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伯侯崇侯虎。”
“臣在，請陛下降罰?！背绾罨⒅獣越袢兆约弘y逃一劫，只希望帝辛能看在以往的聽話上，罰輕點。
崇侯虎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好諸侯，可他跟其他諸侯乃是與官員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聽話。
“孤知道，候虎其并不是一個賢明的君侯?！?/p>
“只是，現(xiàn)下正是用人之際，且北伯侯往日里也多有軍功，當然，功是功過是過，孤也不會混攪。”
“傳孤旨意，北伯侯退位，其子崇應(yīng)彪暫代北伯侯之位，考量其功過，再行轉(zhuǎn)正之事。”
“至于崇侯虎，加封崇王，有爵無權(quán)，不設(shè)領(lǐng)地，留任朝歌隨時聽用?！?/p>
“臣，崇侯虎領(lǐng)旨謝恩！”崇侯虎當即哐哐就是磕頭。
相比于其他諸侯，帝辛對崇侯虎已經(jīng)是明顯的偏愛了，雖被退位可繼任者也是崇侯虎唯一的兒子，崇城依舊是在崇家手中。
可以說對于崇家壓根沒有傷害，且崇侯虎本人還被封王。
這哪里是處罰，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封賞。
一時間，眾諸侯看向崇侯虎的目光充滿了羨慕，似乎沒人在意過崇應(yīng)彪只是暫代北伯侯之位，啥時候轉(zhuǎn)正全看帝辛的心情。
“至于蘇護，你既然造反，那孤就要收回你冀州之地了，你可有異議？”帝辛看向那跪在地上也不影響一身傲骨的蘇護，問道。
“成王敗寇，蘇護認了，謝陛下隆恩?！碧K護緩緩低頭，彎下直挺挺的腰，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雙目用力閉著不讓眼淚流下，蘇家?guī)状说募覙I(yè)，就這樣被他蘇護給造沒了。
起兵造反他不悔，可冀州沒了蘇護還是感到愧對祖先。
眾諸侯看著鐵骨錚錚的蘇護落寞的樣子，不禁心生悲憫。
冀州侯從此成為歷史。
眾諸侯余光偷瞄著姬昌，想看他是什么反應(yīng)。
起兵造反，被削爵收地這很正常，可若不是姬昌，以冀州的兵力只要不是黃飛虎或聞太師親至，都還有一線生機。
不，若是蘇護野心夠大，在打敗崇侯虎大軍后，趁勢兵伐崇城，再聯(lián)合其他諸侯，興許還能與大商形成對立之勢。
作為諸侯中最有勢力的一幫人，他們很愿意暗中給予蘇護一點幫助。
天下格局錯綜復雜，天災(zāi)人禍屢見不鮮，今天丟點糧草，明天丟點軍械，后天部下有人造反，這都是很正常的。
可惜了！
殊不知，眾諸侯心中的小九九，早就被帝辛看在眼里。若他們知道蘇護只是一個開始，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出聲來？
“認了就好，傳孤旨意，蘇妲己敕封貴妃，賜撫仙宮為居所?！?/p>
“削去蘇護世襲罔替侯爵之位，加封國丈，其子蘇全忠為國舅，在朝歌建國丈府?！?/p>
“你.....”
