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令牌的溫度幾乎要燒穿衣襟，楚硯猛地攥緊拳頭，指縫間滲出的冷汗瞬間被元炁蒸干。
“何方宵小，敢闖我驚濤盟地界？”
衛(wèi)滄瀾的聲音如洪鐘撞響，青衫無風自動。他屈指一彈，腰間玉佩化作一道青光沖上云霄，在海城上空炸開一團巨大的水幕，將整個碼頭籠罩其中。這是驚濤盟的護山大陣 “萬浪訣” 的警戒信號，水幕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蘊含著磅礴的水系元炁。
試煉場的弟子們亂作一團，內(nèi)門弟子紛紛祭出兵器，護著雜役往燈塔方向撤退。趙虎被兩個同門架著，看向楚硯的眼神復雜 —— 有驚懼，有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慶幸。
“是黑鯊幫的‘墨麟艦’！” 有人指著海平面失聲驚呼。
三艘比先前更大的黑色戰(zhàn)船破浪而來，船身覆蓋著鱗片般的鐵甲，船頭雕刻著猙獰的鯊魚頭，眼眶里燃燒著幽綠的鬼火。最中間的旗艦桅桿上，掛著一面黑旗，旗上繡著血紅色的骷髏，手里握著一柄鎖鏈。
“衛(wèi)滄瀾，多年不見，你的排場倒是越來越大了?！?/p>
旗艦甲板上，青銅面具人負手而立，黑色令牌在掌心流轉(zhuǎn)著暗光。他身后站著十二名黑衣人，氣息都在通玄境巔峰，腰間的彎刀泛著淬毒的藍光。
衛(wèi)滄瀾眼神一凝：“墨鯊，你黑鯊幫盤踞斷魂礁也就罷了，竟敢舉兵犯我驚濤盟，是活膩了？”
被稱作墨鯊的面具人低笑起來，笑聲像生銹的鐵片摩擦：“活膩的是你。交出那枚玄字令，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p>
玄字令？楚硯心頭劇震，下意識地按住胸口。原來自己懷里的青銅令牌，竟叫這個名字。
“癡心妄想！” 衛(wèi)滄瀾袍袖一揮，水幕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化作數(shù)十道水桶粗的水龍，咆哮著撲向墨麟艦。
墨鯊指尖的黑色令牌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化作一道丈長的鎖鏈。鎖鏈上的倒刺閃爍著黑光，竟硬生生將水龍攪碎，黑色的毒霧隨著水花四濺，落在礁石上，瞬間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蝕元鎖果然名不虛傳?！?衛(wèi)滄瀾眼神凝重，“看來你為了玄字令，連老巢都掏空了?！?/p>
楚硯突然感覺到眉心的玉符瘋狂震顫，腦海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細碎的畫面 —— 漆黑的海底溶洞，十二枚青銅令牌圍著一具水晶棺旋轉(zhuǎn)，棺中伸出的手握著半塊殘破的玉符…… 這些畫面快得像閃電，根本來不及捕捉。
“楚硯，退后！” 衛(wèi)滄瀾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墨鯊的目光已經(jīng)鎖定了試煉臺，面具下的視線像冰冷的針：“玄字令在那小子身上。抓住他，賞赤煉果百枚！”
十二名黑衣人同時縱身躍起，踩著水浪沖向碼頭。他們手里的彎刀劃出詭異的弧線，刀芒中夾雜著黑色毒霧，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在滋滋作響。
“結(jié)陣！” 驚濤盟的內(nèi)門弟子齊聲喝喊，組成防御陣型。藍色的水箭與黑色的刀芒撞在一起，爆發(fā)出漫天水汽。
