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根冰冷的針，扎得馬曉梅猛地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掛著輸液瓶的鐵架，
還有旁邊嬰兒床里微弱的哭聲——這不是她住了四年的娘家土房，是省人民醫(yī)院的病房。
她動了動手指，剖腹產(chǎn)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提醒著她這不是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膚粗糙卻年輕，沒有后來常年勞作留下的厚繭?！斑@是……2018年2月15日？
”馬曉梅喃喃自語。她記得清清楚楚，這一天她剛生下小兒子趙超，
也是她命運急轉(zhuǎn)直下的開始。上一世，就是在這天手術后的第三天，因為叫醒趙華強的小事，
被他推搡打罵，拉開了后來一連串噩夢的序幕。嬰兒床里的哭聲越來越響，那是她的小兒子。
馬曉梅掙扎著想坐起來，腹部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病房門被推開，
趙華強揉著眼睛走進來，臉上帶著不耐煩：“哭哭哭，就知道哭，吵死了。
”看到趙華強那張臉，馬曉梅的心像被石頭砸了一下。
上一世的種種瞬間涌上心頭：他父母的挑剔辱罵，他一次次的沉默縱容，
最后父親對她的拳打腳踢，
還有自己住院時他的不聞不問……那些畫面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五臟六腑?！澳惚б幌潞⒆?。
”馬曉梅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平靜。趙華強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種語氣。
以前的馬曉梅，總是怯生生的，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會偷偷掉眼淚。他撇撇嘴，
不情愿地走到嬰兒床旁，笨手笨腳地抱起孩子，動作粗魯?shù)米岏R曉梅揪心?！拜p點！
”馬曉梅忍不住呵斥。“你喊什么？”趙華強皺起眉頭，“我難道還能摔著他？
”馬曉梅看著他，突然覺得無比陌生。上一世她總以為，忍一忍，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可結(jié)果呢？她的忍讓換來了變本加厲的傷害。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摆w華強，
我們離婚吧?！边@句話像一顆炸彈，在病房里炸開。趙華強手里的孩子差點沒抱穩(wěn)，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馬曉梅，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你說啥？你剛生完孩子胡說八道什么？
”“我沒胡說?！瘪R曉梅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堅定，“等我出了院，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xù)。
”“你是不是瘋了？”趙華強提高了音量，“就因為我沒及時起來？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跟這個沒關系?！瘪R曉梅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傷口的疼痛，“這日子我過夠了。
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你爸媽怎么對我的，你心里清楚。你護著過我一次嗎？這次我生孩子，
你媽還在旁邊挑唆，你對我動手，這日子沒法過了?！壁w華強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卻只是狠狠地把孩子放回嬰兒床，
轉(zhuǎn)身摔門而去?？粗o閉的病房門，馬曉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不是因為難過，
而是因為解脫。上一世她哭了太多次，為了不值得的人，為了無望的生活。這一世，
她要為自己活一次。嬰兒床里的孩子還在哭，馬曉梅強撐著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兒子。
小家伙那么小，皮膚皺巴巴的，閉著眼睛哇哇大哭。她輕輕拍著他的背，
低聲說：“寶寶不哭，媽媽在呢。以后媽媽帶你好好過日子，再也不讓你受委屈。
”孩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小腦袋在她懷里蹭了蹭。
