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德在鎮(zhèn)上給糧鋪扛了一天的包，回到家來，一進(jìn)門就聞到灶房里飄出的雜糧粥味。他揉了揉酸痛的肩頸，腹中饑腸轆轆，想著總算能吃上一口熱飯。
堂屋里，周老爺子和周婆子已經(jīng)坐在上首，大房夫妻倆——大哥周明仁和大嫂張氏，正坐在老兩口左手邊，有說有笑。小姑周明玉和侄子周景書坐在右手邊，兩人正低聲嘀咕著什么。而自家大女兒雅蘭和大房的女兒雅文，則站在桌角處眼神怯懦，等著周婆子分飯。
韓云竹坐在最下首，側(cè)邊坐著小兒子景行，神色顯得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周明德心里一咯噔，總覺得今日氣氛不太對(duì)勁。
"回來了？坐下吃飯吧。"周老爺子掀了掀眼皮，淡淡說道。
周明德應(yīng)了一聲，走到韓云竹身旁坐下。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今日的晚食，一鍋的雜糧粥和一笸籮的野菜餅子，另加一盤子自家腌制的咸菜。
周婆子拿起勺子，開始分飯——
每人一碗雜糧粥，兩塊野菜餅子。
大房一家子碗里的粥稠得能立筷子，煎餅又圓又厚，還特意多給了周景書半塊。輪到小姑周明玉時(shí)，周婆子笑瞇瞇地往她碗里多舀了一勺粥："明玉正長(zhǎng)身子，多吃些。"
可等到分到二房時(shí)——
周明德和韓云竹面前的粥碗里，只剩下一碗清水似的稀湯，野菜餅子也只剩下些邊角的碎渣，連半塊完整的都沒有。
等分到雅蘭和景行的時(shí)候，只剩下稀湯稀水的半碗了，連野菜餅子也沒了。
周明德一愣，抬頭看向周婆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母偏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逆來順受慣了，雖覺不妥，卻也不敢反駁一句。
周婆子眼皮都不抬："家里糧食緊，你們二房少吃點(diǎn)怎么了？老二在鎮(zhèn)上做工，主家飯，總不至于餓著。韓氏在家里忙的活計(jì)，也不是累活，餓不著。雅蘭一個(gè)丫頭片子吃那么多干嘛，景行還小，飯量小，分多了吃不完還糟蹋糧食。"
大嫂張氏在一旁假惺惺道："是啊二弟，云竹平日里也不做什么重活，少吃點(diǎn)就當(dāng)修身養(yǎng)性了。"
周明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他習(xí)慣了忍讓，習(xí)慣了父母說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反駁。
可韓云竹卻突然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讓整個(gè)堂屋瞬間安靜下來。
周老太皺眉："韓氏，你笑什么？"
韓云竹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周婆子，眼神冷得嚇人："我笑有些人，偏心偏得連臉都不要了。"
"啪！"周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韓氏！你放肆！"
大嫂張氏也尖聲道："二弟妹，你怎么能這么跟娘說話？"
韓云竹卻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是盯著周婆子，一字一句道："娘，您分飯分得可真公平啊。大房一家子吃得滿嘴流油，我們二房連口稠粥都喝不上？"
周老太臉色鐵青："怎么，你還嫌不夠？家里糧食就這么多，誰(shuí)讓你們二房沒本事，不能給家里掙口糧？"
"沒本事？"韓云竹嗤笑一聲，"我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燒火做飯，洗衣灑掃，伺候一大家子，到頭來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韓云竹眼神看向一桌子的人，見他們神色各異，卻都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而本該向著自己的丈夫也是眼神閃躲，不敢吱聲，韓云竹心里一股無名之火升騰而起。
老天既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jī)會(huì)，她就應(yīng)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jī)會(huì)，夠改變前世的命運(yùn)，她若是就這么窩囊的忍了下去，那她重生回來又有何用，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