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眼皮一跳，連忙否認(rèn)，“什么遇刺，沒人遇刺！”
“是哪個不長眼的瘋子瞎報官，我們家人都好好的！沒人受傷！”
安排刺客的事，決不能讓官差知道。
“辛苦大人跑一趟，什么刺客，聽都沒聽過。”
“大人莫不是聽岔了？”
京兆尹蹙眉，報案丫頭把情況時辰、地點說得明白，口齒清晰不像胡說。
他又問。
“本官剛剛聽聞貴府丫鬟哭喊，說有傷員在柴房是怎么回事？”
“誤會啊大人，丫頭說的是……是一條狗，畜生而已，不值當(dāng)大人操心?！?/p>
“丫鬟心善，可我們也不是什么有錢人家，哪有閑錢給畜生請大夫？”
京兆尹微微蹙眉，不知這家人為何前言不搭后語。
但苦主說是誤會，他也不好再留。
京城遍地王公貴族，他若事事追究，腦袋早搬了家。
“既如此，請剛剛來報案的石榴姑娘一見。”
“本官記錄后，好回去銷案?！?/p>
李氏一臉懵，“石榴是誰？”
“婆母忘了，石榴，是我的丫鬟啊?！?/p>
白玉禾移步從垂花門后走出，驚得李氏頓時變了臉，跟見了鬼似的。
“你！”
白玉禾好了？
怎么可能，昨晚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一夜之間好了！
白玉禾與京兆尹見禮，“陸家主母白氏白玉禾，見過京兆尹大人?！?/p>
“陸夫人有禮?！?/p>
白玉禾點頭還禮，轉(zhuǎn)身按下李氏伸出的食指，“婆母見了我，怎如此激動？”
“莫不是怪我向衙門報案？”
“那刺客實在囂張，竟半路刺殺澤兒。雖曲醫(yī)女擋了一箭，但事關(guān)我兒性命，不報官兒媳實在不放心?！?/p>
李氏本就驚魂未定的心，又提了起來。
婉婉擋箭？
受傷的人竟是婉婉？
黑心肝的白玉禾竟然瞞著她、她可憐的婉婉??！
李氏眼前一黑，白玉禾微微扶住，并暗中刺激了某個穴道。
“婆母莫惱?！?/p>
“兒媳知你不滿曲醫(yī)女不守婦道、覬覦將軍，可她受傷，你也不能真不請大夫?。 ?/p>
李氏眼前又一黑。
這賤人在胡說什么？
她要是知道受傷的是婉婉，怎么可能不給她請大夫？
賤人！
姓白的肯定是故意的，昨晚故意讓自己認(rèn)錯了人。
好歹毒的心腸！
白玉禾像是剛看見李氏眼里的怨毒，憂心道：
“婆母你這么看著兒媳作甚，難道我說錯了？”
“還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曲醫(yī)女受傷？”
李氏剛要點頭，又聽白玉禾說：
“可昨晚我和曲醫(yī)女一道進(jìn)門，我倆只一人受傷，婆母不知道受傷的是曲醫(yī)女，難道以為受傷的是我？”
李氏猛然頓住。
雖然這是事實，但決不能承認(rèn)，放著受傷的兒媳不管，傳出去她名聲全沒了。
她甩開白玉禾的手，憋著老血承認(rèn)，“我當(dāng)然知道曲醫(yī)女受了傷?！?/p>
“那婆母為何不給她請大夫？”
李氏恨死了白玉禾的追問，可京兆尹就在面前，她只好說。
“我…我哪里知道她傷那么重！”
白玉禾一副“我懂你在掩飾”的模樣，嘆口氣。
“我知婆母不喜曲醫(yī)女。”
“可她到底是因為救澤兒受的傷，箭上還有毒，受傷便去了半條命?！?/p>
“這又在柴房吹了一晚上的冷風(fēng)，人怎么受得了?！?/p>
“就算她人品不端，也罪不至死，婆母你就發(fā)發(fā)善心幫她請個大夫吧！”
聞言，李氏想破口大罵。
要不是白玉禾誤導(dǎo)，她能讓婉婉在柴房受苦嗎？
這小賤人不僅潑婉婉臟水，還連帶把她也說成了個惡毒的人，簡直可惡至極。
她想辯解，奈何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忽覺氣血上涌，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
這副“死也不同意請大夫”的模樣，絲毫不差地落在了白玉禾身后、剛剛被石榴掐醒的曲婉婉眼中。
原來真是李氏下令不讓請大夫的！
枉費(fèi)她花費(fèi)那么多心血討好李氏，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能入李氏的眼。
“哎呀，曲醫(yī)女，你醒了？”
“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你不要緊吧？”
白玉禾適時往旁邊讓開一步，曲婉婉臉上的恨意也被李氏盡收眼底。
“婉婉，不是她說的這樣，你聽我解釋！”
李氏越著急越是開不了口，強(qiáng)行開口一個字沒說出來，竟暈了過去。
“婆母！”
白玉禾與丫鬟一起扶著她，“婆母，您還沒說同意請大夫呢！”
“您若不同意，兒媳可不敢擅自做主?！?/p>
反正曲婉婉病死了，不是她的責(zé)任。
聞言，曲婉婉也暈了過去。
這就氣暈了？
甚好，白玉禾很滿意。
她讓丫鬟把李氏和曲婉婉帶走，對京兆尹行禮，“讓大人見笑了?！?/p>
“婆母年紀(jì)大了，曲醫(yī)女又昏迷。”
“我昨日也在案發(fā)現(xiàn)場，大人有什么問我即可?！?/p>
一派溫婉知禮，絲毫看不出剛剛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京兆尹嘴角抽了抽：“如此，有勞夫人。”
事關(guān)陸將軍獨(dú)子，京兆尹很用心。
白玉禾也盡量將當(dāng)時場景描述清楚，還拿出了撿到的箭頭作為證物。
只略去了自己的部分。
“好，此案本官已知曉，只是京城事務(wù)繁多，結(jié)果恐怕沒那么快?！?/p>
這案子一聽就不好查，說不準(zhǔn)半年都沒消息。
“知道大人公務(wù)繁忙，您酌情安排即可?！?/p>
“只不過，我兒只是個讀書郎，并不曾妨礙任何人，我擔(dān)心他們其實是沖著將軍去的！”
刺殺孩子可能是尋仇。
但涉及征戰(zhàn)將軍，那便不排除細(xì)作的可能。
“將軍鎮(zhèn)邊多年，若是他出了事，最高興的，莫過于敵國，萬一……”
京兆尹一口老血差點沒壓住。
“夫人放心！本官定優(yōu)先追查此案真兇，早日給夫人和將軍一個交代！”
陸夫人真是生了一張利嘴，上下嘴皮子一碰，此案就上升到邦交層面。
他不想再待下去。
京兆尹走后半個時辰，李氏的丫鬟來報。
“夫人，老夫人醒了，請您過去一趟?！?/p>
“帶路。”
婆媳十年未見，送她一門喪事做見面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