馬曉梅的心一下子軟了，又酸又脹。上一世，兩個孩子跟著她受了不少苦，尤其是小兒子，
因為她和趙華強的離婚官司，從小就沒得到過完整的父愛。這一世，
她一定要讓孩子們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下午，馬曉梅的母親和哥哥來看她?？吹侥赣H憔悴的臉，
馬曉梅心里很不是滋味。上一世，母親為了她的事操碎了心，頭發(fā)都白了不少?！皶悦?，
感覺怎么樣？傷口還疼嗎？”母親握住她的手，眼里滿是心疼。“媽，我沒事。
”馬曉梅搖搖頭，“哥，你來了?！备绺珩R建軍點點頭，臉色不太好看：“趙華強呢？
讓他過來照顧你，他人跑哪去了？”“他走了。”馬曉梅平靜地說，“媽，哥，我想好了，
等出了院，我就跟趙華強離婚。”母親愣住了，手里的保溫桶差點掉在地上：“曉梅，
你胡說什么呀？剛生完孩子怎么能想這些？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忍忍就過去了?！薄皨?，
我忍不了了?！瘪R曉梅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上一次爸打我，你忘了？這次在醫(yī)院，
他又對我動手。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了。”“那個混蛋！
”馬建軍氣得一拳砸在墻上，“我去找他算賬！”“哥，你別去?！瘪R曉梅拉住他，
“現(xiàn)在去找他也沒用，只會讓事情更糟。我已經(jīng)決定了，離婚?！蹦赣H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
知道她是認真的。她嘆了口氣，抹了抹眼淚：“唉，都是命苦啊。你想好了就行，媽支持你。
只是以后帶著兩個孩子，你可怎么辦啊？”“媽，我不怕?！瘪R曉梅擦干眼淚，“我有力氣，
能干活，總能把孩子拉扯大?！闭f著，病房門被推開，趙華強帶著他的母親走了進來。
趙華強的母親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嚷嚷：“馬曉梅你個不要臉的，剛生完孩子就想離婚，
你對得起我們馬家嗎？對得起孩子嗎？”馬曉梅看著她，心里一片冰冷。上一世，
就是這個女人，整天挑撥離間，沒少給她氣受?！拔腋w華強的事，跟你沒關系。
”馬曉梅冷冷地說，“這婚，我離定了。”“你想得美！”趙華強的母親沖到床邊，
指著馬曉梅的鼻子罵道，“你要是敢離婚，就別想帶走孩子！我們趙家的種，
憑什么給你帶走？”“孩子也是我的，我有權(quán)利帶走他們?！瘪R曉梅毫不示弱地回敬，
“再說了，你們家是怎么對我的，你心里清楚。讓孩子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才是害了他們。
”“你胡說八道什么！”趙華強的母親氣得跳腳，“我們家怎么了？我們家哪點對不起你了？
是你不知好歹！”“夠了！”馬建軍忍無可忍，擋在馬曉梅面前，“你別在這撒潑，
這里是醫(yī)院！要是再敢罵我妹妹，我對你不客氣！”趙華強的母親被馬建軍的氣勢嚇住了，
不敢再罵，但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趙華強站在一旁，臉色難看，卻一句話也不說。
馬曉梅看著這一幕，心里更堅定了離婚的決心。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留戀。
接下來的幾天，趙華強和他的母親沒再來過病房。馬曉梅的母親和哥哥輪流照顧她和孩子。
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馬曉梅的心里卻無比輕松。她知道，新的生活，即將開始。出院那天，
陽光很好。馬建軍來接她們母子三人回家。馬曉梅抱著小兒子，馬建軍抱著大兒子趙鶴，
母親跟在旁邊，手里拎著東西。走到醫(yī)院門口，正好碰到趙華強和他的母親。
趙華強的母親看到他們，立刻沖了上來：“把孩子留下！”“你想干什么？
”馬建軍把趙鶴護在懷里，警惕地看著她?！斑@是我們趙家的孩子，不能跟你們走！
”趙華強的母親說著，就想去搶孩子?！澳愀遥 瘪R建軍一把推開她，
“有本事你們就去法院告！看看法院會不會把孩子判給你們這種人！
”趙華強的母親被推得差點摔倒，趙華強趕緊扶住她。他看著馬曉梅，眼神復雜：“曉梅，
你真的要走？”馬曉梅看都沒看他一眼，抱著孩子徑直往前走。馬建軍和母親跟在后面，
警惕地防備著他們。坐上車，馬曉梅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醫(yī)院門口的趙華強和他的母親，
心里沒有一絲留戀。回到娘家，看著熟悉的土房，馬曉梅心里百感交集。上一世，
她就是在這里住了四年，受盡了白眼和議論。這一世，她要在這里，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母親把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還特意給她鋪了新床單?！皶悦罚愫煤眯?，孩子有我呢。
