎射不好,無傷大雅?!刮翌D了頓,
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赴㈢?,那你告訴皇姐,你想做一個什么樣的皇帝?」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是全然的震驚和惶恐。「皇姐!你……你怎能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我從未想過當皇帝,我只希望父皇龍體安康,皇姐一世順遂!」他慌亂地解釋著,
眼神真摯,看不出半點偽裝。很好。真會演。若不是死過一次,
我定會再次被他這副模樣騙過去。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溫柔寵溺的模樣。
「傻阿珩,皇姐只是與你開個玩笑,看把你嚇的?!埂缚旎厝バ?,明日我便去找父皇,
讓他免了你的騎射課?!顾@才放下心來,對我露出一個依賴的笑容。「謝謝皇姐!
皇姐對我最好了!」少年轉身離去的背影,單薄而脆弱??晌覅s只覺得,那單薄的衣衫之下,
蟄伏著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這一世,我不會再做你登基路上的墊腳石。我要親手,
折斷你的獠牙。1第二日清晨,我梳洗完畢,沒有去找父皇,而是直接去了天牢。
天牢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腐爛的氣味。我徑直走向最深處。
那里關押著我此戰(zhàn)最大的戰(zhàn)利品——敵國主帥,拓跋烈。前世,我將他生擒,父皇龍顏大悅,
朝臣們卻為了如何處置他爭論不休。主戰(zhàn)派要殺,主和派要放。最終,是蕭珩在我耳邊吹風,
說拓跋烈乃一代名將,殺之可惜,不如收為己用,彰顯我大燕皇室的氣度。我信了。
我力排眾議,說服父皇,將拓跋烈收入了我的親衛(wèi)“安寧衛(wèi)”中。后來,也正是此人,
在我被抄家滅族之時,第一個站出來,指認我通敵叛國。他呈上的“證據(jù)”,
是我親手寫給他,用來分析敵國兵法的信件。真是諷刺。牢門打開,
拓跋烈正靠在墻角閉目養(yǎng)神,聽到動靜,他緩緩睜開眼。那是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即便身處囚籠,也未曾消磨掉半分傲氣?!搁L公主殿下,是來送我上路的嗎?」他聲音沙啞,
帶著一絲嘲弄。我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肝医o你一個活命的機會?!?/p>
他愣住了,隨即嗤笑出聲。「你覺得我會信?」「你信不?信,不重要?!?/p>
我從袖中取出一份地圖,扔在他面前?!高@是你北狄王庭的布防圖,以及你那位好弟弟,
勾結大燕吏部尚書張敬,出賣你行軍路線的全部證據(jù)?!雇匕狭夷樕系难查g褪盡。
他猛地抓起地圖和信件,雙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改恪闶窃趺粗赖??」
「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重要的是,我可以幫你奪回你的一切?!?/p>
「而你,需要用你和你麾下三萬鐵騎的忠誠來換?!雇?跋烈死死地盯著我,
眼中是驚濤駭浪。良久,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對著我,緩緩地單膝跪地。「末將拓跋烈,
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刮覞M意地笑了。很好,第一步,成了。吏部尚書張敬,
前世蕭珩最重要的心腹之一,也是扳倒我家族的急先鋒。這一世,我要讓他和他背后的主子,
都死無葬身之地。我走出天牢時,陽光正好。安寧衛(wèi)的統(tǒng)領林昭正在門口等我,
他是我父親留給我最忠誠的利刃。前世,他為了護我,力戰(zhàn)至死。此刻,
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一如既往地堅定。「殿下?!埂噶终眩刮铱粗?,
眼眶有些發(fā)熱,「傳令下去,安寧衛(wèi)即刻啟動最高戒備?!埂笢蕚?,抓蛇?!?/p>
2我沒有直接對張敬動手。一條養(yǎng)肥了的狗,如果只是簡單地打死,未免太過浪費。
我要讓他,咬死另一條更礙眼的狗。二皇兄,蕭承。他母妃是當朝貴妃,
外祖是手握兵權的鎮(zhèn)國公,自小便張揚跋扈,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也是前世處處與我作對的死敵。而張敬,正是貴妃一派的人。只不過,
這枚棋子早已被年幼的蕭珩暗中策反。前世的我,對此一無所知。三日后,皇家秋獵。
我特意換上了一身火紅的騎裝,張揚得如同烈火。蕭珩依舊跟在我身后,
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看起來畏畏縮縮。「皇姐,你今日真好看?!顾÷曊f。
我笑了笑,沒說話,翻身上馬,一騎絕塵。蕭承帶著一眾世家子弟跟在我身后,
言語間滿是輕佻。「皇妹今日興致不錯啊,不如我們比比,看誰先獵到那頭白狐?」
我勒住馬,回頭看他,笑靨如花?!负冒。市?。不過,光比試多沒意思,不如加點彩頭?
