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提交的前一天晚上,陳默又加班到了凌晨。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顯得臉色格外蒼白。連續(xù)熬了三個通宵,他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肩膀酸得像要斷掉,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方案的最后一部分始終寫不順暢,那些數(shù)據(jù)和圖表在他眼里變成了一團模糊的亂碼。陳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把鼠標一摔,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算了,明天再說吧?!彼哉Z,起身想去茶水間倒杯咖啡提提神。
剛站起來,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屏幕上跳出深綠色的字:“方案第三頁有錯別字,我標紅了。另外,抽屜里有你上周買的巧克力。”
陳默愣了一下,坐回電腦前點開方案第三頁。果然,“截止日期”被他寫成了“截此日期”,旁邊有個醒目的紅色批注:“眼睛瞎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煩躁消散了不少。改完錯別字,他拉開抽屜,果然看到一盒沒開封的黑巧克力——是上周便利店打折時買的,隨手扔在抽屜里就忘了。
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微苦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帶著點回甘。陳默靠在椅背上,看著手機屏幕,突然覺得有點溫暖。
“謝了?!彼p聲說。
“不客氣。”手機震動了一下,“別硬撐了,你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超過12小時了?!?/p>
“可是方案還沒寫完?!标惸櫫税櫭迹懊魈炀鸵涣??!?/p>
“我?guī)湍憧戳讼?,剩下的部分不難,你先休息十分鐘?!笔謾C發(fā)來一個“強制休息”的表情,“我給你放首歌?!?/p>
舒緩的鋼琴曲從聽筒里飄出來,是他很喜歡的一首純音樂。陳默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聽著音樂,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他突然開口,聲音有點沙啞,“這點事都做不好,還得天天加班。”
手機沉默了幾秒,彈出一行字:“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這個項目難度本來就大,換成別人,說不定早就放棄了?!?/p>
“可張總好像不太滿意。”陳默的聲音更低了,“上次開會他說我做的方案太保守?!?/p>
“他那是雞蛋里挑骨頭?!笔謾C的字體帶著點憤憤不平,“我翻了他以前的項目記錄,他自己做的方案還不如你呢,錯字比你還多?!?/p>
陳默被逗笑了:“你連這個都翻了?”
“不然怎么幫你懟他?”手機發(fā)來個得意的表情,“下次他再罵你,你就說‘張總,您上次那個方案里把“利潤”寫成“利于”,是不是故意的?’”
陳默想象了一下張總被噎住的表情,笑得更大聲了。連日來的疲憊好像都在這笑聲里蒸發(fā)了。
“說真的,”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對著手機說,“有時候我覺得挺累的。每天上班、加班,不知道為了什么?!?/p>
“為了活著啊?!笔謾C的回復很直白,“也為了以后能不加班。”
陳默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說得對。”
“而且,”手機又跳出一行字,“你不是一個人在扛。至少……我還在。”
陳默看著那行字,鼻子突然有點酸。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他一直覺得自己像個孤獨的陀螺,不停地旋轉(zhuǎn),卻不知道終點在哪里。父母遠在老家,朋友各有各的生活,連曾經(jīng)最親近的林薇也離開了。
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孤獨,可此刻看到“我還在”這三個字,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突然軟了下來。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手機沉默了很久,久到陳默以為它不會回答了,屏幕才慢慢亮起:“只要你不把我扔掉,不換充電器,我就一直陪著你?!?/p>
陳默看著那行字,突然笑了。這手機,連表白都這么實在。
十分鐘很快就到了,鋼琴曲停了。手機震動了一下:“休息好了吧?開工。我?guī)湍憷砹讼滤悸罚趥渫浝?。?/p>
陳默點開備忘錄,里面果然有一段清晰的提綱,把他卡住的地方都理順了。他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手指重新放在鍵盤上。這一次,敲擊聲變得輕快而堅定。
凌晨兩點半,方案終于完成了。陳默保存好文檔,關(guān)掉電腦,長長地舒了口氣。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城市在寂靜中慢慢蘇醒。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搞定!回家睡覺?!?/p>
“嗯?!标惸瑧?yīng)了一聲,抓起外套往外走。
走出辦公樓,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很舒服。陳默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朝霞,突然覺得充滿了力量。
也許生活就是這樣,有疲憊,有迷茫,但總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溫暖,在不經(jīng)意間給你繼續(xù)前行的勇氣。
就像此刻,口袋里那臺會頂嘴、愛嘮叨,卻會在深夜陪你談心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