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妹妹失蹤后,我收到一個詭異的白色面具。>“戴七秒,得微笑;超七秒,失自我。
”>鄰居不信邪戴上,撕下面具時血肉模糊,卻掛著永恒的微笑。>我天生面部神經(jīng)麻痹,
無法做出任何表情。>追查面具來源,闖入廢棄美容院地下密室。>手術(shù)臺上,
妹妹的臉被縫在別人身上。>她對我微笑,遞來新面具:“姐,該你了。
”>我摸著毫無知覺的臉,接過了面具。冰冷的鑰匙在我凍僵的手指間滑了一下,
發(fā)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才勉強(qiáng)捅進(jìn)林曉公寓的門鎖里。這扇門我太熟悉了,
熟悉到幾乎能聞到她常用的那款柑橘洗發(fā)水的味道,此刻卻像一塊沉重的冰,
散發(fā)著陌生而抗拒的寒氣。隨著鎖舌沉悶地彈開,
一股混雜著塵埃、陳腐空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嗆得我喉嚨發(fā)緊。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邁步走了進(jìn)去。黑暗像濃稠的墨汁,瞬間包裹了我。
摸索著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慘白的頂燈掙扎著亮起,光線虛弱地鋪滿這個小小的空間。
客廳里一片狼藉,是那種被粗暴翻找過后的凌亂,抽屜半開著,
里面的雜物像內(nèi)臟一樣翻在外面。幾本她最喜歡的時尚雜志散落在地板上,
封面女郎的笑容在混亂中顯得格外刺眼。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墜入冰冷的深井——這不是林曉的風(fēng)格。她總是帶著一種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條理,
東西擺得一絲不茍,連桌上的紙巾盒都要對齊桌角。“曉曉?”我的聲音干澀,
在過分寂靜的房間里撞出空洞的回響,旋即被吞噬得一干二凈。只有塵埃在燈下無聲地飛舞。
沒有回應(yīng)。她失蹤整整七天了。七天,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警察例行公事地詢問、登記,
最后疲憊的眼神里只剩下公式化的安慰:“林女士,我們會盡力,請保持聯(lián)系。
”他們的盡力,在時間無聲的沖刷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焦慮像藤蔓一樣纏緊我的心臟,
越收越緊,勒得我喘不過氣。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強(qiáng)迫自己移動僵硬的腿,走向她的臥室。
腳步踏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每一步都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臥室的門虛掩著,
里面同樣混亂。目光掃過被掀開的被子、散落的衣物,最終,釘在了床頭柜上。那里,
突兀地放著一個東西。一個面具。純白。陶瓷般的質(zhì)地,
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釉光。它光滑得沒有一絲紋理,
眶和刻意彎成月牙狀的嘴唇構(gòu)成了唯一的表情——一個凝固的、標(biāo)準(zhǔn)得令人心底發(fā)毛的微笑。
那嘴角的弧度被精準(zhǔn)地計算過,完美得不帶任何人類情緒的雜質(zhì),只有純粹的、冰冷的愉悅。
它就那樣安靜地躺著,像一個等待被喚醒的詛咒。一股寒意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竄上頭頂,
頭皮陣陣發(fā)麻。這絕不是林曉的東西。她活潑、熱烈,喜歡一切鮮艷跳脫的色彩,
這種純粹到詭異的白色,帶著死亡般的寧靜,與她格格不入。它出現(xiàn)在這里,
在妹妹失蹤、公寓被翻亂之后,像一枚冰冷的圖釘,狠狠扎進(jìn)我混亂的思緒里。
我?guī)缀跏菗溥^去的,手指顫抖著拿起那個面具。觸手冰涼,光滑得如同某種爬行動物的鱗片,
那寒意順著指尖直往骨頭縫里鉆。翻過來,面具內(nèi)側(cè)同樣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標(biāo)識或文字。
正當(dāng)我困惑又恐懼地仔細(xì)端詳時,指尖在面具邊緣內(nèi)側(cè),摸到了一點(diǎn)極其細(xì)微的凹凸感。
湊到眼前,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城市夜晚渾濁的光線,才勉強(qiáng)看清。
那是兩行極其細(xì)小、淺淡的刻痕,像是用最細(xì)的針尖小心翼翼地劃上去的,字跡細(xì)若蚊足,
幾乎要融入面具本身的材質(zhì)里:> **戴七秒,得微笑;**> **超七秒,失自我。
**一股冰冷的戰(zhàn)栗瞬間攫住了我。這根本不是使用說明,它更像一道來自深淵的禁令,
一句陰森的低語。空氣仿佛凝固了,連窗外偶爾傳來的遙遠(yuǎn)車聲都消失了,
房間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呼吸聲。“七秒……失自我……”我喃喃重復(fù)著,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這面具到底是什么?它和林曉的失蹤有什么關(guān)系?