說到這，帝辛忽然停頓了一下。
他本想直接將蘇護一家子軟禁在朝歌中，可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的蘇妲己可不是什么傻白甜，那可是千年修成的狐貍精。
蘇護和蘇全忠雖也是人中龍鳳，可畢竟都是凡夫俗子，要是一不小心被九尾狐給蠱惑了，可就不妙了。
而且，蘇護在未來帶著殷商大軍直接投降西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既然如此，那就得好好操作一番。
“唉！罷了，你蘇護一生戎馬，也不是那個做安樂富家翁的命。”
“畢竟是孤的老丈人，孤給你一個機會?！?/p>
“賜蘇護鎮(zhèn)北王封號，有爵無權(quán)不設(shè)領(lǐng)地，加封征北大將軍，蘇全忠為先鋒大將，帶著你冀州兵馬去北海，聽候聞太師差遣。”
隨著帝辛話音落下，九間殿上皆是瞪大的眼珠子。
將腦袋抵在地面的蘇護也猛地抬頭看向帝辛，眼神中不時閃過復雜的情緒，有激動、有怨恨、有憧憬、有不安。
久久不能釋懷。
最終還是在商容的提醒下，蘇護才反應(yīng)過來：“臣蘇護，謝陛下隆恩。”
“臣必不負陛下所托，助聞太師早日平定北海叛亂。”
“嗯，鎮(zhèn)北王有此心，孤很欣慰，退朝后早做準備，太師那邊很需要幫助?！钡坌列Φ?。
北海袁福通所帶領(lǐng)的七十二路諸侯背后定有大陰謀，若說沒有神仙妖魔的暗中幫助，帝辛是不相信的。
聞仲帳下多有來自三山五岳的能人異士，區(qū)區(qū)七十二路諸侯，如何有能力將其拖在北海那么多年？
怕不是一個針對他這個人皇的局。
畢竟，若是聞仲在朝歌，別說區(qū)區(qū)蘇妲己了，就是帝辛敢跳腳，都得挨一頓打王金鞭先。
蘇護所率領(lǐng)的冀州兵馬在八百鎮(zhèn)諸侯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從他能大敗崇侯虎就可以看得出。
有蘇護在北海，聞仲也可以隨時從北海這個泥潭中脫身。
至于蘇護是否忠心。
呵呵！
聞仲額頭那第三只眼可不是吃素的，蘇護若敢有二心，下一秒就得被聞仲一鞭打死。
“對了，孤想起鎮(zhèn)北王麾下是不是有個異人名為鄭倫？”蘇護起身時，帝辛突然問道。
鄭倫雖比不上三教弟子的實力，可也不是一般異人可比，哼哈二將的名氣，在后世很是響亮。
說到哼哈二將，帝辛記得鄭倫是哼將，而哈將似乎是大商的將軍。
青龍關(guān)總兵丘引的督糧官陳奇，可青龍關(guān)現(xiàn)在的總兵還是大名鼎鼎的張桂芳，也不知陳奇現(xiàn)在在不在青龍關(guān)？
殷商麾下還是有不少能人異士的，有時間得主動發(fā)掘一下，好好利用就是一股強大逆天的力量。
尤其是那只驕傲的孔雀和那只猿猴。
“啟稟陛下，鄭倫原為冀州督糧上將，確有奇術(shù)在身?！碧K護聞言趕忙答道。
“嗯，孤喜愛人才，不計出身?！钡坌列Φ?。
“傳孤旨意，封鄭倫為降魔大將軍，任為鎮(zhèn)北王所使。”
“臣替鄭倫謝陛下恩典?！碧K護大喜。
鄭倫在冀州大戰(zhàn)中可是讓崇侯虎吃了大虧，他聽了姬昌的話投降后，鄭倫不放心也跟著來了朝歌。
蘇護先前還在擔心帝辛會治鄭倫的罪，現(xiàn)在反倒是封了大將軍，他也就放心了。
同樣放心的還有姬昌。
本以為帝辛說得那么激動，是要動真格的，可從對崇侯虎和蘇護的處置來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陛下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左右不過是為了些許面子?！?/p>
“害老夫白擔心一場，老夫也真是的，明明出門前算過，是上上簽的吉卦，居然還自己嚇自己。”
“委實不該，八卦演算從未出錯，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p>
姬昌微微抬頭，正好對上了帝辛那宛若鷹隼的目光。
姬昌心中一咯噔不由地感到一絲寒意，可一想到那支上上簽，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那么就剩下西伯侯姬昌了?！?/p>
“臣姬昌，自知罪孽深重，請陛下降罰，給死難將士一個交代?！?/p>
“你倒是機靈?！钡坌列Φ溃骸凹Р?，你罔顧軍令、貽誤戰(zhàn)機，導致北伯侯麾下將士死傷慘重?！?/p>
“此乃重罪，乃死罪，你覺得孤要如何處置你這位西伯侯才好？”
聽著帝辛織造的罪名，姬昌心中不禁為帝辛拙劣的演技所欽佩。
既然帝辛想玩，那身為臣子的他，自然有義務(wù)配合。
“陛下，臣自知罪不可赦，臣不求加官進爵，不求封王拜相，只求能給死難將士一個交代?！?/p>
姬昌歲數(shù)比死去的先帝都大了，政治手段不說獨領(lǐng)風騷，也該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自以為摸透了帝辛心思的他深知，演得越入戲獲得的獎勵越豐厚。
