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護儀的蜂鳴聲尖銳刺耳，在ICU過于明亮的燈光下，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持續(xù)不斷地扎進林星晚的耳膜。屏幕上跳躍的、代表父親生命體征的線條，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牽扯著她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令人窒息，混合著藥物和死亡的冰冷氣息。
林振雄躺在病床上，高大的身軀此刻顯得異常脆弱，被各種粗細不一的管子纏繞著，氧氣面罩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緊閉的雙眼和緊鎖的眉頭。曾經(jīng)山岳般的父親，此刻仿佛一尊隨時會碎裂的瓷器。
林星晚隔著厚厚的玻璃，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冰冷的墻面，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茫然。幾個小時前書房里的風暴，父親驚怒交加的面容，那聲沉悶的倒地聲，還有電話里那句如同晴天霹靂的“顧氏拿下了地王”……所有畫面碎片般在腦海里沖撞、回旋。
顧氏…顧言深…
這個名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臟驟然縮緊，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和洶涌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憤怒。是他！一定是他！那個在圖書館里看似冷靜地點撥她報表錯誤、實則洞悉一切的人！他早就知道振雄的內(nèi)憂外患，他精準地刺中了父親最致命的軟肋！那塊地王，是振雄押上大量周轉(zhuǎn)資金孤注一擲的救命稻草！如今卻被顧氏，被顧言深，以如此羞辱性的方式奪走！
“騙子…偽君子…”她咬緊牙關(guān)，從齒縫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而微微發(fā)抖。原來那短暫的、帶著一絲學術(shù)探討意味的“指點”，不過是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和冰冷的算計！
“林小姐?！币粋€穿著昂貴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走到她身邊，是振雄集團的董事之一，姓趙。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眼神深處卻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精明和審視?！傲侄那闆r暫時穩(wěn)定了，但醫(yī)生說…短期內(nèi)恐怕無法處理任何事務?，F(xiàn)在集團內(nèi)部人心惶惶，外面更是……我們需要立刻召開緊急董事會，穩(wěn)定局面?！?/p>
林星晚猛地轉(zhuǎn)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董事。那雙眼睛里沒有淚，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孤注一擲的狠厲光芒。“什么時候？”她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半小時后。就在集團頂樓會議室?！壁w董事被她眼中那抹陌生的狠厲驚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