是誰把它放在這里的?無數(shù)個問題瘋狂地撕扯著我的大腦,卻找不到一個出口。
我猛地攥緊了面具,那冰冷的觸感仿佛帶著某種活物的惡意,針一樣扎著我的掌心。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陳姐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diǎn)市井氣的抱怨聲,
穿透了薄薄的墻壁:“哎喲,要死??!走路不長眼!”陳姐,我的鄰居,
一個嗓門比誰都大、好奇心比誰都旺盛的獨(dú)居女人。她家就在林曉這間公寓的隔壁,
只隔著一道薄薄的墻。她的存在感,向來如此強(qiáng)烈。一個念頭,帶著毒蛇般的冰冷和誘惑,
猛地鉆進(jìn)我混亂的腦海。它來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清晰,讓我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讓陳姐……試試?這個念頭像淬了毒的鉤子,瞬間鉤住了我?guī)缀醣豢謶盅蜎]的理智。
她是那么愛笑愛鬧,那么鮮活,她一定能……也許她能揭開這面具的秘密?
也許……能幫我找到曉曉?一種混合著罪惡感和病態(tài)急迫的情緒攫住了我。
我?guī)缀跏秋h著走出了林曉的公寓,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白色面具。
走廊的聲控?zé)綦S著我的腳步亮起,昏黃的光線把我的影子拉得細(xì)長扭曲,投在墻壁上,
像另一個不安的幽靈。我站在陳姐那扇熟悉的、貼著褪色福字的防盜門前,
抬起的手猶豫了幾次,才終于落下?!斑诉诉??!鼻瞄T聲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空洞。
門很快被拉開了,一股濃郁的、混雜著飯菜油煙和廉價香水的氣味涌了出來。
陳姐穿著寬大的家居服,頭發(fā)隨意挽著,臉上還帶著點(diǎn)油光,看到是我,
她那雙總是閃著精明光芒的小眼睛亮了一下:“哎?小林?你怎么來了?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她嗓門依舊洪亮,熱情地側(cè)身讓開,“吃了沒?
我剛炒了個小菜……”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熱情洋溢的語速突然卡了一下殼。
她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隨即又更努力地扯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我知道我的臉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在得知林曉失蹤后的這七天里,
我的面部神經(jīng)像徹底壞死的電路,無論內(nèi)心是驚濤駭浪還是撕心裂肺,
這張臉永遠(yuǎn)是一片僵硬的、死水般的平靜。沒有肌肉的牽動,沒有淚水的濕潤,
只有一片空白。陳姐的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同情,又迅速被她的熱情掩蓋過去。“陳姐,
”我的聲音干巴巴的,像砂紙摩擦,“我……在林曉那兒,發(fā)現(xiàn)了點(diǎn)東西?!蔽覕傞_手,
那個純白的微笑面具靜靜地躺在掌心。陳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她湊近了些,
瞇起眼睛:“喲,這什么玩意兒?面具?怪好看的,這么白……哎?這笑容畫得挺標(biāo)準(zhǔn)??!
”她伸出手指,好奇地想戳一戳那光滑的表面?!皠e碰!”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縮回了手,
聲音有些尖銳。陳姐嚇了一跳,狐疑地看著我。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語氣平緩下來:“陳姐,這東西……有點(diǎn)邪門。
上面刻著字……”我把面具遞到她眼前,指著內(nèi)側(cè)那兩行細(xì)小的刻痕,“你看。
”陳姐湊得更近,鼻尖幾乎要碰到面具。她小聲地、一字一頓地念出來:“戴七秒,
得微笑;超七秒,失自我……”念完,她猛地抬起頭,
臉上那點(diǎn)好奇瞬間被一種混雜著不屑和覺得荒謬的神情取代?!肮?!”她嗤笑一聲,
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顯得格外響亮,“搞什么鬼名堂?拍電影呢?
還是哪個吃飽了撐的搞的惡作???”她叉著腰,一副“老娘什么沒見過”的架勢,
“‘失自我’?笑死人了!戴個面具還能把魂兒丟了?我看就是唬人的!拿來拿來,我試試!
”她說著,手已經(jīng)大大咧咧地伸過來,直接從我手里拿走了面具。“陳姐!別!
”我的阻止顯得如此微弱無力。她那股子不信邪的勁兒上來了,根本攔不住。“怕什么!
七秒是吧?我數(shù)著!”她滿不在乎地嚷嚷著,一邊把面具往自己臉上扣去。
那冰冷的白色迅速覆蓋了她生動的、帶著煙火氣的臉龐,
只留下那個永恒凝固的、詭異微笑的弧度。
她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一、二、三……”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
慘白的燈光下,面具覆蓋的陳姐一動不動地站著。那個畫上去的微笑,透過面具的孔洞,
仿佛正嘲弄地看著我。周圍的世界瞬間被抽離了聲音,
只剩下我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瘋狂地擂動,一下,又一下,撞擊著我的肋骨,
幾乎要破膛而出。血液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去,留下令人眩暈的麻木。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陳姐數(shù)秒的手指,它們微微彎曲著,停在半空,僵硬得如同凍僵的樹枝。
“四……”她的聲音從面具后傳來,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變調(diào),
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喉嚨。那聲音里原本的滿不在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
還是別的什么?我分辨不清?!拔濉甭曇舾土?,拖長了尾音,像一聲無意識的嘆息。
她的身體似乎也微微晃了一下,像風(fēng)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六……”這個數(shù)字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她的手指猛地蜷縮起來,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像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繞住我的脖頸,越收越緊。“七?。?!”我再也無法忍受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來,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那面具后的時間,早已超過了七秒!
