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廢墟之上,那尊高達十米的紫黑色神仆巍然矗立。黑曜石般的甲殼縫隙流淌著巖漿暗光,狼蜥頭顱獠牙外露,燃燒的紫黑眼瞳如同深淵入口,死死鎖定下方。神威如實質(zhì)海嘯壓下,巷內(nèi)幸存者五體投地,骨骼呻吟,連呼吸都成了奢望。中年婦女臉貼污地,擠出破碎的嗚咽:“神使……完了……”壯漢被壓得眼球凸出,喉間咯咯作響,徹底絕望。權(quán)貴癱在尿泊中,眼神渙散。世界只剩毀滅的轟鳴。
林默首當其沖。神威砸落,斷臂處骨裂聲刺耳,他撲倒在地,一大口鮮血噴濺,染紅身前兩灘尚未消散的怪物能量殘骸——深紫色,粘稠,散發(fā)著硫磺惡臭。黑暗吞噬視野,死亡從未如此清晰。就在意識即將潰散的剎那,他沾滿血污的左手,無意識地按在了那污穢殘骸上!
嗡——!
掌心緊攥的半截銹蝕鋼管,猛地劇顫!一股冰冷、貪婪、如黑洞般的吸力轟然爆發(fā)!嗤嗤嗤!深紫能量殘骸被撕扯、拉拽,化作粘稠流光,瘋狂涌入鋼管!林默悶哼,左手如握烙鐵,狂暴混亂的異力蠻橫沖入枯竭經(jīng)脈,撕扯劇痛席卷全身!但緊隨其后,是詭異的“飽腹感”——他體內(nèi)那點微弱金焰,如同餓獸蘇醒,咆哮著撲向紫色異力!金光與紫芒在經(jīng)脈中碰撞、撕咬、吞噬!
“呃啊——!”林默嘶吼著抽搐抬頭。左眼血絲密布,右眼——真實之眼——卻爆出妖異的金紅光芒!脈流視界下,世界纖毫畢現(xiàn):那截破鋼管內(nèi)部,銹跡之下,無數(shù)金色紋路如活物般蔓延、生長!靠近握柄處,金紋艱難匯聚,凝結(jié)成一個古老、鋒銳的劍柄雛形!一個冰冷饑餓的意念,斷斷續(xù)續(xù)撞入他瀕臨崩潰的意識:“餓……血……神性……吞……”
廢墟上,神仆紫黑眼瞳第一次閃過驚愕。螻蟻的破爛,竟在吞噬它的力量?審判的權(quán)杖,豈容褻瀆!它巨臂抬起,甲殼縫隙巖漿紅光熾盛,一柄純粹由毀滅能量凝成的紫黑巨斧,在掌心嗡然成型!空氣被灼燒出焦糊味,斧刃未落,巷子兩側(cè)殘墻已無聲龜裂!
“吼——!”非人的咆哮炸響!巨斧撕裂空氣,帶著湮滅萬物的威勢,朝著林默渺小的身軀悍然劈落!速度太快,幸存者們連閉眼都來不及,只看到一道死亡的紫黑弧光!
千鈞一發(fā)!林默染血的嘴角咧開,扯出一個癲狂的笑。不是恐懼,是絕境中點燃的兇性!他右眼金紅光芒如劍出鞘,死死釘向劈落的巨斧!脈流視界下,那毀滅能量并非鐵板一塊——斧刃核心,一道細微如發(fā)絲的“能量渦旋”正高速旋轉(zhuǎn),那是力量最狂暴、也最脆弱的節(jié)點!同時,左手那截“劍胚”傳來更清晰的饑渴嘶鳴,剛剛吞噬的怪物殘力在鋼管內(nèi)沸騰,新生的劍柄金紋搏動,與林默經(jīng)脈中撕咬融合的金紫能量產(chǎn)生詭異共鳴!
沒有退路!只有以命為餌,以“劍”為牙!
林默左臂筋肉墳起,不顧斷骨摩擦的劇痛,將全身重量和殘存意志壓向那截“劍胚”!不是格擋,是迎著巨斧,朝著那“渦旋節(jié)點”,以最笨拙、最決絕的姿態(tài)——突刺!
鏘——!??!
刺耳到撕裂靈魂的金鐵交鳴炸響!銹蝕的鋼管頭,包裹著一層渾濁的金紫光芒,狠狠捅在紫黑巨斧的刃面核心!沒有驚天爆炸,只有能量的瘋狂湮滅!鋼管劇烈震顫,表面銹皮大片剝落,露出下面瘋狂蔓延的金色脈絡!那斧刃核心的“渦旋”被外力精準刺入,如同精密儀器被投入沙礫——
嗡!咔啦啦——!
紫黑巨斧表面,蛛網(wǎng)般的裂痕瞬間蔓延!毀滅能量失控亂竄!神仆巨大的身軀猛地一滯,燃燒的眼瞳首次露出難以置信的痛楚!反噬!
