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
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七日醉”的霸道,也高估了“競爭性抑制”療法的溫和。
蕭恒喝下解藥的第二天,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太醫(yī)院所有的太醫(yī),都束手無策。
我,則被聞訊趕來的秦太師一黨,當場拿下,打入了天牢。
“妖女!我就知道是你!”秦太師指著我,老臉上滿是猙獰的快意,“你用妖術害了陛下!此乃謀逆大罪!當凌遲處死,誅滅九族!”
我被關在陰暗潮濕的天牢里,手腳都戴上了沉重的鐐銬。
我沒有辯解。
因為我知道,辯解,是沒用的。
是我,親手將蕭恒,推入了鬼門關。
是我,搞砸了一切。
我的“替代”療法,理論上沒有錯。但,我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因素——劑量。
蕭恒中毒太深,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我那碗藥,藥性太猛。兩種相似的分子,在他的體內,發(fā)生了劇烈的“競爭”,如同兩軍交戰(zhàn)。而他的身體,就是那個早已千瘡百孔的戰(zhàn)場。
他,撐不住了。
我靠在冰冷的墻上,心中一片絕望。
難道,天要亡我魏家?天要亡大夏?
就在我萬念俱灰之時,牢門,被打開了。
蘇培盛,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魏姑娘,吃點東西吧?!彼麑埐耍粯訕訑[在桌上。
“我吃不下?!蔽衣曇羲粏?。
“吃不下,也要吃?!碧K培盛看著我,眼神里,沒有責備,只有一種沉重的,信任,“陛下他……還在等你?!?/p>
我猛地抬起頭。
“陛下他……信我?”
“陛下昏迷前,留下了口諭?!碧K培盛緩緩道,“他說,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與魏蘭無關。任何人,不得動你分毫。他還說……”
蘇培盛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
“他還說,他信你,一定有辦法。”
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到了這種時候,他還在護著我。他把自己的性命,把整個帝國的未來,都賭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能輸。
我絕對,不能輸!
我擦干眼淚,站起身。
“蘇公公,我需要紙筆。另外,我需要幾樣東西。只有你,能幫我弄到?!?/p>
我將一張單子,交給了蘇培盛。
蘇培盛看了一眼,臉色微變,但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姑娘放心,就是拼了咱家這條老命,也給你辦到?!?/p>
當晚,蘇培盛就將我需要的東西,送了進來。
一整套,用于放血的,金針和琉璃盞。
還有,那株,被我命名為“龍血草”的,珍稀藥草。
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競爭”療法,需要引導。而最好的引導劑,就是那個,我最初,也是最不想用的——
活人的血液。
我沒有猶豫,拿起金針,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是離心臟最近的,心包經的募穴。從此穴取出的血液,活性最強,在醫(yī)書上,被稱為“心頭血”。
冰冷的針尖,刺入皮膚。
劇烈的疼痛,讓我渾身一顫。
殷紅的,帶著溫度的血液,順著金針,一滴,一滴,落入了琉璃盞中。
我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但我沒有停。
直到,接了滿滿一盞。
我將那株“龍血草”,放入我的血液中,慢慢研磨。鮮紅的血液,與碧綠的草汁,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深紫色的液體。
這,才是真正的,最后的藥引。
我將它,交給了蘇培盛。
“公公,將此物,混入陛下的參湯中,讓他服下?!蔽业穆曇?,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虛弱,“三個時辰后,若陛下還未醒來……”
“那便,聽天由命吧?!?/p>
蘇培盛看著我蒼白的臉,和胸口的血跡,眼眶紅了。
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對著我,深深地,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然后,轉身,快步離去。
天牢里,再次恢復了死寂。
我靠在墻上,感受著生命力,一點點地流逝。
我不知道,我的方法,能不能成功。
我只知道,我已經,盡了全力。
姑母,父親,劉太醫(yī)……
蘭兒,很快,就下來陪你們了。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將我從昏沉中驚醒。
牢門,被猛地推開。
刺眼的光,照了進來。
我看到了,蘇培盛那張,欣喜若狂的,布滿了淚水的臉。
“姑娘!魏姑娘!”
“醒了!陛下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