幾乎就在我喊出“七”的同時,陳姐的身體劇烈地一顫!
像被一股無形的、巨大的電流狠狠擊中!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呃嗬——”聲,
如同瀕死的野獸最后的喘息。緊接著,她那只僵硬的手猛地抬了起來,五指成爪,
帶著一種瘋狂的、完全失控的力量,狠狠抓向自己臉上的面具!“嗤啦——”那聲音,
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像堅韌的濕布被暴力撕開,又像滾燙的烙鐵燙在新鮮的皮肉上。
刺耳、粘膩,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撕裂感。面具被她自己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燈光慘白地打在陳姐的臉上。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連空氣都凝固成冰。
我所有的感官在那一瞬間被剝奪,只剩下眼前這張臉——這張屬于陳姐,卻又完全陌生的臉。
面具邊緣粘連著的東西被粗暴地扯了下來。不是血,不是肉,
那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令人作嘔的暗紅色粘稠物質(zhì),
像被搗爛的漿果混合著某種腐敗的組織液。它們從面具邊緣被拉出細(xì)長的、粘膩的絲,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那粘稠物覆蓋下的皮膚,根本不存在了。
暴露出來的,是坑坑洼洼、如同被強(qiáng)酸腐蝕過的肌肉紋理,
暗紅色的肌理在燈光下泛著濕漉漉的、不祥的光澤,邊緣還殘留著不規(guī)則的撕裂痕跡。
的、暗紅色的血珠正從那些猙獰的傷口里爭先恐后地滲出、匯聚、然后沿著下巴的輪廓滑落。
然而,就在這片血肉模糊、如同地獄繪圖的中央,在那被撕裂的肌肉組織之上,
卻凝固著一個表情。一個微笑。和陳姐平日那大大咧咧、帶著煙火氣的笑容截然不同。
嘴角被拉扯到一個極端完美的、標(biāo)準(zhǔn)的弧度,像用最精密的尺子畫出來的一般。
臉頰的肌肉紋絲不動地向上提起,固定在那完美的位置,形成一個飽滿的蘋果肌輪廓。
整個笑容如此標(biāo)準(zhǔn),如此和諧,如此……永恒。
它被牢牢地“釘”在了那片慘不忍睹的廢墟之上,
像一張精心繪制后又被暴力撕碎又重新拼湊的詭異面具。那笑容里沒有任何屬于陳姐的溫度,
沒有她慣有的狡黠或熱情,只有一種空洞的、非人的、令人骨髓結(jié)冰的愉悅。這恐怖的微笑,
與她臉上那地獄般的創(chuàng)傷,形成了最極端、最褻瀆的對比。
“嗬…嗬…” 輕微的、如同破風(fēng)箱抽氣的聲音從陳姐的喉嚨深處擠出來。她那雙眼睛,
曾經(jīng)閃爍著市井的精明和八卦的熱情,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渾濁的玻璃。
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極其遲鈍地聚焦在我身上,瞳孔深處是一片死寂的茫然。
沒有任何痛楚,沒有恐懼,沒有憤怒,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空茫,
如同被徹底格式化后的機(jī)器。然后,那凝固的、完美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
她像個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木偶,無視了臉上那足以讓任何人昏死過去的劇痛和恐怖景象,
無視了滴落在衣襟上的鮮血,無視了整個世界。她只是僵硬地、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流暢感,仿佛關(guān)節(jié)里灌滿了潤滑油。
她走向客廳里那張廉價的塑料凳子,坐了下去。腰背挺得筆直,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像一個等待老師檢查的小學(xué)生。然后,她就那么一動不動地坐著,
凝固的、標(biāo)準(zhǔn)化的微笑對著前方空無一物的墻壁,只有眼珠偶爾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一下,
證明這具軀殼里還殘留著極其微弱的一絲“活著”的跡象。整個房間死寂得可怕。
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金屬銹蝕又帶著甜腥的怪味,開始彌漫開來,
粘稠地糊在我的鼻腔和喉嚨里。地上那攤暗紅的粘液和鮮血,在慘白的燈光下,
像一幅抽象的地獄圖景。我的胃猛地痙攣起來,一股強(qiáng)烈的酸腐氣直沖喉嚨。我死死捂住嘴,
指甲深深掐進(jìn)臉頰的皮膚,試圖用這微不足道的痛感來壓制那滅頂?shù)目謶趾蛺盒?。我的臉?/p>
那張該死的、永遠(yuǎn)無法做出任何表情的臉,此刻像一塊冰冷沉重的墓碑,
死死壓在我的頭顱上。我無法尖叫,無法哭泣,甚至連一絲因恐懼而應(yīng)有的扭曲都做不到。
所有的驚濤駭浪都被鎖死在這具僵硬的軀殼里,瘋狂地沖撞、撕咬,
卻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我死死盯著陳姐那張凝固著完美微笑的、血肉模糊的臉,
又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手中那個被強(qiáng)行扯下、邊緣還帶著暗紅粘稠物的白色面具。
那冰冷光滑的觸感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guī)缀跻阉映鋈?。“戴七秒?/p>
得微笑;超七秒,失自我……”那兩行細(xì)小的刻痕,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印在了我的視網(wǎng)膜上,印在了我的靈魂深處。這不是惡作劇,不是幻覺。它是真的。
一個冰冷、殘忍、帶著絕對規(guī)則的真實詛咒。
林曉……我的妹妹……她是不是也……也戴上了這個?這個念頭像一把冰錐,
狠狠鑿穿了我最后的防線。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但在這恐懼的深淵底部,
卻驟然燃起一股更加瘋狂、更加不顧一切的火焰。找到它!找到那個該死的俱樂部!
