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鏡頭對準巷子口那個圍著不少人的小攤。
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正唾沫橫飛?!白哌^路過莫錯過!
張?zhí)鞄熡H傳秘法符水,專治疑難雜癥,藥到病除!心誠則靈,心不誠,千金難買!
”他面前的小木桌上,擺著幾個粗糙的陶碗,里面是渾濁的黃色液體。
旁邊還放著一疊畫得歪歪扭扭的黃符紙。一個愁眉苦臉的大媽擠到最前面?!按髱?,
我兒子這咳嗽小半年了,醫(yī)院看了好幾回,藥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
您這符水……”山羊胡瞇著眼,手指掐算幾下,一臉高深莫測。“大姐,你這兒子啊,
不是實?。∈菦_撞了西南角的陰煞之氣!喝下我這碗‘九轉還陽水’,
再請一道‘驅邪安宅符’貼床頭,三天,保管活蹦亂跳!”大媽眼睛亮了,急忙掏錢包。
“多少錢?大師!”“符水九九八,保你發(fā)又發(fā)!靈符一千八,全家都發(fā)達!一起請走,
算你兩千五,結個善緣!”周圍有人倒吸涼氣,也有人躍躍欲試。我舉著手機,調整角度,
讓直播間的觀眾能看清那碗渾濁的水和那疊粗糙的符紙。屏幕上彈幕開始滾動?!緛砹藖砹?!
綿綿今天打哪個?】【喲,又是這個山羊胡?上個月在城南騙王大爺棺材本那個?
】【就是他!換地方了!綿綿快上!】【那符水看著像泥湯子……】【主播真能治這些騙子?
】我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奥闊┳屪?。”人群下意識給我讓開一條縫。
我走到攤子正前方,鏡頭穩(wěn)穩(wěn)地對準山羊胡那張故作鎮(zhèn)定的臉。
山羊胡看見手機屏幕上的直播界面,眼神明顯慌了一下,但很快又端起架子。
“這位……姑娘,貧道正在施法濟世,閑雜人等莫要打擾,以免沖撞神靈,反受其害!
”他拖長了調子,帶著威脅。我笑了笑,沒理他,直接對那位掏錢的大媽說:“阿姨,
您兒子的咳嗽,是不是晚上躺下就厲害,坐起來就好點?痰不多,聽著干咳?
”大媽掏錢的手停住,驚訝地看著我:“對對對!姑娘你怎么知道?”“聽著像胃食管反流,
躺下胃酸刺激氣管了。”我語氣很平常,“您帶他去醫(yī)院掛個消化內科看看,比喝這個強。
”大媽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山羊胡,再看看那碗渾濁的水,手里的錢攥緊了。
山羊胡急了,一拍桌子:“呔!哪來的黃毛丫頭,信口雌黃!你懂什么陰陽五行?
懂什么天地玄機?敢壞貧道好事,小心遭報應!”他這一吼,氣勢挺足,
周圍看熱鬧的人下意識退了一步。我眼皮都沒抬,指著那碗所謂的“九轉還陽水”。“大師,
您這水,挺講究啊。里面加了雄黃粉染黃,還有一股子石灰味兒,
是為了模擬符水燒化的灰燼感吧?成本挺低,賣九九八,利潤不錯。
”山羊胡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你……你血口噴人!”我不緊不慢,
又拿起一張他畫的符紙,對著鏡頭展示上面歪歪扭扭的朱砂筆跡?!斑@符畫得……挺有創(chuàng)意。
‘敕令’兩個字都少了一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律’字寫成‘津’了。您這符,
老君他老人家收到怕是得迷糊,認不出來,怎么顯靈啊?”【噗!津令?哈哈哈哈!
】【綿綿眼睛真毒?。∵@錯別字!】【石灰水?喝下去不得燒嗓子?】【騙子實錘了!
】彈幕瞬間爆炸。山羊胡氣得胡子直抖,指著我的鼻子:“你……你懂什么!
這是貧道自創(chuàng)的天書符箓!蘊含無上法力!你一個俗人,肉眼凡胎,豈能窺破天機!
