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火化？”
季越腿一軟，“咚”地跪在焦黑的地上，膝蓋磕在碎磚上，疼得他齜牙，卻渾然不覺。
他死死盯著公安同志，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兩人對視一眼，最終只留下三個字：“您節(jié)哀?！?/p>
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胸腔里更像是有被人狠狠攥住、撕扯，疼得他大口喘氣，喉間涌上腥甜。
“阿語......”他喃喃地喊道，“你出來啊......”
往常只要他這么喊，林語總會從屋里探出頭，嗔怪地瞪他一眼。
可這次，回應(yīng)他的只有穿堂而過的冷風(fēng)，卷起地上的灰燼，迷了他的眼。
他猛地爬起來，瘋了似的往外沖。
他不信！林語那么倔，怎么可能就這么沒了？
她一定是躲起來了！
他直奔航空公司。
林語愛飛行愛到骨子里，就算要走，也一定會跟公司做交接。
“我老婆最近回來過嗎？”
他抓住林語的老同事，手抖得厲害。
同事們面面相覷：“林語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出什么事了？”
“前陣子該她執(zhí)飛，她沒來。我們打她家座機，她說要辭職?！?/p>
“太突然了，我們問她怎么了，她說受了傷，眼睛可能要看不見了，不得已才辭，還不讓我們?nèi)タ此?，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都半個月沒見著她了......季主任，你倆不是形影不離嗎？你不知道她的情況？”
周圍的目光像針，扎得季越抬不起頭。
所有人都知道他把林語捧在手心里，可就是他這個“心肝寶貝”，親手把她逼上了絕路。
心口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塊，撒上了鹽。季越狼狽地轉(zhuǎn)身，幾乎是逃著離開。
他不死心，動用了所有關(guān)系，找遍了能聯(lián)系的人。
“沒查到她的乘車記錄?！?/p>
“大街小巷都貼了照片，沒消息?！?/p>
“所有醫(yī)院診所都問了，包括鄉(xiāng)下的赤腳醫(yī)生，沒人見過她?！?/p>
一個個消息像重錘，砸得他快要垮掉。
如果林語還活著，眼睛出了問題，怎么可能不去看醫(yī)生？
除非......那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掐滅。
他像具行尸走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直到被一棟老房子擋住去路，才猛地回神。
這是林語父母生前住的地方。
她唯一可能去的，只有這里！
二樓的窗戶亮著燈！
季越的心臟瘋狂跳動，指尖都在抖。
他摸出備用鑰匙，手忙腳亂地開門，腦子里已經(jīng)想好了上百種求原諒的說辭。只要她肯原諒，她提什么條件都行。
他走到臥室門口，聲音發(fā)顫：“老婆，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好不好？”
“我知道你還氣我，我跟你解釋......”
屋里沒動靜，最后連燈都滅了。
季越卻笑了。
里面有人！
他用力拍門：“老婆，開門！你燒房子、逃跑，我都不怪你！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傷害你！”
屋里還是沒聲音。
季越的耐心耗盡，脾氣也上來了：“林語！你聽見沒有！”
“我找了你這么久，擔(dān)驚受怕這么久，你還把我拒之門外，有完沒完！”
“別鬧了，你也懲罰夠了。以前的事就算了，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再不開門，我就撞了！”
他抬腳狠狠踹向房門，“哐當(dāng)”一聲，門開了。
屋里傳來一聲尖叫。季越循著聲音撲過去，一把將人抱進懷里：“老婆，別怕，是我！我就知道你沒事！”
他低頭想吻她，借著窗外的月光，卻看清了懷里女孩驚惶的臉。
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季越像被雷劈中，瞬間僵住。他死死鉗住女孩的胳膊，“你是誰？怎么在這兒？林語呢？讓她出來！”
女孩嚇得渾身發(fā)抖，語無倫次：“林語？你說原房主？她把房子賣給我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放開我......”
賣了？
林語從小在這兒長大，這里有她父母所有的回憶，她怎么可能舍得賣？
季越踉蹌著后退，撞在門框上。
那盞剛熄滅的燈，那聲尖叫，不過是場荒唐的錯覺。
林語是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