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衣著已經(jīng)嚴重違反了風紀……咬殺你哦！”
澤諾·斯卡因在半個小時前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危機——為了一點點臟了的褲腿，他差點死在那雙危險的金屬拐子下。
“唉～”
溫暖的泡池里，澤諾已經(jīng)不知道第幾次嘆氣了。
他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是他找到彭格列了。
壞消息是他沒找到彭格列。
——他找到的是跟彭格列亦敵亦友的風紀集團。
而且看云雀那個真要人命的歹樣，像是有尾巴被澤田首領(lǐng)抓著不得不看管一下他。
“唉～”
澤諾把腦袋埋進溫泉。三天以來的疲憊涌了上來，腦袋有點昏沉。
竹門被扣響。是草壁哲史的聲音。
“澤諾先生，十五分鐘后云雀先生在側(cè)廳等您?！?/p>
“我知道了，草壁先生?！?/p>
澤諾從水中站起。
*
澤諾·斯卡因披著草壁哲史為他準備好的淡青色浴衣從和室中走出，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瓷白的后頸。衣襟微敞處鎖骨泛著薄紅，右眼下淚痣被熱氣熏得愈發(fā)鮮明。
他赤足踩過廊檐時，寬袖拂開夜風，像一株青竹抖落滿身月光，徑直走向紙門透出暖光的側(cè)廳。
他推開側(cè)廳的紙門時，云雀恭彌正倚在窗邊，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份風紀集團的季度財報。
月光透過樟子窗的格柵，在他冷峻的側(c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像是一道道無形的牢籠。
“非常感謝您讓我享受到了日本的名品溫泉，云雀先生?！?/p>
澤諾揚起漂亮的微笑，右手前置在心臟前行了一個優(yōu)雅的日式禮，仿佛他不是從下水道爬出來的破產(chǎn)商人，而是應(yīng)邀赴宴的貴客。
云雀沒抬眼，指尖輕輕翻過一頁紙?！皾商锞V吉曾說你是彭格列的‘重要資產(chǎn)’?！彼Z氣冷淡，“但我只看到一只濕淋淋的野貓。”
澤諾并不在意對方的暗諷，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圈側(cè)廳的裝潢——古樸的木質(zhì)屏風、矮幾上的青瓷茶盞，還有角落里擺放的那盆修剪得宜的松景盆栽……當然，側(cè)廳上頭掛著的那副“唯我獨尊”書法匾額被他巧妙地忽略。
“野貓至少懂得避開獵人的槍口，而我可是從白蘭的棋盤上跳出來的‘棄子’?！?/p>
澤諾徑直走到矮桌前坐下，浴衣下擺隨意散開，露出一截還泛著熱氣的白皙小腿。
“——當然，現(xiàn)在或許是您的新棋子？”
云雀終于抬眸直視面前容色旖麗的男人。對方卻仿佛被他周身的鋒芒刺得愉悅，甚至故意向前傾了傾身。
“云雀大人，您比照片上更……”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鋒利和美麗。”
“嘩啦——”
財報被猛地合上。
云雀眸光驟然一沉，浮萍拐的金屬冷光在指尖一閃而過。
“你倒是比照片上看著要吵鬧些。”
澤諾紋絲不動，甚至順著拐尖的力道仰起頭，浴袍的領(lǐng)口因為云雀的力道顯得又些松動，隱約可見鎖骨下的一點紅痣。
“抱歉，云雀先生。是我失禮了?！?/p>
他右眼下那顆淚痣在燈光下格外醒目，“我只是想表達我對您非常尊敬和感激。”
云雀瞇起眼。半晌，拐梢緩緩下移，最終“咔噠”一聲扣回西裝袖口。
“你只有三分鐘?！?/p>
“再說多余的話就咬殺你?！?/p>
“足夠了。”澤諾從矮幾上取過一只小刷子，在茶漬未干的桌面上畫了三個交疊的圓圈。
“彭格列、密魯菲奧雷、風紀集團?！彼P尖重重點在最左側(cè)，“白蘭吃掉了彭格列82%的流動資金，但剩下的18%……”
