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此刻也不能確定，但也大致能料想到，這樁事情定然會引起朱元璋的重視，他會派遣錦衣衛(wèi)暗中查證。
畢竟茲事體大，牽扯到朝廷威信，若是被徹底鬧開，便難以收場。
可眼下，張皓月竟然當著眾人之面，一語道破朱元璋的深意！
那一剎那，就連朱標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害怕。
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臉色反復變幻間，終于怒聲喝斥：
“張皓月！”
“怎樣？”
張皓月當即側過頭，目光直指朱標，語氣干脆果斷：
“我說中了？”
議事堂中，人影攢動。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張皓月。
雖是淡淡的一句話，卻仿若一塊巨石砸進水面，讓所有人心跳都跟著急促了起來。
不少老臣甚至連呼吸都已然紊亂。
二虎眉頭緊鎖。
直到此時，他也終于意識到形勢有變。
眼見張皓月神態(tài)越發(fā)冷硬，他只得低聲道提醒了一句：“這是陛下旨意！”
“陛下旨意？”
張皓月輕笑一聲，“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我就非應允不可嗎？”
話音輕如微風，但落在眾人耳里卻是重若千鈞。
片刻沉默。
二虎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再次厲聲警告：“你這是違抗圣命！”
話至此，聲音已然帶著怒火。
他的眼神凌厲，緊緊鎖住張皓月的眼眸！
然而……
張皓月毫不避諱。
直面他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么，這位大人”
“我，不可以抗旨嗎？”
轟??！
恰在此時，空中驚雷乍響。
似乎是巧合，又似乎是天意。
原本明朗的天空，竟在不知不覺中化作陰云密布。
堂中諸臣，皆神色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張皓月。
整個空間一時之間陷入死寂。
“是陛下旨意?！?/p>
“能拒絕嗎？”
“你敢違旨！”
“那我能不能違旨？”
不過幾言數(shù)語，卻將所有人震懾得啞口無言！
這一刻，眾人望向張皓月的眼神不再僅止于驚詫。
而是恐懼。
此人是個瘋子！
十足的瘋子！
甚至于連朱標的喘息聲，都在此刻變得有些急促。
他的目光久久未從張皓月身上移開，眼底盡是疑惑不解之意。
就連二虎也是如此。
他本是統(tǒng)掌錦衣衛(wèi)之人，從未真正涉入仕林仕途。
對于寒門士子渴望功名的執(zhí)念，他始終是理解不了的。
能住在招賢閣，意味著未來會有多少機會？
即便是今日不得，將來總有機會翻身騰達。
但張皓月為何……
他凝望著張皓月，良久才緩聲開口：“張皓月?！?/p>
“若你現(xiàn)在領命?！?/p>
“我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情?！?/p>
二虎語氣慎重，雙目之中竟流露出一絲誠意。
可惜的是，張皓月依舊無動于衷。
不帶一絲遲疑，反是輕松地搖頭笑著：“謝謝你了，大人?！?/p>
“我來此是為了申冤，早已思慮再三?！?/p>
“正如殿下此前問的那樣?！?/p>
“如今局勢至此，我求的不是榮寵?！?/p>
“至于陛下所說招賢閣一事，我從沒想過。”
“只要冤案一日未洗，”
“我便一步不出此殿！”
說罷，他更是一腳邁開，走向朱標身側空置的一張坐椅。
堂中群臣眼睜睜看著他的動作。
無人阻攔，也無人出聲。
而就在眾人目光之中，他竟毫不猶豫地坐下。
剎那之間，眾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便是那朱標與二虎二人，也是臉色瞬間轉寒，神情肅然無比……
一時間，議事堂中，氣氛沉悶。
在場眾人無不目瞪口呆地盯著張皓月，沒人敢輕易開口一句話。
自古以來，最讓人忌憚的是哪一類人？
不要命的人！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他們眼里，張皓月還是個瘋子！
這種不要命的瘋子，誰見了不怕？
朱標默默地看著他，許久沒有言語，最后只能嘆息道：“二虎。”
“不如我二人先行面見父皇?！?/p>
“殿下?。 ?/p>
二虎皺了皺眉，眼神中滿是憤懣之意，“可他還……”
話沒說完，朱標已然揮了揮手，“走吧?！?/p>
說罷，朱標也不再逗留，徑直邁步離開。
看到這一幕，二虎不禁搖頭嘆息，
回頭看了一眼張皓月，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一步一緩地跟了過去。
片刻之間，議事堂里的氛圍頓時寬松了一些。
但那些臣子仍站在原地，神情怔忡，注視著張皓月，竟無一人發(fā)言，也沒有一個人敢于轉身離開。
他們都怕了。
恐怕不用等朱元璋親自下令過問這件事。
就眼下這情形，也足以讓他們徹夜難眠。
更何況如今……
可是現(xiàn)在要他們就此離開？更不敢！
誰也不敢觸怒龍威！
在此等壓迫之下，多說一句，他們都如坐針氈！
……
御書房外。
朱標與二虎的腳步遲緩，十分沉重。
“殿下，待會……”
二虎神色凝重，語氣吞吐。
朱標似乎早已猜出他的心思，立刻安撫道：“見了父皇。”
“由我來說?！?/p>
聽聞此言，二虎方才微微頷首：“有勞殿下體諒?！?/p>
他當然不敢擅自隱瞞朱元璋，但也多少得顧及作為朱標的顏面。
語畢，二虎便當先步入內殿，朱標跟上。
剛一腳踏進門，他便立刻躬身跪倒。
朱標緩緩步入殿中，并未下跪，僅拱手輕行一禮：“兒問父皇安！”
話音剛落，
龍座上的朱元璋這才抬眸，放下手中卷冊，看了一眼朱標，不多言語，只淡淡揮了下手：
“太子?！?/p>
“你來瞧瞧這份榜單寫得怎樣。”
聞言。
朱標緩步走向前，接過那份試卷后，目光陡然一變，“這是郭會元的手筆？”
“再看看這封?！?/p>
朱元璋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神色。
隨即從案上抽出另一份密折。
朱標接過展開一看，眉頭瞬間緊皺，“陛下，這郭廷鈞果真有如此劣跡？”
“出自錦衣衛(wèi)。”
朱元璋輕聲道。
一邊說著，銳利的目光已鎖定了二虎。
二虎毫無遲疑立即答道：
“殿下盡請放心，這份呈文，皆由我錦衣衛(wèi)層層查核匯總！”
“絕無虛假?！?/p>
聞言，朱標不由得深嘆了一口氣，望向朱元璋問道：“父皇的意思是，打算如何處理？”
“查封郭家？”
這一刻，他的心已經高懸。
若說這份密報屬實，郭廷鈞確實配不上會元之名，
背后定然有大問題！
想到朱元璋往日作風，他又怎會不大驚？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