」「哦?」蕭承來了興致,「皇妹想要什么彩頭?」我揚起馬鞭,指向遠處的一片密林。
「就賭……二皇兄腰間那塊玉佩如何?」「若我贏了,玉佩歸我。若我輸了,
我親手為二皇兄斟酒賠罪?!鼓菈K玉佩,是貴妃所賜,更是二皇子黨羽之間聯(lián)絡的信物。
蕭承臉色微變,但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拒絕。他冷哼一聲:「一言為定!」說罷,
便策馬追著白狐而去。我卻不緊不慢地調(diào)轉馬頭,走向了另一條小路。蕭珩跟了上來,
不解地問:「皇姐,白狐往那邊去了,我們?yōu)楹我哌@邊?」我瞥了他一眼,
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獵物不一定要自己動手去抓。」「看著獵犬們自相殘殺,
豈不更有趣?」蕭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我在林中一處隱蔽的山洞前停下。
前世,張敬就是在這里,將一份偽造的邊防圖交給了北狄的探子。而我,
則帶著安寧衛(wèi)將他們?nèi)粟E并獲。這一世,我提前了一步。我沒有進洞,
而是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竹哨,吹響了三聲短促的音節(jié)。很快,
林昭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我面前。「殿下,都安排好了。」「很好?!刮尹c點頭,
「把“禮物”送過去吧。」「記住,要讓二皇子,親手拆開這份大禮?!沽终杨I命而去。
我則帶著蕭珩,慢悠悠地回到了狩獵場的大營。沒過多久,
蕭承便一臉得意地提著那只白狐回來了。「皇妹,看來這杯酒,你是賠定了?!?/p>
他將白狐扔在地上,引來一片喝彩。我笑了笑,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二皇子的親信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蕭承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算你運氣好”,便帶著人匆匆離去。我知道,好戲,
要開場了。我端起一杯酒,遞到蕭珩面前?!赴㈢?,陪皇姐喝一杯?!?/p>
蕭珩受寵若驚地接過酒杯,小聲說:「皇姐,二皇兄他……」「噓?!刮邑Q起一根手指,
抵在唇邊?!缚磻虻臅r候,要安靜?!?當晚,父皇的御帳中燈火通明。我跪在下方,
身旁是臉色慘白的二皇子蕭承。御案上,攤著一封信,和一個小小的錦盒。信,
是張敬寫給北狄的密信,里面詳細記錄了我大燕邊防的兵力部署。錦盒里,
是一枚北狄王室的狼頭金印。人贓并獲。「蕭承!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父皇氣得渾身發(fā)抖,
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蕭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父富?!兒臣冤枉??!
兒臣根本不認識什么張敬!這絕對是栽贓陷害!」「栽贓?」父皇冷笑,
「朕的暗衛(wèi)親眼看見你從那山洞里搜出這些東西,你還想狡辯?」
「兒臣……兒臣只是去追一只白狐,無意中闖入那山洞,這些東西,
兒臣真的不知道是誰放在那里的!」他說的是實話??上?,沒人會信。我低著頭,
眼角的余光瞥見站在角落里的蕭珩。他小小的身子在微微發(fā)抖,臉上滿是恐懼和不安,
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演得真好。我心里想著,嘴上卻開始為蕭承“求情”?!父富氏⑴?/p>
兒臣相信二皇兄絕無叛國之心,此事或許另有隱情?!埂笍埦茨死舨可袝钍芨富势髦?,
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背后,定是有人在挑撥離間,意圖攪亂我大燕朝堂!」
我的話,讓暴怒的父皇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看向我,問道:「安寧,依你之見,
此事該如何處置?」「兒臣認為,當務之急,是徹查吏部尚書張敬,看他背后是否還有同黨。
」「至于二皇兄……」我頓了頓,「雖有失察之過,但畢竟沒有釀成大禍,
還請父皇念在手足之情,從輕發(fā)落。」我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把矛頭引向了張敬,
又賣了蕭承一個人情,還彰顯了自己顧全大局的胸懷。父皇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负茫?/p>
就依你所言?!埂竵砣耍瑢⒛孀邮挸袔氯?,禁足三月,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府邸半步!
