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如巨蟒盤踞在街道上空，秦岳貼著斷壁殘垣潛行。腰間皮囊中的石灰粉隨著步伐沙沙作響，仿佛死神的低語。三十步開外，克勞斯正揮舞著一把燧發(fā)短銃，用德語喝令北狄士兵投擲燃燒的陶罐。
“開火！”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一整排民宅，飛濺的瓦礫在秦岳臉上劃開一道血口。他瞇起被煙熏得生疼的眼睛，估算著距離——二十步，剛好能將石灰粉撒到那堆火藥桶上。
一個北狄哨兵突然轉(zhuǎn)頭。秦岳手腕一抖，匕首破空而出，精準沒入對方咽喉。但尸體倒地的悶響還是驚動了克勞斯。金發(fā)男人猛地轉(zhuǎn)身，湛藍的眼珠在火光中泛著野獸般的冷光。
"美國人？"他嘴角扭曲成一個猙獰的笑容，“我就知道”
秦岳沒有廢話，長劍如銀蛇出洞直取咽喉?？藙谒箙s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燧發(fā)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眉心。
"再見"
扳機扣下的瞬間，秦岳一個側(cè)滾翻避開。鉛彈擦著鐵甲迸出一串火星，他趁機甩出石灰囊。皮囊在半空炸裂，白色粉末如霧般籠罩了整個火藥堆。
克勞斯臉色驟變："Nein！"
火箭離弦的剎那，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瞬。隨后——
轟?。?！
震天動地的爆炸將整條街道掀上了天。秦岳被氣浪拋出去數(shù)丈遠，后背重重撞在斷墻上。耳鳴聲中，他看見克勞斯像個燃燒的火人般在廢墟中踉蹌，金發(fā)已經(jīng)化為跳動的火焰。
"秦岳！"
這聲呼喚穿透了混沌。林微不知何時掙脫了趙虎，跌跌撞撞地穿過濃煙向他奔來。素白的衣裙早已染成暗紅，發(fā)髻散亂地披在肩上。她身后，親兵們架著奄奄一息的杜如晦，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血與灰。
"趴下！"
秦岳的吼聲撕心裂肺。誰也沒想到克勞斯還能動彈——那具焦黑的身軀從瓦礫中爬起，燧發(fā)槍再次對準了林微。秦岳飛身撲去的瞬間，鉛彈穿透了他的右肩胛。
"將軍！"
箭雨從親兵手中傾瀉而出，將克勞斯射成了刺猬。那具焦尸搖晃了幾下，終于轟然倒地。
林微顫抖的雙手按住秦岳噴涌的傷口。向來沉穩(wěn)的神醫(yī)此刻竟連藥粉都灑不穩(wěn)，銀針在指間不住地抖動。
"傻子..."她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誰要你..."
秦岳想笑，卻嗆出一口血沫："石灰...是你的主意..."
杜如晦被親兵攙扶著走近，肥胖的臉上滿是煙灰："秦將軍...本官定當..."
"閉嘴。"林微頭也不抬，三根銀針已經(jīng)刺入秦岳周身大穴，"趙虎，備馬車！"
當馬車碾過青州城的廢墟時，秦岳在高燒中死死攥著林微的手。恍惚間，他夢見自己回到了現(xiàn)代，卻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墓碑前——"大周神醫(yī)林氏之墓"幾個字刺得他雙目生疼。
"不..."他在夢囈中掙扎。
冰涼的手帕貼上滾燙的額頭。秦岳艱難地睜開眼，看見林微通紅的雙眸。月光從土地廟的破窗斜照進來，為她鍍上一層銀邊。
"你答應過的..."她聲音輕得像嘆息，"同生共死。"
秦岳用盡全力抬起完好的左臂，粗糙的指腹擦過她臉上的淚痕。廟外，趙虎正低聲清點著幸存者。更遠處，青州城的余火仍在燃燒，將夜空染成暗紅色。
在這片血與火交織的廢墟上，兩個來自異世的靈魂終于找到了比時空更永恒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