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炸裂的巨響嚇了我一跳,像摔碎了個巨大的冰坨子。我猛地抬頭,
咖啡館里尖叫聲亂成一團。一個穿深紅吊帶裙的女人正從一地碎玻璃碴子上走過,
高跟鞋踩得嘎吱作響,旁若無人?!白屪?!”我亮出證件,硬從人群里擠過去。
那女人已經(jīng)在一張靠窗的小圓桌旁坐下了,蹺著二郎腿,指尖夾著根細長的薄荷煙,
煙霧裊裊地纏上她微卷的發(fā)梢。桌面上,孤零零地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冰美式。她叫林晚,
這案子最大的嫌疑人。也是我姐,法律意義上那種,我爸再婚帶來的拖油瓶。比我大五歲,
像朵帶刺的野玫瑰?!傲滞??”我站定在她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真正的警察,
而不是她那個總被她揉亂頭發(fā)的倒霉弟弟。她緩緩抬起眼皮,
那雙貓兒似的眼睛掃過我緊繃的臉,最后落在我胸前掛著的實習(xí)警員證上。
一絲玩味的笑意在她嘴角漾開?!皢?,”她拖長了調(diào)子,像含著一塊糖,“小陸警官?
親自來逮姐姐???”聲音不大,卻像羽毛搔過耳朵,帶著點沙啞的磁性。
我掏出那張皺巴巴的逮捕令,拍在桌上?!澳闵嫦訁⑴c‘藍海’走私案,跟我們走一趟吧。
”冰涼的桌面刺著我的掌心。她沒看那張紙,反而微微傾身向前。
深紅的吊帶往下滑了一小截,露出一段雪白得晃眼的肩膀。還有,就在那精致的鎖骨上方,
一個曖昧的、深紅色的痕跡,像被誰狠狠吮吸過,烙在皮膚上。我的目光像被燙了一下,
趕緊挪開。心口卻莫名其妙地擂起了鼓。她笑了,細長的指尖夾著煙,慢悠悠地朝我伸過來。
不是指向逮捕令,而是徑直伸向我的脖頸!我下意識地想躲,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那微涼的、帶著薄荷煙味的指尖,輕輕地、若有若無地,蹭過我喉結(jié)旁邊那塊突起的骨頭。
“小朋友,”她湊得更近,溫?zé)岬暮粑鼛е鵁熚斗鬟^我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鉤子,
“姐姐脖子上的這個…好看么?”轟的一下,血全沖到了頭頂。我猛地后退一步,
椅子腿在瓷磚地上刮出刺耳的銳響。整個咖啡館的目光都扎了過來,臉上火辣辣的?!傲滞恚?/p>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聲音干澀得劈了叉,“放?guī)矩點!”她嗤笑一聲,懶洋洋地靠回椅背,
指尖隨意地彈了彈煙灰?!耙?guī)矩?誰定的?你么,我的好弟弟?”她歪著頭看我,
眼神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貓。“還是說,”她目光掃過我僵硬的身體,笑意更深,“你怕了?
”---審訊室的燈慘白慘白的,照得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空氣里一股消毒水和舊家具的霉味混在一起,悶得人喘不過氣。
林晚坐在我對面那把鐵椅子上,手銬冰涼的金屬圈著她的手腕。她倒是自在,
像坐在自家客廳,深紅的裙子在一片灰白里扎眼得要命。我低頭,
用力翻著手里那沓薄得可憐的案卷。紙頁嘩啦啦響,像在嘲笑我的徒勞。
關(guān)于她參與“藍?!弊咚降年P(guān)鍵證據(jù)?影子都沒一個。媽的,這案子簡直像個漏風(fēng)的破口袋。
“姓名。”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嗓子眼干得發(fā)緊?!傲滞?。
”她答得干脆,尾音微微上挑,帶著點慵懶的笑意。那聲音在狹窄的審訊室里蕩開一圈漣漪。
“年齡?!薄氨任业男【俚艿堋笪鍤q?!彼眢w微微前傾,手肘支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
雙手交疊托著下巴。那副手銬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磕碰,發(fā)出細微的叮當聲。她看著我,
貓一樣的眼睛在強光下瞇起來,里面像藏了把小鉤子?!霸趺矗@也要記下來?
”我捏著筆的手指有點發(fā)僵,筆尖懸在記錄本上,一個字都落不下去。記錄本上一片空白,
只有頂頭印著“訊問筆錄”幾個黑體字,像在無聲地催促。
監(jiān)控攝像頭小小的紅燈在墻角無聲地亮著,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傲滞恚烂C點!
”我猛地一拍桌子。手掌震得發(fā)麻,聲音在四壁間撞出回響,顯得格外虛張聲勢。
“這里是市局審訊室!不是你的咖啡館!”她像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逗樂了,
肩膀輕輕聳動,低低地笑起來。笑聲在安靜的審訊室里顯得異常清晰,像細碎的冰珠滾落。
笑夠了,她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壓得又低又柔,
幾乎只剩氣音:“這么兇啊…”我的心跳毫無征兆地漏了一拍。她身體又往前探了探,
越過桌子中線。慘白的燈光從她頭頂潑下來,在她眼窩投下深深的陰影。那陰影里,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釘在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又無比危險的探究。紅唇輕啟,
吐出的字眼像淬了蜜的針:“那…姐姐美嗎?”嗡——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繃斷了。
血液瘋狂地沖上臉頰和耳朵,燙得嚇人。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太陽穴那里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
握著筆的手心瞬間變得汗津津的,筆桿滑溜得幾乎要握不住。墻角那個監(jiān)控的紅點,
像凝固的血滴。---“把監(jiān)控關(guān)了?!蔽彝崎_技術(shù)科的門,聲音又冷又硬,
砸在安靜的操作室里。小張正捧著保溫杯,被我這動靜嚇得差點嗆著?!瓣憽㈥懜??