找到那個把面具送到林曉手里的源頭!無論那后面是什么,哪怕是地獄本身,我也要闖進(jìn)去!
我猛地轉(zhuǎn)身,像逃命一樣沖出陳姐家彌漫著血腥和死寂的客廳。防盜門在我身后重重關(guān)上,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隔絕了里面那個凝固的微笑地獄。我沒有回頭,一步也不敢停歇,
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樓下狂奔。冰冷的夜風(fēng)刀子般刮在我僵硬麻木的臉上,
肺葉因劇烈的奔跑而灼痛,但我感覺不到。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燃燒:面具!
那個包裹!那個該死的快遞!沖回自己冷清得如同冰窖的公寓,我反手鎖上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地喘息。目光如同探照燈,瘋狂地掃過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沒有!
什么都沒有!我沖進(jìn)臥室,粗暴地拉開抽屜,掀開枕頭,踢開床底的雜物……一片狼藉中,
只有灰塵在飛舞。冷靜!林晚!冷靜!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尖銳的疼痛讓混亂的思緒強(qiáng)行凝聚了一瞬。包裹……快遞……快遞單!寄件人信息!
我猛地?fù)湎驈N房角落那個專門用來堆放廢紙和空瓶的垃圾桶。顧不上里面的異味,
我直接把它整個倒扣在地板上!
空飲料瓶、揉成一團(tuán)的廣告?zhèn)鲉?、廢棄的打印紙……我跪在地上,
雙手在垃圾堆里瘋狂地翻找、撥弄,眼睛像掃描儀一樣掠過每一片紙屑。
一個被揉得皺巴巴的、沾著一點(diǎn)油漬的快遞紙袋終于被我從一堆廢紙底下扒拉出來!
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我顫抖著手指,把它用力展開。
發(fā)泡塑料的填充物碎片簌簌落下。目光死死釘在寄件人信息欄。字跡是打印上去的,清晰,
冰冷,不帶任何個人特征。
人:微笑俱樂部**> **地址:朝陽路7號(原‘伊人’美容院舊址)**朝陽路7號。
伊人美容院舊址。一個廢棄的地方。一個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名字。沒有時間猶豫,
沒有時間恐懼。我抓起玄關(guān)掛鉤上的車鑰匙,沖出門去。
引擎在冰冷的夜色中發(fā)出暴躁的轟鳴,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入沉沉的黑暗之中。車窗外的城市燈火飛速倒退,
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帶。我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jié)發(fā)白,
那張打印著“微笑俱樂部”字樣的快遞單,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緊貼在我的口袋里。
朝陽路位于老城區(qū)邊緣,路燈稀疏,光線昏黃,
勉強(qiáng)照亮著狹窄的街道和兩旁沉默的、年代久遠(yuǎn)的建筑。這里曾是繁華的商業(yè)街,
如今卻只剩下破敗與蕭條。7號。車子猛地剎停在一棟被巨大陰影吞噬的建筑前。
就是這里了。曾經(jīng)的“伊人美容院”。巨大的霓虹燈招牌早已殘破不堪,
只剩下銹蝕的金屬骨架和幾片孤零零的彩色燈管碎片,
在夜風(fēng)中發(fā)出輕微的、如同嗚咽般的“吱嘎”聲。破碎的玻璃櫥窗后面一片漆黑,
像野獸深不見底的口腔。
整棟樓散發(fā)著一種濃重的、混合著灰塵、霉菌和某種化學(xué)制劑殘留的腐敗氣息。
它像個被遺棄的巨人,沉默地矗立在黑暗里,散發(fā)著不祥的死亡氣息。我推開車門,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塵埃的味道瞬間涌入肺腑。我抬頭望著這棟死寂的建筑,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那扇緊閉的、布滿灰塵和污跡的玻璃門,
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肺葉。我邁步向前,
鞋底踩在破碎的玻璃渣上,發(fā)出細(xì)碎刺耳的聲響。伸出手,用力推了推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紋絲不動。鎖住了。目光掃向門框邊緣,借著遠(yuǎn)處路燈微弱的光線,
能看到粗大的鏈條鎖纏繞著門把手,鎖扣銹跡斑斑。繞到側(cè)面。
一條狹窄、堆滿廢棄紙箱和垃圾的防火通道,散發(fā)著濃重的尿騷味。通道盡頭,
一扇銹蝕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鐵制安全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深不見底的黑暗。就是這里了。
我側(cè)身擠進(jìn)通道,濃重的腐敗氣味幾乎令人窒息。走到安全門前,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冰冷粗糙的鐵銹。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門被推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撲面而來,
帶著一股地下空間特有的、陰冷潮濕的泥土腥氣和……消毒水?不,
是更濃烈、更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
我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功能,一道慘白的光束刺入黑暗,