“就是現(xiàn)在!”林默腦中炸響!真實之眼捕捉到神仆因反噬而短暫暴露的甲殼縫隙——那里流淌的巖漿暗紅能量,在脈流視界中如同沸騰的血管,數(shù)個“共振點”因能量紊亂而劇烈閃爍!他左腳狠踏地面,借反沖之力旋身!動作因傷勢而扭曲變形,卻帶著一種原始的殺戮韻律!手中“劍胚”借勢橫掃,不再是刺,而是斬!金紫交纏的光芒順著鋼管延伸,化作一道薄如蟬翼、卻凝練到極致的虛影劍鋒,狠狠掃向神仆腰間甲殼最寬的那道縫隙!
噗嗤——!
如同燒紅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虛影劍鋒精準切入甲殼縫隙,斬中一個劇烈閃爍的“共振點”!金紫光芒順著縫隙瘋狂涌入!
“嗷——?。?!”神仆發(fā)出開戰(zhàn)以來最凄厲的慘嚎!被斬中的甲殼縫隙,巖漿般的紅光驟然熄滅,轉(zhuǎn)而爆開一團混雜金紫的污穢能量!整片厚重甲殼如同被強酸腐蝕,迅速變黑、皸裂、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深紫色的腐爛血肉!毀滅性的氣息瞬間萎靡!
機會!林默眼中金焰狂燃。身體瀕臨極限,每一次移動都像在刀尖跳舞,但手中“劍胚”傳來的吞噬快感和那新生的劍柄雛形帶來的冰冷觸感,如同毒藥般刺激著他。他踉蹌前沖,無視神仆因劇痛胡亂揮舞的巨臂帶起的颶風,真實之眼死死鎖定那暴露的腐爛血肉深處——一個如同心臟般搏動的、深紫色能量核心!周圍密布著因受傷而極度不穩(wěn)定的能量脈絡,“共振點”如同沸騰的油鍋!
“吞了它!”鋼管內(nèi)那饑餓的意念在咆哮!林默將殘存的所有力量、所有憤怒、所有被世界拋棄的孤獨,盡數(shù)灌入“劍胚”!銹蝕的鋼管嗡鳴震耳,金紋光芒大盛,前端虛影劍鋒凝實了一瞬!他如同撲火的飛蛾,合身撞向神仆!劍鋒所指,正是那顆搏動的核心!
神仆暴怒,剩余完好的巨爪裹挾著最后的毀滅紫芒,如同拍蒼蠅般狠狠拍向林默!爪未至,風壓已讓林默口鼻溢血!
就在巨爪即將把他拍成肉泥的剎那——
“住手!怪物!”一聲嘶啞的、帶著哭腔卻異常決絕的尖叫撕裂狂風!是那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掙脫了部分神威壓制,抓起腳邊一塊尖銳的水泥碎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神仆拍落的巨爪腕部狠狠砸去!動作笨拙,毫無章法,甚至因為恐懼而手臂顫抖。但那塊石頭,不偏不倚,正砸在巨爪能量脈絡上一個因揮動而短暫暴露的、細微的“應力折點”上!
砰!石頭粉碎。微不足道的力量。
但在脈流視界下,那一點外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神仆本就因反噬和受傷而紊亂的能量場猛地一顫!拍落的巨爪軌跡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偏斜!
就是這毫厘之差!林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貼著擦過的爪尖掠過!手中凝實的金紫劍鋒,帶著他所有的意志和“劍胚”的饑渴,毫無阻礙地——
噗嗤!
深深捅入那顆搏動的深紫色能量核心!
時間凝固。神仆龐大的身軀僵在原地。燃燒的紫黑眼瞳中,暴怒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茫然的空洞。被劍鋒刺入的核心,沒有爆炸,而是如同漏氣的氣球般迅速干癟、塌陷!深紫色的能量被劍鋒瘋狂抽取、吞噬!鋼管上的金紋如同吸飽了鮮血的血管,光芒流轉(zhuǎn),發(fā)出愉悅的嗡鳴!那劍柄雛形瞬間凝實了大半,冰冷、沉重、帶著洪荒兇器的質(zhì)感,死死烙在林默掌心!
“呃……”神仆喉嚨里發(fā)出漏氣般的嗬嗬聲。它龐大的身軀從被刺中的核心開始,寸寸化為飛灰!黑曜石甲殼、腐爛血肉、紫黑能量……如同沙堡崩塌,簌簌落下,在巷口堆積成一座小小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灰燼之丘。
靜。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鋼管吞噬能量的細微嗤嗤聲,和林默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他單膝跪在灰燼旁,左手死死握著那截已截然不同的“武器”——銹跡盡褪,通體流轉(zhuǎn)著暗沉的金色脈絡,末端一個猙獰古樸的劍柄已完全成型,雖無劍刃,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鋒銳之意。劍胚!真正的劍胚已成!