楚硯沒有后退。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元炁流動，尤其是他們手腕處的一個節(jié)點，元炁運轉(zhuǎn)到那里時會有瞬間的凝滯 —— 那是他們修煉的毒功留下的破綻。
“噬元功！”
楚硯低喝一聲，掌心泛起黑光。他沒有直接沖上去，而是繞到一名落單黑衣人身后，指尖精準地戳在對方手腕的破綻處。
那黑衣人悶哼一聲，彎刀突然脫手，體內(nèi)的元炁像開閘的洪水般涌進楚硯掌心。更詭異的是，那些帶著劇毒的元炁被玉符一吸，竟瞬間變得純凈，連帶著楚硯經(jīng)脈里的滯澀感，又淡了一分。
“通玄境四層？” 楚硯暗自驚訝。這黑衣人比之前遇到的海盜強了不少，卻被自己一招制服，玉符的解析能力竟恐怖如斯。
衛(wèi)滄瀾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青衫下的手指微微一動。他原本準備出手相助，此刻卻按捺住了，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激戰(zhàn)中，一枚黑色令牌突然從墨麟艦上飛出，直奔楚硯面門。令牌上的骷髏紋路活了過來，張開嘴噴出一股粘稠的黑霧，所過之處，水幕上的符文都黯淡下去。
“小心！” 衛(wèi)滄瀾彈指射出一道青芒，撞在黑色令牌上。
轟然巨響中，令牌被震退，黑霧卻彌漫開來。楚硯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體內(nèi)的元炁竟開始逆流。就在這時，懷里的玄字令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青光，形成一個光罩將他護住，黑霧一碰到光罩就化作白煙消散。
“果然是玄字令！” 墨鯊的聲音里帶著狂喜，“十二令聚，水晶棺開，你以為憑衛(wèi)滄瀾能護得住你？”
楚硯心頭劇震。水晶棺？難道剛才腦海里的畫面是真的？
激戰(zhàn)中的衛(wèi)滄瀾突然悶哼一聲，左肩被一道黑色鎖鏈擦過，立刻浮現(xiàn)出一片紫黑色的瘀斑?！拔g元鎖的毒性竟增強了這么多?！?他皺著眉，運轉(zhuǎn)元炁壓制毒素，攻勢不由得緩了幾分。
墨鯊抓住機會，黑色令牌再次飛起，化作漫天鎖鏈，將衛(wèi)滄瀾纏住?！靶l(wèi)滄瀾，你的對手是我！”
眼看衛(wèi)滄瀾被牽制，三名黑衣人突破防線，獰笑著撲向楚硯。他們的彎刀上毒霧繚繞，顯然是想活捉他。
楚硯深吸一口氣，玄字令的青光與玉符的黑光在體內(nèi)交織。他突然想起在無名島上與魚群溝通的感覺，試著將元炁注入腳下的海水里。
“嗡 ——”
碼頭下的海水突然沸騰起來，數(shù)百條銀鱗魚躍出水面，組成一道魚墻擋在楚硯身前。那些黑衣人砍碎幾條魚，卻發(fā)現(xiàn)更多的魚涌了上來，銀色的魚鱗反射著陽光，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這是…… 瀚海部族的控水術？” 衛(wèi)滄瀾又驚又喜，“你竟覺醒了血脈之力？”
楚硯也愣住了。他只是本能地模仿島上的經(jīng)歷，沒想到真的能號令水族。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墨麟艦的船艙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破艙而出。楚硯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只巨大的章魚觸手從船艙里伸出來，足有十丈長，吸盤上長滿了倒刺，朝著海城的燈塔抓去。
“不好！是深海章煞！” 衛(wèi)滄瀾臉色大變，“他想毀了定海神珠！”
定海神珠一旦被毀，百里之內(nèi)的海煞都會涌入海城，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衛(wèi)滄瀾怒吼一聲，全身爆發(fā)出璀璨的青光，竟硬生生掙斷了黑色鎖鏈，朝著章魚觸手沖去。