瞬間被濃厚的塵埃切割成無數(shù)懸浮的光柱。光束照亮的地方,
是厚厚的積塵、斷裂的桌椅殘骸、翻倒的垃圾桶。地上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
上面還殘留著模糊不清的標(biāo)簽。空氣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寒意,直透骨髓。
這里仿佛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墳?zāi)?。手電光在布滿污漬的墻壁上掃過,
最終停留在墻角一個不起眼的、半人高的金屬柜子上。它看起來像是個廢棄的工具柜,
柜門歪斜著。光束落在柜門下方,那里有一小塊區(qū)域的灰塵……明顯被蹭掉了,
留下幾道模糊的、新鮮的指?。⌒呐K猛地一跳。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柜門虛掩著,
沒有上鎖。我伸出手指,指尖冰涼,輕輕勾住柜門邊緣,緩緩拉開。
“吱呀——”刺耳的摩擦聲在死寂中格外驚心。
柜子里面堆滿了廢棄的拖把、破布和一些散落的零件。然而,在柜子最深處的地板上,
手電光清晰地照亮了一個東西——一塊被切割開的、方方正正的厚重金屬板!
邊緣還殘留著粗糙的切割痕跡。金屬板下面,是一個黑洞洞的、向下延伸的方形入口!
一股更加強(qiáng)烈、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著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和福爾馬林氣味,
從洞口下方?jīng)坝康芈蟻?。找到了!入口很窄,只容一人勉?qiáng)通過。里面沒有階梯,
只有一道固定在水泥側(cè)壁上的、銹跡斑斑的鐵扶梯,垂直向下,沒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冰冷的金屬寒氣仿佛能穿透鞋底。我咬緊牙關(guān),將手機(jī)咬在嘴里,用牙齒固定住,
讓光束勉強(qiáng)照亮下方。雙手抓住冰冷刺骨、布滿銹屑的鐵梯橫桿,試探著將一只腳踩下去。
鐵梯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我深吸一口氣,冰冷潮濕的空氣刺得喉嚨生疼,
然后整個人鉆了進(jìn)去,開始緩慢地向下攀爬。梯子比預(yù)想的更長,也更冰冷。每一次移動,
鐵銹的碎屑就簌簌落下。下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
手電光只能勉強(qiáng)照亮腳下幾級梯子和濕漉漉、布滿霉斑的水泥墻壁。
那股混合著福爾馬林、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怪異氣息越來越濃重,冰冷地纏繞上來,
幾乎令人窒息。死寂中,只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心臟狂跳的悶響,
以及每一次移動時鐵梯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不知向下爬了多久,
也許是兩層樓的高度,雙腳終于踩到了堅實的地面。冰冷、堅硬的水泥地。
我拿下嘴里的手機(jī),光束在黑暗中掃射。眼前是一條狹窄、低矮的甬道。拱形的天花板很低,
壓抑得讓人抬不起頭。兩側(cè)是粗糙的水泥墻壁,濕漉漉的,凝結(jié)著水珠,
散發(fā)出濃重的霉味和土腥氣??諝怅幚涞么坦?,像是鉆進(jìn)了巨大的冰庫。甬道向前延伸,
沒入深沉的黑暗,盡頭似乎有一絲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光線。我握緊手機(jī),
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痛感,
勉強(qiáng)支撐著快要被恐懼壓垮的神經(jīng)。我貼著冰冷的、布滿水汽的墻壁,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向那微弱的光源挪動。每一步都踩在心臟上。腳下的水泥地冰冷堅硬,
腳步聲被刻意放得極輕,卻在絕對的死寂中顯得異常清晰。距離在縮短。
那微弱的光線逐漸清晰起來,是從前方右側(cè)一扇虛掩著的厚重鐵門門縫里透出來的。
光線昏黃,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溫度。同時,
那股混合著消毒水、福爾馬林和濃重血腥的怪異氣味,濃烈到了頂點(diǎn),
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就在我距離那扇門只有幾步之遙時,
一陣極其細(xì)微、極其壓抑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門板,鉆進(jìn)了我的耳朵。
“嗚……嗚嗚……”是哭聲。微弱,斷續(xù),充滿了無法形容的痛苦和絕望。
像小動物瀕死的哀鳴,被捂住了嘴,只能在喉嚨深處發(fā)出破碎的嗚咽。
這聲音在冰冷死寂的甬道里回蕩,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林曉?!是她嗎?她還活著?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絕望的黑暗,
帶來一絲瘋狂又渺茫的希望。我再也顧不上隱藏,猛地加快腳步?jīng)_到門前!門是厚重的鐵門,
冰冷異常,表面刷著暗綠色的漆,已經(jīng)剝落了大半。門沒有鎖死,只是虛掩著。
那令人心碎的嗚咽聲和濃得令人作嘔的氣味,正是從門縫里洶涌而出。我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鐵皮,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門推開!“哐當(dāng)——!