再敢胡言,貧道一道五雷符讓你當場……”“當場什么?吐白沫?”我打斷他,
語氣依舊平淡,“您這招嚇唬嚇唬人還行。不過大師,您印堂發(fā)青,眉尾散亂,眼白帶紅絲,
最近是不是總睡不安穩(wěn),心驚膽戰(zhàn),還老破財?”山羊胡被我突然轉變的話題問得一懵,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澳恪愫f八道什么!”“沒胡說?!蔽铱粗?/p>
“您這面相,典型的‘陰債纏身’,坑蒙拐騙太多,損了陰德,小鬼找上門討債了。
晚上睡覺,是不是總覺得床邊站著人?或者聽見有人嘆氣?
”山羊胡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比剛才被揭穿時還要難看,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他這反應,比什么辯駁都更有力。周圍一片嘩然。“天啊,
大師自己都……”“原來是個騙子!還遭報應了!”“怪不得看著氣色那么差!
”那個大媽趕緊把錢塞回口袋,心有余悸地退開幾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山羊胡徹底慌了神,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他那堆破爛符紙和破碗,
嘴里還硬撐著:“一派胡言!貧道……貧道不與你一般見識!今日法壇被污,
改日再……”“改日?”我往前走了一步,手機鏡頭懟得更近,
“警察叔叔應該對您這些‘自創(chuàng)天書’和‘九轉石灰水’很感興趣。您看,
直播間幾萬人都看著呢,證據確鑿。”【報警!綿綿快報警!】【這種騙子就該抓起來!
】【支持主播!為民除害!】山羊胡一聽“警察”兩個字,魂飛魄散,也顧不上攤子了,
抱著頭就想往人群外擠?!白岄_!都讓開!”人群哪里肯讓,紛紛指責唾罵。
他像只沒頭蒼蠅,撞開幾個人,狼狽不堪地跑了,連他那身灰道袍都被扯掉半截袖子。
【跑了跑了!哈哈哈哈哈!】【綿綿威武!又打掉一個!】【主播666!關注了!
】【下次打誰?蹲一個!】彈幕一片歡騰。我對著鏡頭笑了笑:“好了,
今天的‘走近科學’就到這里。記住啊,生病去醫(yī)院,有事找警察,別信這些江湖神棍,
省錢又保命。下播了?!蔽依鞯仃P了直播。人群漸漸散去,議論紛紛,
還有人對著山羊胡逃跑的方向啐唾沫。地上散落著他沒來得及收走的符紙和破碗,一片狼藉。
我彎腰,撿起一張畫錯的符紙,指尖傳來一絲微弱的、令人不適的陰冷氣息。很淡,
但確實存在。剛才山羊胡印堂發(fā)青,眉尾散亂,眼白帶紅絲,不僅僅是心虛和熬夜,
是真的沾了不干凈的東西??用晒镇_,常在河邊走,總有一次會濕鞋,招惹上些“好朋友”。
外婆以前總嘆氣,說我們這行,看破不說破是規(guī)矩,尤其是對那些心術不正招惹邪祟的,
沾上了就是一身腥。剛才點破他,除了揭穿騙局,也是看他那“陰債”已經纏得挺深,
再不收手,恐怕命不久矣。點他一下,算給他提個醒,聽不聽由他。
我隨手把那符紙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指尖殘留的那點陰冷,被正午的陽光一曬,
很快就散了。剛走出巷子口,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本地號碼?!拔??”“廖綿綿小姐嗎?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語氣很客氣,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拔沂恰D奈??
”“您好您好!鄙姓王,王建明。是這樣的,我是在您直播間看到的……那個,
我家里最近出了點事,非?!浅kx奇。我托了好多關系才問到您的聯系方式,冒昧打擾,
實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請您……請您務必幫幫忙?”他語速很快,
透著焦慮和一種走投無路的迫切。直播間看到的?剛打完假就有人找上門?這效率。
“王先生,您慢慢說,什么事?”我走到路邊樹蔭下,避開灼熱的陽光。
“電話里……電話里實在說不清楚。這事太邪門了!我女兒她……她像變了個人!
我們找了心理醫(yī)生,也去廟里拜過,都沒用!求您一定來看看!報酬方面您放心,
絕對讓您滿意!”他幾乎是在懇求了。女兒變了個人?