”母親溫柔地說?！皨專x謝你?！瘪R曉梅眼眶一熱?！吧岛⒆?，跟媽客氣什么。
”母親笑了笑，“你剛出院，身體還虛，趕緊躺下歇歇。”馬曉梅點點頭，
抱著小兒子躺在床上。大兒子趙鶴依偎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弟弟?！皨寢?，弟弟好小啊。
”趙鶴小聲說。“是啊，所以我們要好好照顧弟弟。”馬曉梅摸了摸他的頭。
趙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輕輕碰了碰弟弟的臉?？粗鴥蓚€孩子，
馬曉梅的心里充滿了力量。為了他們，她也要堅強起來。接下來的日子，馬曉梅一邊養(yǎng)身體，
一邊照顧兩個孩子。母親幫著她洗衣做飯，哥哥偶爾會來看她，給她帶些吃的用的。
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卻很安穩(wěn)。趙華強來找過她幾次，想讓她回去，但都被馬曉梅拒絕了。
他每次來，都會說些軟話，保證以后會好好對她，會勸他父母不再找她麻煩。但馬曉梅知道，
這些都是空話。上一世，他也說過同樣的話，可結(jié)果呢？“趙華強，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馬曉梅看著他，語氣平靜，“離婚協(xié)議，你好好看看，沒意見的話就簽字吧。
”趙華強看著離婚協(xié)議，臉色很難看：“孩子必須歸我一個?！薄安豢赡堋?/p>
”馬曉梅毫不猶豫地拒絕，“兩個孩子都得跟我。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就去法院。
”“你別逼我。”趙華強的語氣有些威脅，“你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怎么生活？
”“不用你操心?！瘪R曉梅冷冷地說，“我就算討飯，也會把孩子養(yǎng)大。
”趙華強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最后只能悻悻地走了。過了幾天，
趙華強的母親又帶著幾個親戚找上門來，在門口大吵大鬧，說馬曉梅忘恩負義，
騙走了他們家的孩子，還想要分家產(chǎn)。馬曉梅的母親氣得渾身發(fā)抖，
馬建軍聽到動靜趕了回來，和他們吵了起來。周圍的鄰居都圍過來看熱鬧，
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馬曉梅抱著孩子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要是再在這里胡鬧，
我就報警了?！壁w華強的母親根本不怕：“你報啊！我倒要讓警察評評理，
看看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是怎么對待我們馬家的！”“好啊?！瘪R曉梅拿出手機，
真的要報警。趙華強的母親沒想到她來真的，一下子慌了。旁邊的親戚也趕緊拉住她，
勸她算了。最后，他們罵罵咧咧地走了。經(jīng)過這件事，馬曉梅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必須盡快和趙華強離婚，徹底擺脫他們家。她托哥哥幫忙找了個律師，準備起訴離婚。
律師告訴她，像她這種情況，孩子還小，而且她有證據(jù)證明趙華強對她實施過家庭暴力，
法院大概率會把孩子判給她，趙華強需要支付撫養(yǎng)費。聽到這個消息，馬曉梅松了一口氣。
她把上一世趙華強父親打她時留下的傷痕照片，還有這次住院的診斷證明都找了出來，
交給了律師。開庭那天，馬曉梅抱著小兒子，馬建軍抱著大兒子，和母親一起去了法院。
趙華強和他的父母也來了，他的母親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法庭上，
律師條理清晰地陳述了馬曉梅的訴求和證據(jù)。趙華強的律師則辯稱，
馬曉梅所說的家庭暴力沒有證據(jù)，而且趙華強很愛孩子，孩子應該由他撫養(yǎng)。
趙華強的母親在法庭上情緒激動，不停地打斷律師的話，說馬曉梅是個壞女人，不配當母親。
法官幾次警告她，她才稍微安靜了一點。輪到馬曉梅發(fā)言時，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法官，
平靜地說：“法官大人，我只想說，我和趙華強的感情已經(jīng)徹底破裂了。
他的父母常年對我進行辱罵和毆打，他不僅不制止，還縱容他們。我生孩子的時候，
他還對我動手。這樣的家庭，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只希望能帶著我的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