小刷子突然橫劃，將三個圓圈串聯(lián)成一條扭曲的線，“……全在您三年前‘偶然’收購的西西里空殼公司里?！?/p>
云雀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瞬。
“澤田首領(lǐng)真是……”澤諾搖頭感慨，“連死掉都不忘給老朋友送籌碼?！?/p>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緩慢地眨了下眼：“在意大利的時候我曾聽說風紀集團是彭格列的友邦，果然如此嗎？”
云雀恭彌雖然一直對外說是彭格列的云之守護者，但一直游離在家族之外，所以品酒會上那些貴賓談?wù)摰臅r候總是模糊帶過。
“別把我跟彭格列放在一起?！?/p>
澤諾下意識地鼓起了一點臉頰。“好吧，因為您基地的下水道密碼，和彭格列工資卡上的‘X’符號一模一樣——我可不是故意要跑過來打擾您的?！?/p>
“你漏了一點。”云雀對他的閑聊毫不理睬，抓著主線繼續(xù)說，“那家公司上個月剛被并入杰索家族?！?/p>
“是啊，多巧?！?/p>
澤諾兩根手指捏著小刷子的尾巴晃晃蕩蕩地在代表風紀集團的圓圈上打了個叉，“——如果我沒發(fā)現(xiàn)您用某種暗號，把證券代碼改成日本國債期貨的話?！?/p>
他忽然壓低聲音，“云雀先生，您在用整個關(guān)東的地下錢莊……給白蘭做局？”
側(cè)廳陷入死寂。遠處傳來竹筒敲石的“咚”聲，驚飛一只夜雀。
“草壁?！痹迫竿蝗婚_口。
拉門外的飛機頭制服男人立刻躬身：“是！”
“把那個給他?！痹迫刚酒鹕?，和服下擺掠過澤諾指尖。
澤諾仰起臉，看到云雀的唇邊勾起一抹充滿了少年意氣壞笑。
“一旦出現(xiàn)賠錢的苗頭……你就會被我咬死?！?/p>
澤諾看了一眼草壁遞到他手里的文件，黑眸微微睜大——文件里是風紀集團證券投資部半年內(nèi)的資金操作權(quán)。
澤諾閉了閉眼，快速側(cè)頭看向走到紙門的云雀，他要在云雀離開前闡述好自己的決心——
“云雀先生，在金融市場上，最危險的從來不是虧損，而是錯把狐貍當成了獵物。
“白蘭·杰索好像是因為怕我有錢所以對我采取了措施，我之前猜測他是從未來看見了什么……而您給予我的這份權(quán)力足夠我擾亂意大利的經(jīng)濟，進而影響密魯菲奧雷的某些產(chǎn)業(yè)……”
他露出了一個坦率又可愛的微笑：“再次感謝您和澤田首領(lǐng)的信任?！?/p>
云雀的手指在拐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那是猛禽鎖定獵物時的弧度。
“我只對能活下來的草食動物感興趣。”
“那您會滿意的?！睗芍Z微微傾身，浴衣領(lǐng)口滑開一線，鎖骨處的剛剛被浮萍拐壓住的地方紅痕還未消退。
云雀的目光在他頸側(cè)自己留下的痕跡上停留了一秒，忽然道：“你剛剛說你是從井蓋上的符號找到這里來的？”
澤諾眸光一閃，隨即笑了?！鞍。莻€‘X’，澤田首領(lǐng)居然會用這么隱晦的方式給人留線索?！?/p>
“他不是在給你留線索。” 云雀冷聲道。
“他是在測試——看你能不能活著找到這里?！?/p>
房間內(nèi)一時寂靜。
澤諾緩緩后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
“……原來如此。”他低笑，“那么，我的‘測試’通過了嗎？”
云雀的手從紙門放下來，轉(zhuǎn)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特殊情況，居家辦公?！?/p>
他的聲音還是非常冷酷無情。
“一會兒草壁會安排你的住處?！?/p>
他邁出紙門，又停頓了一秒，“——別讓我聞到紅酒味?！?/p>
澤諾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遵命，云雀委員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