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得知馮丹露暈倒以后,何靂很快從禮部衙署趕到了別苑。
“怎會突然暈倒?大夫怎么說?”
“無事,大夫把了脈,說我前段時日情緒起伏太過,加上思慮傷身,一松快下來反而發(fā)虛。”馮丹露笑了笑,眼神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
“那在這里安心靜養(yǎng)吧,如今一切安好,不必再擔憂了?!焙戊Z勸慰她。
“嗯。”馮丹露輕輕應了一聲,突然笑道,“二爺,我這般體弱,若是哪天我走了……你能否看在結(jié)發(fā)之情的份上,幫我多照顧一下馮家,還有繼晨。”
“怎么說這樣的話,病中不宜憂思……”
“二爺,你就給我一句話吧,我聽了也能安心了?!?/p>
何靂無奈,為讓她寬心,當即說道,“咱們兩家本就應該互相照應,無論日后如何,我定會看顧馮家,護著繼晨?!?/p>
馮丹露長舒一口氣。
她知道二爺向來重情,是值得托付的,這么多年她跟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也經(jīng)歷了許多,想必他也不會舍棄馮家的。
這么想著,她放心了許多,慢慢躺下去,“我想歇一歇了,二爺,你且去忙吧。”
“好?!?/p>
……
有孕五個月的時候,許傾縫的肚兜也快做好了。
現(xiàn)在紫李每日只準她縫半個時辰,她現(xiàn)在身子重了,肚子也圓的明顯,逐漸有了些懷孕的真實感。
原來肚子里真的有個小娃娃啊。
她之前只知自己有孕,也有些害喜的反應,心底里總歸不太相信,但隨著時間推移,甚至能感覺到腹中有時候會動一動。
不由得叫她又驚奇又難過。
這個跟她血脈相連的孩子,最終不知去往誰的懷抱,只有在自己腹中的時候,才真正的屬于自己。
她想到這里,又覺得自己可笑。
只是一個契約而已啊。
為何要對這個孩子有什么感情呢。
可無論怎么提醒自身,她還是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晚上沒有嬤嬤女侍盯著她的時候,她會摸摸肚子,悄悄說兩句話。
亥時初刻,何靂忙完了公務,夜里照舊來了蒼園。
他在正廳的針線筐里發(fā)現(xiàn)了肚兜,拿起來看了看。
淺藍色的緞子,繡著老虎和花朵,一針一線密密匝匝,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這么久了還在縫著。
他學著許傾的樣子,用臉貼了貼肚兜,心中微動,泛起柔情。
又想起那天在湘山吻她的時候,耳邊又好像刮起了風,天地呼嘯。
他把肚兜放回針線筐里,進了內(nèi)院臥房。
進門時的他見許傾扶著腰跪坐在地,不知道在床底下摸索什么,快步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在找什么?我替你找?!?/p>
“鞋不小心踢進去了,我拿不出來。”許傾指了指床下。
何靂順著她指的方位,俯身下去仔細摸索,他的手臂修長,很快將她的繡鞋取了出來。
“多謝?!?/p>
她伸手,想接過鞋穿上,他卻沒有給她,直接俯身幫她穿上了,“以后這種事叫女侍來做,你身子沉了,不要自己動手?!?/p>
許傾見他給自己穿鞋,清俊面容在燭光下格外溫和,不知怎么心里發(fā)熱,眼里也有些發(fā)熱。
他本來是不可觸碰,遙不可及的人。
若不是因為那命格之說,她一輩子也不會到京城來,也不會碰見他。
洗漱過后,許傾準備就寢,走到床邊時發(fā)現(xiàn)何靂不僅沒有走,還換上了寢衣,不由得有些意外,“家主?”
有孕以后何靂就不再碰她了,偶爾留宿也是去東偏院睡,今夜不知道為什么還留在這里。
他不會是想……
許傾有點躊躇,不敢靠近他。
“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何靂知道她想什么,淡然說了一句。
許傾這才走過去躺下,何靂熄了燈,也躺下了。
臥房里靜謐安然,許傾在溫暖的被褥里昏昏欲睡,忽然感覺到一雙手輕輕放在自己肚子上,慢慢摸了兩下。
……
嬤嬤給許傾預測了產(chǎn)期,約摸在九月,八月中旬時,紫李已經(jīng)把生產(chǎn)之事安排的極為妥當。
所有的接生嬤嬤、上等參藥、銀剪巾帕俱已齊備,到時還有兩位名醫(yī)圣手前來坐鎮(zhèn),這樣生產(chǎn)時有什么狀況也都可應對。
臨近生產(chǎn),許傾還未如何,紫李已經(jīng)坐立難安,每日寸步不離的守著,把六個女侍全叫到內(nèi)院,叮囑她們只要一有動靜,就按之前說好的,各司其事,絕不可慌亂貽誤。
許傾見嬤嬤女侍們?nèi)缗R大敵,也開始不安,臨盆之期將近,她身子格外沉,手腳也有些浮腫,夜里時常覺得腰肢酸痛,輾轉(zhuǎn)難眠。
何靂得知她身子不適,直接向禮部告假半月,在蒼園守著。
八月末的時候,許傾尚未發(fā)動,馮丹露卻出事了。
姜司記匆匆趕到蒼園,直奔內(nèi)院,“二爺,夫人晨起突然嘔血,腹痛不止,現(xiàn)下已然不省人事!別苑請來的幾位大夫難以醫(yī)治,只怕要宮中御醫(yī)才有法子了!”
“備馬,我去請御醫(yī)!”
何靂走后大約半個時辰,許傾醒了。
她昨夜睡的安穩(wěn),醒來后腰也不怎么酸痛,早膳的時候胃口也好了好多,多喝了一碗魚湯。
吃飽以后她扶著腰站起來,突然感覺腿間一熱,一股暖流洶涌而出。
許傾不敢動了,僵在原地,“紫李……”
“小姐,怎么了?”紫李連忙過來扶她。
“我可能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