”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巨響,撞在內(nèi)部的墻壁上。門內(nèi)的景象,
如同地獄最血腥的一頁在我眼前轟然展開。慘白、刺眼到令人眩暈的無影燈燈光,
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傾瀉而下,像冰冷的瀑布,
無情地沖刷著房間正中央那個巨大的、不銹鋼材質(zhì)的手術(shù)臺。臺面上,
一個人影被牢牢束縛著。四肢被寬厚的皮質(zhì)束縛帶緊緊捆在臺子邊緣,
身體因劇烈的痛苦而弓起,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地掙扎、抽搐。那撕心裂肺的嗚咽聲,
正是從那人影口中發(fā)出。然而,那聲音卻被一塊浸透了暗紅色液體的紗布死死堵在喉嚨深處,
只能變成絕望的“嗚嗚”悶響。手術(shù)臺周圍,站著幾個人影。
他們都穿著同樣款式、漿洗得發(fā)白、卻沾染著大片大片新舊不一的暗紅、褐紅污漬的長袍。
臉上,清一色地戴著那種純白的微笑面具!空洞的眼眶和彎成標(biāo)準(zhǔn)弧度的嘴角,
在刺眼的手術(shù)燈光下,反射著冰冷詭異的釉光。他們的動作精準(zhǔn)、高效,
如同設(shè)定好程序的冰冷機(jī)器。一個“面具人”正俯身,
手中握著一把細(xì)長、閃著寒光的手術(shù)刀,刀尖穩(wěn)穩(wěn)地壓在手術(shù)臺上那人劇烈起伏的胸膛上。
皮膚被劃開,鮮血瞬間涌出,順著冰冷的金屬臺面蜿蜒流淌。
旁邊另一個“面具人”手里拿著一個形狀怪異的金屬器械,前端帶著吸盤和細(xì)小的刀片,
正湊向那被劃開的傷口……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死死釘在手術(shù)臺旁邊的另一個金屬推車上。那上面,
整齊地擺放著幾樣?xùn)|西:幾把寒光閃閃、造型各異的手術(shù)器械,
浸泡在淡黃色消毒液中的玻璃罐里漂浮著幾塊無法辨認(rèn)的、蒼白的組織……而最觸目驚心的,
是幾個……幾張……臉!它們被小心地平鋪在推車上,覆蓋著透明的無菌薄膜。
皮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被漂白過??斩吹难劭?,緊閉的嘴唇……每一張,
都凝固著那個一模一樣、完美標(biāo)準(zhǔn)到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微笑!如同批量生產(chǎn)的、微笑的面具!
其中一張臉,那眉毛的形狀,那小巧的下巴輪廓……即使隔著薄膜,
即使浸泡在死亡的蒼白里,我也能一眼認(rèn)出!是林曉的臉!
那個總是充滿活力、總是對我露出最燦爛笑容的妹妹的臉!此刻,它像一件待售的商品,
冰冷地躺在推車上,凝固著那個不屬于她的、永恒的微笑!“呃啊——!?。?/p>
”一聲非人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徹底崩潰的嘶吼,
終于沖破了我那僵硬如石的面部肌肉和麻痹的喉嚨,如同受傷野獸的垂死哀嚎,
瞬間撕裂了整個地下空間的死寂!手術(shù)臺邊,那幾個動作精準(zhǔn)、如同冰冷機(jī)器的“面具人”,
在我那聲絕望嘶吼炸響的瞬間,齊刷刷地僵住了。他們?nèi)缤话聪铝藭和fI,
所有動作凝固在上一幀——握著手術(shù)刀的手臂懸停半空,拿著怪異器械的手僵在推車上方。
隨即,他們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感,抬起了頭。幾張純白的微笑面具,
在慘白刺眼的手術(shù)無影燈下,反射著冰冷詭異的釉光??斩吹难劭羧缤顪Y的入口,
齊刷刷地轉(zhuǎn)向門口,轉(zhuǎn)向我。那永恒凝固的微笑弧度,在死寂和血腥中,
散發(fā)出無聲的、極致的惡意。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只有手術(shù)臺上那個被束縛的人影,
還在發(fā)出徒勞的、被堵住的嗚咽,身體絕望地抽搐。下一秒,
離門口最近的那個“面具人”動了。沒有語言,沒有憤怒的咆哮,
只有一種冰冷高效的、捕獵般的迅捷。他猛地放下手中的器械,腳步?jīng)]有絲毫遲疑,
像一具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殺戮機(jī)器,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朝我猛撲過來!