“話雖如此，可你畢竟是為孤做事，孤也不能寒了你的心?！?/p>
此話一出，姬昌心知穩(wěn)了。
帝辛接著說道：“素聞西伯侯卦象算天算地、算人事、算鬼神、無所不算，那孤就給你一個機會。”
“你自己給自己算一卦，算一下，孤今日會不會殺了你，如何？”
姬昌一愣，讓他給自己算卦，那結(jié)果不明擺著嘛？
果然，連蘇護都封王了，沒理由他姬昌一人受罪的。
“陛下有旨，臣不敢不算?！?/p>
說罷，取出一枚龜殼和幾枚金錢，置于龜殼中晃了晃。
金錢落地時，姬昌臉上沒有太多變化，意料之中的上上簽。
“啟稟陛下，此乃上上簽，臣謝陛下不殺之恩?！?/p>
“哦？上上簽?！?/p>
帝辛走到姬昌身前，龍鳳劍“鏘”的一聲，架在姬昌的脖子上。
“孤是讓你算算，孤今日殺不殺你，不是讓你算什么上上簽?！?/p>
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冰冷觸感，姬昌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帝辛的殺意，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刺骨。
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上上簽都搖出來了，怎么還來這一套？
“陛下所言甚是，臣...臣這就重新演算?！?/p>
說罷，姬昌撿起地上的金錢，又晃了幾晃，本以為又會是一個上上簽，金錢落地后，他只要換一個說法就可以了。
為證明自己很認真在算，他故意多晃了幾下才倒出金錢。
金錢落地，姬昌臉色瞬間煞白。
“下....下....”一時間，第二字像是卡在喉嚨里的痰，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
“嘖嘖，看來，西伯侯名不副實?。 钡坌晾湫Φ?。
“也罷，孤給你算一卦。”
帝辛用劍尖挑起一枚金錢，攥在手中。
“陛...陛下,果真是人中龍鳳，連算卦都會，還...還請陛下賜卦?！?/p>
“此金錢落地時，正面在上，孤給你姬昌封王，并夸官三日；反面在上，孤便斬你人頭，懸于朝歌門上；若是豎著，孤便對你小懲大戒?！?/p>
合著是這個算法？
姬昌心中想笑卻笑不出來，生死各半，這種算法真是懸了。
“陛...陛下，算卦有傷福報，要不還是把臣貶為庶民吧！”算了一輩子卦的姬昌實在不敢賭這個運氣。
“君無戲言！”
眼看帝辛攥著金錢的手抬起，姬昌仿佛看到了他太奶在跟他招手。
卻見帝辛猛地一擲，“錚”的一聲，金錢直接被嵌在地板上。
“豎立！”姬昌大喜：我就說嘛！九間殿如此重地，太奶怎么可能進得來？
“臣姬昌，謝陛下不殺之恩?！彼敿次弩w投地，匍匐在帝辛腳下。
正想起身時，背上一股巨力將他壓回地面，卻是帝辛的腳踩在他背上。
”孤知你算卦很準，可那又如何？“
“殺與不殺不在天數(shù)，你要記住，孤若要殺你，天也保不住你。”
“上上簽斬首，中中簽腰斬，下下簽剁腳?！?/p>
帝辛一腳，將他的尊嚴壓在地上摩擦，可帝辛的話更令他膽寒。
天意不如權(quán)力嗎？
明明帝辛已經(jīng)沒有踩著姬昌，可姬昌卻感覺背上有座大山死死壓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傳孤旨意，姬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其爵位降為伯爵，仍舊為西方二百鎮(zhèn)諸侯之首?！?/p>
“另，罰一年俸祿，金銀十車，糧草百擔，用以賑災(zāi)之用，同時負責北伯侯麾下死傷將士的撫恤金?！?/p>
“姬昌，孤如此罰你，你可認？”
姬昌緩緩抬起腦袋，他沒見過傳說中主宰眾生的天帝和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圣人。
或許，就跟此時，高坐龍椅的帝辛一樣吧？
輕描淡寫就可定眾生生死，哪怕他是西方二百鎮(zhèn)諸侯伯長。
“臣姬昌，領(lǐng)旨謝恩，謝陛下仁慈。”
姬昌三跪九叩，認下了責罰。
姬家在西岐根基深厚，對西方二百鎮(zhèn)諸侯亦有絕對的掌控力。
哪怕姬昌被降為男爵，只要他還是朝歌敕封的西方二百鎮(zhèn)諸侯之首，就不怕有人造反。
至于金銀珠寶和糧草，對于富庶的西岐來說更是不值一提。
比起斬首，一切懲罰都是小事。
可帝辛擲下金錢的一幕，卻在姬昌心中揮之不去。
這位登基不過八年的人皇，似乎與成湯任何一位人皇都不一樣。
就是不知道是一代雄主的崛起，還是又一位夏桀的誕生。
隨著三人處決落下帷幕，在場的諸侯沒有一人笑得出來。
“敢問陛下，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冀州？”
就在九間殿上一片寂靜時，首相商容出班詢問道。
眾諸侯心中為之一輕，這座大山終究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