這不合規(guī)…”他抹了把嘴,一臉為難地看著我?!拔艺f,關(guān)掉!”我一步跨到他面前,
手指關(guān)節(jié)重重敲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屏幕的反光映著我緊繃的下頜線。
“現(xiàn)在!”小張被我眼里的血絲嚇住了,手指在鍵盤上哆嗦著點了幾下。
墻上那幾塊顯示著不同角度審訊室畫面的屏幕,滋啦一聲,瞬間暗了下去,
只剩下冰冷的黑框。操作室里只剩下幾臺主機風(fēng)扇低沉的嗡鳴,空氣仿佛凝滯了。“出去。
”我盯著那片黑暗,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瓣懜?,這真不行,萬一…”“出去!
”我猛地扭頭瞪著他,眼神大概能吃人。小張縮了縮脖子,抓起保溫杯,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門咔噠一聲輕響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走廊的燈光。死寂。絕對的死寂。我深吸一口氣,
像即將踏入角斗場的困獸。推開審訊室那扇沉重的門,金屬的冰冷觸感順著指尖蔓延。
里面只剩下我和她。燈光慘白依舊,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混著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冷香,
變得粘稠而怪異。林晚依舊坐在那把鐵椅子上,微微歪著頭看我。
手銬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閃著冷光。她的眼神平靜無波,
嘴角甚至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憐憫的笑意。
好像剛才那個在監(jiān)控下肆無忌憚撩撥我的不是她。“怎么,”她輕輕開口,
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我的小警官,終于鼓起勇氣,
要跟姐姐…單獨談?wù)劻??”尾音微微上揚,像帶著小鉤子。我一步步走到桌子對面,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目光死死鎖住她鎖骨上那個刺眼的吻痕。它就在那里,
像一枚挑釁的印章,烙在她雪白的皮膚上。腦子里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是憤怒,是屈辱,
還是別的什么?我自己也分不清?!罢l干的?”我的聲音低沉嘶啞,像砂紙在摩擦。
她沒回答。只是看著我,那眼神像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具。然后,她動了。
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站起身。手銬鏈條發(fā)出細碎清脆的碰撞聲。她繞過冰冷的金屬桌角,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篤、篤的輕響,每一步都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她走到我身側(cè),
很近,近到我甚至能聞到她發(fā)絲間那股獨特的冷香混合著薄荷煙的氣息。
我的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喉嚨發(fā)緊,幾乎無法呼吸。她微微側(cè)過身,面朝著我。
冰涼的指尖,帶著她特有的寒意,輕輕觸上我的喉結(jié)。那觸感讓我渾身一顫,寒毛倒豎。
她的臉靠得更近,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耳垂,激起一片細小的疙瘩。
她的嘴唇幾乎貼上了我的耳廓,說話時帶起的微弱氣流像電流一樣竄過我的脊柱?!安槲遥?/p>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呢喃,卻淬著最冷的毒,“小傻子…”話音未落,
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從喉結(jié)處炸開!我悶哼一聲,瞳孔瞬間放大。她竟狠狠地咬了上來!
不是吻,是撕咬!帶著一種近乎獸性的兇狠和占有欲。牙齒陷入皮肉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到了頭頂?!斑溃 蔽姨鄣孟胪崎_她,手抬到一半?yún)s僵在半空。
她松開了牙齒,溫?zé)岬纳嗉鈪s像毒蛇的信子,飛快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安撫意味,
舔過那處被她咬得生疼的地方。濕熱的觸感混著刺痛,帶來一陣強烈的惡心和戰(zhàn)栗。
“再查下去…”她的唇貼著我的耳根,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我的耳膜,
“我就告訴所有人…是你干的?!?--警校檔案室那股陳年的紙張和灰塵味兒,
嗆得我鼻子發(fā)癢。日光燈管嗡嗡作響,光線慘白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煩躁地拉開屬于我的那個鐵皮柜子,嘩啦啦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手伸進去,指尖觸到的不再是熟悉的、整齊碼放的課本和訓(xùn)練手冊的棱角。
而是一張…突兀的、光滑的硬紙。心猛地一沉。我把它抽了出來。
動作因為某種冰冷的預(yù)感而變得僵硬。日光燈慘白的光線毫無遮攔地打在照片上。
嗡——腦子里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血液似乎凝固了,
又在下一秒瘋狂地倒涌回心臟,撞得胸口生疼。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捏著照片的邊緣,
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照片的背景,是林晚那間該死的、充滿了她獨特冷香的臥室!
熟悉的深灰色絲絨窗簾,梳妝臺上那排冰冷的玻璃香水瓶…而照片的主角…是我!
照片里的我,閉著眼,側(cè)身躺著。被子只胡亂地蓋到腰際,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鏡頭下,
每一寸線條都清晰得刺眼。汗?jié)竦念~發(fā)凌亂地貼在額角,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嘴唇微微張開,像是在無聲地喘息。一副剛剛經(jīng)歷過激烈情事、筋疲力盡陷入昏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