白袍在動作間掀起,露出下面同樣染血的深色衣褲。巨大的恐懼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
但求生的本能像高壓電流般炸開!我猛地轉(zhuǎn)身,
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來時的、那條黑暗狹窄的甬道沖去!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diǎn),
緊追不舍!冰冷潮濕的空氣瘋狂地灌入我灼痛的肺部,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炸開!
“砰!”我沖進(jìn)甬道,肩膀狠狠地撞在濕滑冰冷的墻壁上,帶來一陣劇痛,卻絲毫不敢減速。
身后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令人窒息的殺意。就在這亡命奔逃的瞬間,甬道前方,
一個拐角的陰影處,毫無征兆地,悄無聲息地,轉(zhuǎn)出一個人影。光線太暗,
只勉強(qiáng)勾勒出一個纖瘦的輪廓。那人影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恰好擋在我逃生的路徑上。是另一個“面具人”?我的心臟瞬間沉入冰窟,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頭頂。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然而,
就在我?guī)缀跻采夏呛谟暗乃查g,借著手機(jī)屏幕微弱的光線掃過,我看清了那張臉。
沒有面具。那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小巧的下巴,略顯圓潤的鼻頭,
還有那雙……此刻正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只是,那張臉上,
凝固著一個表情——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完美的、如同用模具刻出來的微笑。
嘴角的弧度被拉扯到極致,臉頰肌肉僵硬地提起,形成飽滿卻毫無生氣的蘋果肌。整個笑容,
和推車上林曉那張臉……一模一樣!只是這張臉,
此刻正長在一個陌生的、穿著染血白袍的身體上!是林曉的臉!被縫在了別人身上?!
巨大的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天靈蓋上!眼前的一切瞬間失去了色彩和聲音,
只剩下那張頂著妹妹臉龐的、凝固著詭異微笑的陌生軀體!奔跑的慣性讓我根本無法停下,
整個人如同失控的列車,直直地撞了過去!“砰!”沉悶的撞擊聲。
我撞進(jìn)一個冰冷僵硬的懷抱。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著一種陌生的體味,
瞬間沖入鼻腔。我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那雙眼睛。那雙屬于林曉的眼睛。
此刻鑲嵌在這張陌生的臉上,瞳孔深處卻是一片死寂的空茫。
沒有任何屬于林曉的靈動、狡黠或溫暖,只有一片徹底的、非人的冰冷。然而,
就在這雙空洞的眼睛注視下,那張屬于林曉的、凝固著永恒微笑的嘴,
卻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一個極其細(xì)微的、幾乎聽不見的詞語,從那微笑的唇形間,
如同冰冷的毒蛇,嘶嘶地鉆入我的耳膜:“……姐……”聲音很輕,
帶著一種奇異的、非人的質(zhì)感,像是生銹的齒輪在強(qiáng)行轉(zhuǎn)動。但這一個字,
卻像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了我的心臟!是她!那細(xì)微的聲線……真的是她!我的妹妹!
她的意識……還在這具被縫合的軀殼里?!這個認(rèn)知帶來的不是希望,
而是比死亡更深沉的、足以摧毀靈魂的恐怖和絕望!
就在這思維徹底凝固、時間仿佛停滯的瞬間,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已然迫近!
那個追殺我的“面具人”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然而,
擋在我面前的“她”——頂著林曉臉龐的“她”,卻并沒有阻攔我,也沒有攻擊我。
那雙空洞的眼睛越過我的肩膀,似乎瞥了一眼追來的“面具人”,然后,
一只蒼白、纖細(xì)、卻帶著冰冷觸感的手,極其突兀地抬了起來。那手里,拿著一個東西。
一個嶄新的、純白的微笑面具。光滑的釉面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冷的光。
她的動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一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人,完成一個既定的指令。
那只拿著面具的手,平穩(wěn)地、不容抗拒地,朝著我的臉遞了過來。那張屬于林曉的臉上,
永恒凝固的微笑沒有絲毫改變。只有嘴唇再次極其輕微地開合,
吐出幾個冰冷的、如同最終判決的字:“……姐,該你了?!痹撃懔恕?/p>
這三個字像三顆冰冷的子彈,依次射入我的大腦,帶來一陣短暫的、毀滅性的空白。
燈的慘白、推車上林曉微笑的臉——都像信號不良的影像般劇烈晃動、模糊、然后徹底消失。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只蒼白的手,和它遞過來的那個純白的、光滑的、如同墓碑般的微笑面具。
“該你了?!绷謺缘穆曇?,或者說,占據(jù)了她臉龐的那個東西發(fā)出的聲音,
還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弱地回蕩。那聲音里沒有催促,沒有威脅,
只有一種陳述事實般的、令人骨髓凍結(jié)的平靜。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已經(jīng)停下。
那個追殺我的“面具人”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我,如同一堵散發(fā)著血腥和死亡氣息的高墻。
他沒有立刻動手,只是沉默地站著,像是在等待一個指令,又像是某種冰冷儀式的旁觀者。
時間,在這一刻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我的目光,從那只遞著面具的、蒼白的手,緩緩上移,
再次落在“她”的臉上。那張臉,那每一寸熟悉的輪廓——眉毛彎彎的弧度,
鼻尖小小的圓潤,甚至嘴角邊那個淺淺的梨渦——都曾經(jīng)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如今,
它們被強(qiáng)行“釘”在了一個陌生的骨架上,
被那個永恒不變的、完美到令人作嘔的微笑所扭曲。這張臉,
此刻像一個精心制作的、褻瀆神靈的玩偶面具。
無邊的恐懼、滔天的憤怒……無數(shù)種足以撕裂靈魂的情緒在我體內(nèi)瘋狂地沖撞、撕扯、爆炸!