這說法……不太像是普通的心理問題或者家庭矛盾。我沉默了幾秒。
外婆的叮囑又在耳邊響起:綿綿,咱們這點本事,能幫人時幫一把,是積德。但記住,
量力而行,別沾因果,尤其別沾那些有錢人的渾水??呻娫捘穷^,一個父親焦急絕望的聲音,
讓人很難硬起心腸拒絕?!巴跸壬抑荒芟热タ纯?,具體能不能幫上忙,得看過才知道。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您!謝謝廖小姐!您在哪?我馬上派車去接您!
”王建明的聲音一下子激動起來?!安挥?,您給我地址,我自己過去。
”我不喜歡那種被“接”的感覺,像被架著?!昂煤煤?!
地址是……”他飛快地報出一個地名。城西,有名的頂級富人區(qū),云棲山莊。依山傍水,
獨棟別墅,安保森嚴。跟剛才那條煙火氣十足、騙子橫行的小巷,完全是兩個世界。
我掛了電話,看著屏幕上那個地址,心里沒什么波瀾。有錢人的煩惱,
有時候比窮人的更棘手,也更麻煩。打了個車,直奔云棲山莊。
出租車在氣派的雕花大門前被攔下。穿著制服、身姿筆挺的安保人員上前詢問,
態(tài)度禮貌但帶著審視。報了王建明的名字,又打了個電話確認,電動大門才無聲滑開。
車子沿著寬闊平整的林蔭道往里開,兩邊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景觀樹,
一棟棟風格各異的別墅掩映其間,安靜得能聽到鳥叫。空氣里飄著草木和金錢混合的味道。
車子停在一棟帶巨大落地窗、現代簡約風格的三層別墅前。
一個穿著合身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已經等在門口,正是王建明。
他身材保持得不錯,但眼下的烏青和眉宇間深刻的焦慮藏不住?!傲涡〗悖∧伤銇砹?!
”他快步迎上來,伸出手。我簡單跟他握了下:“王先生。”“快請進!快請進!
”他引著我往屋里走,步伐急切。別墅內部裝修是現代奢華的調調,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
巨大的水晶吊燈,家具線條簡潔但質感極好。只是偌大的客廳里,空蕩蕩的,沒什么人氣,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還有一點不易察覺的、被昂貴熏香掩蓋的陳舊氣息。
“廖小姐,您喝點什么?茶?咖啡?”王建明搓著手,有些局促不安?!安挥寐闊┝?,
王先生。直接說說情況吧。”我在寬大的沙發(fā)上坐下,開門見山。王建明嘆了口氣,
在我對面坐下,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笆俏遗畠?,佳佳。
她今年十六歲,上高一。以前……以前是個特別乖、特別開朗的孩子,學習也好,
就是有點小性子,但無傷大雅?!彼凵窭锍錆M回憶的溫情,隨即被痛苦取代。
“大概……大概兩個月前吧,突然就變了。變得非?!浅9殴?!”“怎么個古怪法?
”我問?!笆紫仁切愿?!”王建明語速加快,“以前她愛說愛笑,現在沉默寡言,
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窗簾拉得死死的,一點光都不透。跟她說話,十句問不出一句,
眼神……那眼神冷冰冰的,看我跟她媽就像看陌生人!”“其次,是行為。
”他臉上露出恐懼,“她開始討厭一切反光的東西!
衛(wèi)生間鏡子、落地窗、甚至是不銹鋼的勺子!看到就尖叫,發(fā)瘋似的砸!我們沒辦法,
把家里所有能反光的東西都收起來或者遮住了。她還……還開始吃生肉!”“生肉?
”我眉頭微皺。“對!”王建明聲音發(fā)顫,“廚房冰箱里的凍肉,她半夜偷偷拿出來啃!
被保姆發(fā)現過幾次!生雞腿,生牛肉……有一次,我們發(fā)現她房間里……有死鳥!
