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伸手！
【轉化廢棄有機物：約3斤。獲得：新鮮白米，30斤。】
……
垃圾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了下去，而旁邊由系統(tǒng)轉化出的白米，則迅速堆起了一個惹眼的小丘。純凈的米白色，在昏暗雜亂的環(huán)境里，像是一小堆發(fā)光的雪。
直到那機械音提示：【今日轉化額度（100斤）已用盡。請宿主明日再接再厲，或通過擴大救助規(guī)模提升系統(tǒng)等級，解鎖更高額度?！?/p>
蘇晚才如夢初醒般停下手?？粗矍斑@堆加起來足有百斤、散發(fā)著誘人清香的白米，再看看旁邊那被削平了一大塊、依舊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山，巨大的反差讓她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饑餓感前所未有地洶涌起來，胃袋瘋狂地叫囂。她幾乎是撲到那堆白米旁，抓起一小把，也顧不上臟不臟（其實系統(tǒng)轉化的米粒干凈得不可思議），直接塞進嘴里，用力咀嚼起來。
新米的甘甜和淀粉的滿足感瞬間在口腔里彌漫開，順著食道滑下，溫暖了冰冷的胃。一股久違的、屬于“活著”的踏實感，緩緩升起。她滿足地、近乎貪婪地吞咽著，干涸的唇邊甚至沾上了幾粒米。
吃著吃著，眼淚卻毫無征兆地涌了出來，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磚上。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是對這荒誕命運的委屈，也是……看著手中純凈的白米，前世福利院里，那些孩子們捧著熱粥時亮晶晶的眼睛，毫無預兆地浮現(xiàn)在眼前。
饑餓，是刻在靈魂最深處的恐懼。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沾著淚水的眼睛看向窗外——侯府那高高的、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圍墻。墻外，是比這侯府深宅更可怕的煉獄。流民，疫病，餓殍……原主記憶里那些模糊而恐怖的畫面變得清晰起來。
這些米……能救很多人！
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破土而出，迅速生根發(fā)芽，帶著一種灼熱的使命感。
夜，沉得像化不開的濃墨。雪不知何時停了，只留下刺骨的干冷。鎮(zhèn)北侯府巍峨的后角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昏黃的光暈從門內透出，映亮了門外狹窄巷道里擁擠著的一張張面孔。
枯槁。麻木。深陷的眼窩里，是長久饑餓煎熬出的渾濁與絕望。襤褸的衣衫根本無法抵御北地深秋的嚴寒，凍得發(fā)青發(fā)紫的皮膚上布滿污垢。他們像一群沉默的幽靈，緊緊依偎著彼此，汲取著那一點點可憐的體溫，只有偶爾幾聲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才證明著這死寂中的一點活氣?？諝饫飶浡^望、腐朽和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疫病氣息。
門內，蘇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前世福利院也清貧，但孩子們至少還有口熱湯。眼前這些人，卻是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游魂。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鼻尖的酸澀，用力握緊了手中粗糙的木勺。
冬梅在她身后，小臉煞白，瘦弱的身體篩糠似的抖，一半是凍的，一半是嚇的。她死死抱著懷里那個半人高的沉重木桶邊緣，桶里，是剛剛用系統(tǒng)轉化出的白米熬成的、濃稠滾燙的米粥，濃郁的米香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在這絕望的巷子里，無異于最勾魂奪魄的仙樂。
“別怕，”蘇晚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wěn)定，“穩(wěn)住桶，別灑了?！?/p>
她上前一步，對著離門最近、蜷縮在冰冷墻角的一個老婦人伸出手：“老人家，來。”
那老婦渾濁的眼珠遲緩地轉動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伸來的手和那近在咫尺的食物香氣是真實的。她枯枝般的手顫抖著抬起，又無力地垂下，嘴唇囁嚅著，卻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只有喉嚨里嗬嗬的響動。
蘇晚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不再猶豫，俯身用木勺舀起滿滿一大勺濃稠得幾乎立筷不倒的米粥，小心地傾倒入老婦破了一個大口子的粗陶碗里。熱氣騰騰的白粥瞬間盈滿了碗。
“吃吧，熱的?！碧K晚的聲音放得極輕柔。
滾燙的粥落入冰冷的破碗，也仿佛落入了老婦沉寂的生命。她渾濁的眼睛里猛地爆發(fā)出一種近乎駭人的光芒，那是一種瀕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瘋狂。她甚至來不及道謝，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嗚咽，干枯如柴的雙手死死捧住破碗，滾燙的粥水燙得她手指通紅也渾然不覺，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貪婪地、發(fā)出巨大聲響地啜吸吞咽起來。滾燙的粥順著她干裂的嘴角溢出，混著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涕的液體，滴落在骯臟的前襟上。
這一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寂靜的巷子里，那些麻木絕望的眼睛，瞬間被點燃了！饑餓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和麻木。
“粥！是粥！真真的白米粥啊！”
“活菩薩！活菩薩顯靈了！”
“求求您…給我一點…孩子快不行了…”
壓抑的騷動瞬間爆發(fā)，人群像即將潰堤的洪水，拼命地、不顧一切地向前涌動，無數(shù)雙枯瘦污黑的手伸向門內，伸向那散發(fā)著救贖氣息的木桶和木勺。絕望的哀求、激動的哭喊、被踩踏的痛呼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聲浪，沖擊著小小的角門。
“排隊！都別擠！排好隊！一個一個來！都有份！”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試圖維持秩序。她的聲音在這混亂的聲浪中顯得如此微弱。她一邊奮力揮動木勺，將滾燙的粥水盡可能準確地倒入那些伸到眼前的、各式各樣殘缺破舊的容器里，一邊還要緊張地留意著侯府內院的動靜，生怕驚動了巡邏的護衛(wèi)。
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fā)，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變得冰涼。手臂因為不停地舀粥、遞送而酸痛發(fā)麻。每一次彎腰，每一次看到那些捧著粥碗，眼中重新燃起微弱希望火苗的流民——尤其是那些被大人護在懷里，小口小口、珍惜無比地舔著碗底的孩子——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感就充盈著她的胸腔。
【救助流民數(shù)量：1… 5… 15… 50… 100…】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機械音有條不紊地計數(shù)著。這聲音此刻聽在蘇晚耳中，卻成了最動聽的樂章，是她對抗這冰冷絕望世道的武器。
“夫人…夫人…桶…桶快見底了！”冬梅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帶著巨大的恐慌。
蘇晚猛地回神，低頭一看，果然，那半人高的大木桶里，濃稠的米粥只剩下淺淺一層底，最多再夠兩三勺。而門外，還有黑壓壓一片絕望的眼睛在渴望著！
【今日轉化額度100斤已用盡！】系統(tǒng)的提示冰冷而殘酷。
怎么辦？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粗切┻€沒輪到、眼中希望之光一點點熄滅、重新被麻木和更深沉的絕望取代的流民，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別慌！”她猛地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聲音帶著一種強撐出來的鎮(zhèn)定，對著門外喊道，“鄉(xiāng)親們！今日的粥盡了！明日！明日此時，還是這里！我蘇晚，只要還有一口吃的，就絕不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