墨鯊見狀冷笑：“終于露出破綻了。” 他指尖的黑色令牌突然裂開，從中飛出一道黑影，快如閃電般射向楚硯。
那黑影比尋常匕首還小，通體漆黑，仔細看去，竟是一只微型的鯊魚傀儡，牙齒上閃爍著幽藍的毒光。
楚硯的玉符瘋狂示警，玄字令的青光卻在此時突然黯淡下去 —— 剛才抵擋黑霧已經(jīng)耗盡了它的力量。他只能憑借肉身速度躲閃，可傀儡的速度實在太快，眼看就要釘入他后心。
“小心！”
一聲嬌喝突然從碼頭入口傳來。楚硯只覺一股清冽的寒氣擦著耳畔飛過，精準地撞在鯊魚傀儡上。那寒氣遇傀儡便化作堅冰，瞬間將其凍住，“當啷” 一聲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楚硯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那里，手里握著一柄冰晶長劍，裙擺上還沾著未化的雪花。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肌膚勝雪，眉眼間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清冷。
“冰魄世家的人？” 墨鯊的聲音多了幾分凝重。
少女沒理會他，只是看向楚硯，目光落在他懷里發(fā)光的玄字令上，秀眉微蹙：“你這令牌，從何處得來？”
楚硯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墨鯊突然揮手：“撤！”
三艘墨麟艦調(diào)轉(zhuǎn)船頭，竟不顧深海章煞還在與衛(wèi)滄瀾纏斗，迅速消失在海平線。那只巨大的章魚觸手也像是接到了命令，瘋狂攪動海水制造混亂，隨后縮回深海，只留下滿海的墨汁。
海城的水幕緩緩散去，陽光重新灑在碼頭上，只剩下滿地狼藉和驚魂未定的弟子。
衛(wèi)滄瀾落在楚硯身邊，左肩的紫黑色瘀斑已經(jīng)蔓延到脖頸。他看著那少女，眼神復雜：“冰魄世家的小丫頭，不在玄冰境待著，跑到瀚海洲做什么？”
少女收起冰晶長劍，語氣平淡：“奉家主之命，追查歸一教余孽。倒是衛(wèi)長老，藏著玄字令這么大的秘密，就不怕引來禍端？”
楚硯下意識地按住胸口的玄字令，令牌的溫度已經(jīng)降了下去，卻在他掌心留下一個淡淡的青色印記。他看著少女清冷的眉眼，突然想起在無名島上，玉符解析海煞時，也曾見過類似的寒氣流動軌跡。
這少女的元炁，竟與那枚噬元玉符隱隱呼應。
衛(wèi)滄瀾咳了口血，臉色蒼白：“此事與你無關。楚硯，隨我回山。”
楚硯跟著衛(wèi)滄瀾往燈塔后的主峰走去，路過那少女身邊時，少女突然低聲道：“玄字令藏著打開史前遺跡的鑰匙，不止黑鯊幫想要，歸一教也在找。你好自為之。”
風吹動少女的發(fā)絲，露出她耳后一枚雪花形狀的印記。楚硯心頭一動，剛想追問，少女已經(jīng)轉(zhuǎn)身，青色的裙擺在海風中飄動，轉(zhuǎn)眼消失在碼頭的人群里。
他摸著掌心的青色印記，突然意識到，自己卷入的漩渦，比想象中要深得多。而那枚從荒島枯骨手中得來的玄字令，顯然藏著足以打敗蒼溟界的秘密。
山路上，衛(wèi)滄瀾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楚硯：“你可知，十二枚青銅令聚齊，能喚醒什么？”
楚硯搖頭。
衛(wèi)滄瀾望著遠處翻涌的云海，聲音低沉：“能喚醒千年前，封印域外異魔的‘元炁棺’?！?/p>
話音未落，楚硯眉心的噬元玉符突然劇烈跳動，腦海里再次閃過那些破碎的畫面 —— 這次他看清了，水晶棺里躺著的，分明是個與他容貌有七分相似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