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研究所的年度學術報告會，是所里的盛事。
沈浩然作為課題組的核心成員，站在臺上，匯報著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
他穿著一件嶄新的深藍色中山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整個人散發(fā)著自信而沉穩(wěn)的光芒。
臺下的燈光有些晃眼，但他能清晰地看到第一排，譚菲菲和高老師投來的贊許目光。
這是屬于他的時刻，是他用無數個日夜奮斗換來的榮光。
他以為，自己終于徹底掙脫了那個泥潭，站在了陽光下。
報告結束，掌聲雷動。
沈浩然鞠躬下臺，譚菲菲立刻迎上來。
“浩然，講得太精彩了。”她的笑容明亮。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瘋了似的從人群側翼沖了出來。
秦詩月頭發(fā)散亂，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舊花棉襖，眼睛里布滿血絲。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她直直沖向沈浩然。
“噗通”一聲悶響。
她雙膝重重砸在水磨石地面上，跪在了他面前。
整個會場瞬間死寂。
上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們身上。
“浩然......”秦詩月的嗓子嘶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伸出骯臟的手想去抓他的褲腳，被他下意識后退躲開。
“你原諒我，好不好？跟我回家......”
沈浩然只覺得渾身血液寸寸冰封。
他站著，她跪著。
她用最卑微的姿態(tài)，給了他最殘忍的羞辱。
她將他最不堪的過去，血淋淋地撕開，展現在所有同事、領導面前。
同情、好奇、鄙夷的目光，一根根扎在他身上。
他臉上從容的微笑，慢慢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慘白。
一陣惡心涌上喉嚨。
“秦詩月，你起來。”譚菲菲上前一步，將沈浩然護在身后，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這里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你滾開！”秦詩月看到譚菲菲，眼里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
她忽然發(fā)力，撲過去死死抱住沈浩然的小腿。
“浩然！你跟他們說，你要跟我回家！你不能不要我！”
她的臉貼在他的褲腿上，溫熱的眼淚透過布料燙得他一陣戰(zhàn)栗。
“秦詩月，你放開我！”沈浩然的聲音冰冷而顫抖。
“我不放！你是我男人，你這輩子都得是我的！”
秦詩月瘋魔地吼叫著。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這個被他們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是她秦詩月的男人。
她得不到，就要毀了他。
“保安！”高老師氣得臉色鐵青，對著門口大喊。
兩名保衛(wèi)科干事沖上前，架住秦詩月的胳膊往外拖。
秦詩月死命掙扎，手依然像鐵鉗一樣箍著他的腿。
譚菲菲蹲下身，用力去掰秦詩月的手指。
“秦詩月，你瘋了嗎？放手！”
秦詩月紅著眼，忽然張嘴，狠狠一口咬在譚菲菲的手腕上！
譚菲菲吃痛，悶哼一聲，卻沒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氣。
“咔”的一聲輕響。
秦詩月慘叫一聲，手終于松開。
她被保衛(wèi)干事死死按住，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出了會場。
會場里，死一般的寂靜。
沈浩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渾身冰冷，仿佛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中。
譚菲菲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他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浩然，沒事了。”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沈浩然緩緩抬頭，看著她手腕上那個滲著血的深深牙印，淚水再一次決堤。
那不是感動，不是委屈，是被當眾撕開傷疤的屈辱和絕望。
他用力甩開她的手。
“別碰我......”聲音細若蚊吶，帶著破碎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