它們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在我的血管里咆哮奔涌,
幾乎要將我這具脆弱的軀殼徹底撐爆!然而。我的臉。
那塊覆蓋在面部神經(jīng)上的、冰冷厚重的石膏。它忠實地履行著它該死的職責(zé)。
無論內(nèi)心是怎樣的天崩地裂、巖漿噴涌,我的面部肌肉紋絲不動。沒有肌肉的抽搐,
沒有淚腺的分泌,沒有嘴唇的顫抖。所有的驚濤駭浪,
都被死死地禁錮在這片僵硬、麻木、如同死亡面具般的皮膚之下。
它們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只能在我的顱骨內(nèi)瘋狂地回旋、沖撞,啃噬著我的理智。
無法尖叫。無法哭泣。甚至無法做出一個因極致痛苦而應(yīng)有的、扭曲的表情。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只有一雙眼睛,因充血而布滿血絲,因極致的情緒而瞳孔放大,
死死地、死死地瞪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凝固著微笑的臉?!敖?,該你了。
”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設(shè)定好的程序在重復(fù)指令。那只拿著面具的手,
又往前遞了半分。純白的面具幾乎要觸碰到我毫無知覺的鼻尖。
一股冰冷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絕望,瞬間淹沒了所有翻騰的情緒。像墜入萬米深海,
巨大的水壓碾碎了一切聲音和光亮。林曉的臉在這里,在別人身上,對著我微笑。
她的聲音在說:“該你了。”那個詛咒般的面具就在眼前。身后,
是沉默的、隨時準(zhǔn)備收割的劊子手。我……還有什么選擇?我的手,
那只剛才還因恐懼和奔跑而劇烈顫抖的手,此刻卻像是脫離了大腦的控制,
被一種無形的、冰冷的力量牽引著,緩緩地抬了起來。指尖冰涼,微微顫抖著,
伸向了那個純白的微笑面具。我的視線,沒有離開那張屬于林曉的、凝固著微笑的臉。
我的目光,穿透了那層空洞的微笑,
死死地鎖住那雙曾經(jīng)無比熟悉、此刻卻只剩下死寂空茫的眼睛。指尖,
終于觸碰到了面具光滑冰冷的邊緣。那觸感,和當(dāng)初在林曉床頭柜上拿起它時一模一樣,
只是此刻的冰冷,仿佛帶著無數(shù)亡魂的哀嚎,直透骨髓。
在指尖觸碰到面具那冰冷光滑邊緣的剎那,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我的大腦像一臺過載的機(jī)器,在絕望的深淵里瘋狂地檢索著一切細(xì)節(jié),
試圖抓住一根不存在的稻草。林曉床頭柜上的面具。快遞單上冰冷的打印地址。
陳姐臉上那永恒凝固的微笑和撕裂的血肉。手術(shù)臺上被切割的軀體。
推車上林曉那張微笑的臉……以及眼前,
被縫在陌生軀殼上的、屬于妹妹的、凝固著微笑的臉……無數(shù)碎片在腦海中瘋狂旋轉(zhuǎn)、碰撞,
最終被一條冰冷刺骨的線索強(qiáng)行串聯(lián)起來——那個被反復(fù)提及的名字!“伊人”美容院!
廢棄的舊址只是偽裝!這個“微笑俱樂部”……它的核心,它最恐怖、最褻瀆的“產(chǎn)品”,
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面具!它藏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利用這廢棄的場所作為掩護(hù),
進(jìn)行著無法想象的罪惡!他們不是在制造面具。他們是在制造微笑!用活生生的人!
切割、剝離、移植……將一張張帶著“完美微笑”的臉,像商品一樣制造出來,
然后……然后縫到別人身上?或者……就像陳姐那樣,強(qiáng)行“賦予”?那個面具,
只是他們篩選、或者進(jìn)行某種“預(yù)處理”的工具?!這個念頭帶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