像是被咬死的!太可怕了!”他捂著臉,肩膀微微發(fā)抖?!拔覀儙タ醋詈玫男睦磲t(yī)生,
醫(yī)生說她有嚴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和妄想癥。開了藥,吃了也沒用!反而更糟!后來沒辦法,
聽人說是不是沖撞了什么……找過幾位大師來看?!彼噶酥缚蛷d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
上面擺著幾件玉器,還有一個紫銅的小香爐,香爐里積著厚厚的香灰。
“有說家里風水不好的,擺了鎮(zhèn)物。有說孩子丟了魂的,做了好幾場法事。錢花了不少,
可佳佳的情況一點沒好轉!反而……反而那些大師,來過之后,不是自己摔斷了腿,
就是家里莫名其妙出事,都推說管不了,再也不肯來了?!彼痤^,
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滿是絕望:“廖小姐,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求求您,
救救我女兒!只要您能救她,多少錢我都愿意給!”吃生肉,怕反光,性格劇變,
驅邪無效反而反噬施法者……這聽著,不太像是普通的丟魂或者撞邪。
“我能先看看您女兒嗎?”我問。“能!能!她在樓上房間!”王建明立刻站起來,
“不過廖小姐,您……您小心點。她現在……力氣變得很大,情緒也不穩(wěn)定。
”他帶著我走上鋪著厚地毯的旋轉樓梯。二樓走廊很安靜,所有的房門都緊閉著。
王建明在一扇厚重的實木門前停下,那門上沒有把手,只有一個內嵌的指紋鎖。
他用自己的手指按了一下,鎖“咔噠”一聲輕響。他輕輕推開一條縫,壓低聲音:“佳佳?
爸爸進來了?給你帶了位……朋友來看看你?!狈块g里一片漆黑,厚重的遮光窗簾嚴絲合縫。
一股濃烈的熏香味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腥臊氣撲面而來。借著門縫透進的光線,
勉強能看見房間中央的大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一團。“滾出去!
”一個嘶啞、尖銳、完全不像少女的聲音猛地從被子里炸出來,帶著濃濃的戾氣和敵意。
王建明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想關門。我伸手抵住門,側身走了進去?!凹鸭??
”我試著叫了一聲,聲音放得很平緩?!拔易屇銤L出去!聽見沒有!
”那團被子劇烈地蠕動起來,聲音更加尖利刺耳,“你們這些騙子!都給我滾!
再靠近我撕了你們!”“我不是騙子?!蔽艺驹陂T口沒動,眼睛適應著黑暗,掃視房間。
墻壁上似乎貼著一些深色的東西,像符紙,但畫法歪斜,透著一股邪氣。角落的地毯上,
扔著幾根……沾著暗紅色血跡的白色羽毛?“不是騙子?”被子里的聲音發(fā)出怪異的冷笑,
像是砂紙摩擦,“不是騙子是什么?道士?和尚?還是什么狗屁大師?你們都一樣!想害我!
都想把我抓走!休想!”“我沒想抓你?!蔽艺Z氣依舊平靜,目光落在床頭柜上。
那里放著一個玻璃水杯,水杯旁邊,赫然是半塊血淋淋的生雞胸肉!邊緣還有清晰的齒痕!
我心頭一沉?!凹鸭?,你想吃熟肉嗎?燉排骨?紅燒肉?”我試探著問?!芭?!
”被子里啐了一口,“惡心!只有生的才好吃!才夠勁!滾!快滾!不然我吃了你!
”那聲音帶著一種獸性的威脅,被子猛地掀開一角!黑暗中,露出一雙眼睛。
那不是十六歲少女該有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非人的細長,
閃著幽綠的光,充滿了純粹的野性和暴戾!只對視了一瞬,那眼睛就縮了回去,
被子重新裹緊,里面?zhèn)鱽淼偷偷?、威脅般的嘶吼聲。王建明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如紙,
渾身都在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哀求。我對王建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他如蒙大赦,連忙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但沒關嚴,留了一條縫。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床上那個被邪物占據軀體的“佳佳”。我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說話。
只是調動起一絲微弱的氣息,凝聚在指尖。外婆教的法子,不顯山不露水,
卻最能感知周圍的“氣”。房間里充斥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一種是屬于少女本身的,
微弱、恐懼、被深深壓抑在角落,像風中殘燭。
另一種則極其陰冷、暴戾、帶著濃重的野性和腥臊氣,如同盤踞在洞穴里的猛獸。
后一種氣息異常強大,牢牢地壓制著前者,并且……正貪婪地汲取著這具年輕身體的生機。
這絕不是普通的附體!普通的游魂野鬼,沒這么強的兇性和這么清晰的獸性特征!