」「吏部尚書張敬,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朕要知道,
是誰給了他這么大的膽子!」兩名侍衛(wèi)上前,將失魂落魄的蕭承拖了下去。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珩突然開口了。「父皇,兒臣……兒臣有話要說?!?/p>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從角落里走出來,小小的身子跪在中央,聲音顫抖。
「兒臣……兒臣覺得,張大人可能是被冤枉的?!垢富拭碱^一皺:「哦?此話怎講?」
蕭珩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張大人一直對兒臣很好,經(jīng)常給兒臣送些糕點,
還教兒臣讀書……他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而且……而且兒臣今日看到,
二皇兄的侍衛(wèi),曾在張大人的營帳外鬼鬼祟祟……」他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
原本已經(jīng)明朗的案情,瞬間又變得撲朔迷離。蕭承是主謀,張敬是同伙?,F(xiàn)在,蕭珩卻說,
張敬可能是被蕭承陷害的。父皇的臉色變得愈發(fā)陰沉。我看著蕭珩,心中警鈴大作。
他想干什么?保下張敬?不,不對。他不是在保張敬,他是在……火上澆油!
他要把水攪得更混,讓父皇的猜忌心達到頂峰!果然,
父皇的目光在我、蕭承和蕭珩之間來回掃視,眼神中的懷疑越來越重。就在這時,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笀蟆?!陛下!不好了!」
一名禁軍統(tǒng)領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咐舨可袝鴱埦?,在押往天牢的路上,咬舌自盡了!」
滿室俱靜。我猛地看向蕭珩。他低著頭,肩膀在輕輕聳動,像是在無聲地哭泣。
可我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那一瞬間,我如墜冰窟。我錯了。
我以為我重生歸來,是執(zhí)棋者。我以為我洞悉一切,能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晌彝?,
我的對手,是一個天生的、完美的偽裝者。他根本不是在我死后才變成那個心狠手辣的帝王。
他一直都是。那個怯懦、無助、需要我保護的少年,只是他用來迷惑世人的面具。
我不是重生在一個簡單的棋局里。我,是重生在一個,有兩個執(zhí)棋者的地獄里。而他,
甚至可能,也帶著前世的記憶。4張敬死了。死無對證。通敵叛國這樁大案,
最終以二皇子蕭承被禁足,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官被問斬而草草了結。父皇什么都沒有查出來,
卻因此事對我?guī)讉€哥哥的猜忌之心,達到了頂峰。蕭珩的目的,達到了。
他只用了幾句看似天真的童言,就兵不血刃地廢掉了我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還順便清理掉了自己的一枚廢棋。甚至,還讓我父皇,對他這個“受了驚嚇”的幼子,
生出了更多的憐惜和愧疚。一石三鳥,好手段?;氐进P儀殿,我遣散了所有宮人,
一個人坐在黑暗里。冷汗,濕透了我的背脊。我必須重新審視一切。如果蕭珩也是重生的,
那他知道我所有的底牌,所有的軟肋。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根本不是一場對等的博弈。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需要盟友。一個足夠強大,
又足夠愚蠢,能為我所用的盟友。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蕭承那張又蠢又壞的臉。敵人的敵人,
就是朋友。深夜,我換上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二皇子府。
蕭承正頹喪地坐在書房里喝著悶酒,見到我,像見了鬼一樣?!改恪阍趺催M來的!」
他驚得跳了起來?!付市?,別來無恙?!刮艺旅嬲?,淡淡地開口。他愣了一下,
隨即勃然大怒?!甘挵矊?!你還有臉來見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陷害你?」
我嗤笑一聲,「二皇兄,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你!」他氣得滿臉通紅?!改愕浆F(xiàn)在,
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輸?shù)膯??」我走到他面前,聲音壓得極低。「你以為你的對手是我?」
「你錯了?!埂改阏嬲膶κ郑悄銖膩頉]放在眼里過的,我們那位好弟弟,蕭珩。」
蕭承的臉上,露出了和我當初一樣難以置信的表情?!改阏f什么?阿珩?
就憑他那個膽小如鼠的樣子?」「膽小如鼠?」我冷笑,「二皇兄,你好好想想,秋獵那天,
是誰“無意”中撞見你的侍衛(wèi)在張敬營帳外?」「又是誰,在父皇面前,為你“開脫”,
卻把水攪得更混,讓父皇徹底斷了徹查下去的念頭?」蕭承的酒,瞬間醒了一半。他的臉色,
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甘撬娴氖撬顾哉Z,眼中滿是驚駭和不甘。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我看著他,「我們都被他騙了。」「他利用你除掉了張敬,
又利用張敬的死,讓你徹底失去了父皇的信任。」「而他自己,從頭到尾,
都只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天真無邪的好弟弟。」蕭承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我趁熱打鐵?!付市郑愀市膯??」「就這么被一個黃口小兒玩弄于股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