“嗬……嗬……”被子里發(fā)出粗重的喘息,像是在忍耐什么?!拔抑滥悴皇峭跫鸭?。
”我緩緩開口,聲音不高,但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清晰。被子里的喘息聲猛地一滯。
“你是誰?”我問。短暫的沉默。緊接著,那嘶啞尖利的聲音爆發(fā)出來,
帶著瘋狂的得意和怨毒:“我是誰?我是來討債的!王家欠我的!我要他們斷子絕孫!
我要這丫頭生不如死!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都得死!”討債?王家欠的?“王家欠你什么?
”我追問,試圖捕捉信息。“欠命!欠血!”那聲音尖嘯起來,充滿恨意,“他們忘恩負義!
他們不得好死!我要一點點啃掉這丫頭的魂!讓她變成行尸走肉!讓你們所有人都看著!
哈哈哈!”癲狂的笑聲在黑暗的房間里回蕩,令人毛骨悚然。伴隨著笑聲,
那團被子劇烈地起伏,里面?zhèn)鞒隽钊搜浪岬摹⒅讣鬃洗矄蔚穆曇?。不能再刺激它了?/p>
現在這邪物和王佳佳的魂魄糾纏太深,強行驅逐,稍有不慎,
王佳佳脆弱的魂魄可能瞬間就被撕碎。我慢慢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王建明就守在門外,
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看到我出來,立刻抓住我的胳膊,急聲問:“廖小姐!怎么樣?
您看出什么了?有辦法嗎?”他的力氣很大,抓得我胳膊生疼。我抽出手臂,示意他下樓談。
回到樓下客廳,王建明給我倒了杯水,自己卻一口也喝不下,眼巴巴地看著我?!巴跸壬?,
”我斟酌著開口,“您女兒的情況,非常棘手。她不是簡單的生病或者撞邪。
是有一個……很強的東西,纏上她了。這東西怨氣極重,帶著獸性,而且目標明確,
就是要折磨她,報復你們王家?!蓖踅髂樕钒?,嘴唇哆嗦著:“報復……我們王家?
為什么?我們王家……一向積德行善,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p>
”“它提到了‘欠命’‘欠血’‘忘恩負義’?!蔽叶⒅难劬?,“王先生,您好好想想,
你們家,或者您的父輩、祖輩,有沒有做過什么……虧欠了別人性命的事?
特別是……涉及到動物?野生的,大型的?”“動物?虧欠性命?”王建明茫然地重復著,
眉頭緊鎖,努力回憶。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劇變,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整個人僵在那里,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一絲被戳破秘密的慌亂。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而且只是一頭……”“一頭什么?”我追問。
王建明頹然跌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過了好半晌,他才放下手,
露出布滿淚痕和極度痛苦的臉,聲音嘶啞低沉,帶著無盡的悔恨。
“是我爸……大概四十多年前,他還在鄉(xiāng)下當知青的時候……”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起來。
那是在西南邊陲一個極其閉塞的山村。王建明的父親,王德發(fā),當年是插隊去的知青。
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村里斷了糧,餓死了好幾個人。王德發(fā)年輕力壯,餓得實在受不了,
就跟著村里幾個膽大的獵戶進老林子找吃的。他們運氣好,
碰到了一頭剛產崽不久、身體虛弱的母豹子。那母豹子為了保護幼崽,拼死反抗,
最后還是被獵戶們用土槍打傷,掉進了他們事先挖好的陷阱里。
“我爸說……當時那豹子還沒死透,掉在陷阱里,后腿斷了,肚子被豁開一道大口子,
腸子都流出來了……它懷里,
還緊緊護著兩只剛出生沒多久、眼睛都沒睜開的小豹崽……”王建明的聲音哽咽了,
帶著巨大的痛苦,“它看著陷阱上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