幸存者們呆若木雞。中年婦女癱軟在地,看著自己扔出石頭的手,又看看那堆神仆灰燼,眼神空洞,仿佛無法理解自己做了什么。壯漢掙扎著抬起頭,臉上肌肉因極致的沖擊而扭曲痙攣,沒有歡呼,沒有激動,只有一種認知被徹底碾碎的茫然。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權(quán)貴依舊癱在尿泊里,眼神渙散,喃喃著:“石頭……砸死了……神?”
林默拄著劍胚,艱難站起。身體的劇痛和空虛感潮水般涌來,但手中劍胚傳來的冰冷觸感和吞噬神仆核心后的“飽足”反饋,像一劑強心針。他掃過幸存者們復雜到極點的臉——恐懼、茫然、難以置信,唯獨沒有劫后余生的狂喜。一股深沉的孤獨感,如同冰水浸透骨髓。三年前被權(quán)貴構(gòu)陷時無人相信的冰冷,此刻在廢墟中如此清晰。他終究……還是一個人。
“嘶嘶嘶!” “嘎?。 ?/p>
巷口廢墟縫隙外,怪物的嘶鳴再次潮水般涌來!更密集!更瘋狂!顯然,神仆的隕落和能量的波動,如同投入黑暗的巨石,引來了方圓數(shù)里內(nèi)所有饑渴的爪牙!腐爛眼球、多足地行蟲、漂浮的觸手團……如同黑色的潮汐,瘋狂沖擊著封堵巷口的瓦礫!石塊簌簌落下,縫隙在擴大!毀滅的氣息再次逼近!
絕望重新爬上幸存者的臉。壯漢眼神灰敗,認命般閉上了眼。中年婦女下意識摟緊孩子,身體抖得像風中落葉。
林默握緊劍胚,骨節(jié)發(fā)白。焦慮撕扯神經(jīng)——劍胚初成,力量仍未恢復,面對這潮水般的怪物……還能刺穿幾個核心?就在他強迫自己凝聚精神的剎那——
“等……等等!”一個干澀顫抖的聲音響起。是那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老臉布滿灰塵和血痕,渾濁的眼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豁出去的、渾濁的亮光。他踉蹌著沖到一堆建筑垃圾旁,從里面拖出一根斷裂的、沾滿水泥的鋼筋,死死攥在手里,像握著燒火棍。他看向林默,又看向即將被沖破的巷口,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我……我兒子……就是被這些東西……在隔壁街吃掉的……”他頓了頓,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林默染血的病號服和手中那截兇器般的劍胚,沒有崇拜,沒有祈求,只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深不見底的悲憤和決絕:“老子不管你是神仙還是瘋子……老子只知道,再縮著,也是個死!跟這些東西拼了!算我一個!”
老頭的話像一顆火星,丟進了凝固的油里。
手臂受傷的壯漢猛地睜開眼!他看著老頭佝僂卻挺直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還在滲血的胳膊,臉上肌肉劇烈抽搐。沒有慷慨激昂,沒有熱血沸騰,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野獸般的兇光!他低吼一聲,用沒受傷的手抓起地上半截扭曲的消防斧柄,連滾帶爬地站到老頭身邊,對著巷口齜牙咧嘴的怪物,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操!橫豎是死!干他娘的!”
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身體一震。她低頭看著懷中嚇得小臉慘白、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哭出聲的孩子,又抬頭看向林默。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對怪物的恐懼,有對林默非人力量的疏離,但更多的,是一種母獸護崽時被逼出的、不顧一切的瘋狂。她猛地將孩子塞到身后一個相對完好的墻角凹陷處,嘶聲喊:“小寶別怕!躲好!” 然后,她抓起地上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玻璃,手指被割破也渾然不覺,跌跌撞撞沖到壯漢身邊,對著巷口尖叫:“來啊!想吃我們娘倆!先問問老娘的玻璃!” 聲音尖利,帶著哭腔和破釜沉舟的戾氣。
一個,兩個,三個……蜷縮在巷子深處的幸存者們,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掙扎著、踉蹌著站了起來。有人撿起斷裂的桌腿,有人抓起帶釘?shù)哪緣K,有人甚至只是攥緊了拳頭。沒有口號,沒有組織,眼神里依舊殘留著恐懼和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墻角后、對生存最原始的、近乎自毀般的反抗意志。他們自發(fā)地、沉默地聚集到巷口,用殘破的身軀和簡陋的“武器”,在林默身前組成了一道歪歪扭扭、搖搖欲墜的人墻。
林默愣住了。手中冰冷的劍胚似乎也停滯了一瞬。他看著眼前這些衣衫襤褸、滿身血污、因恐懼而顫抖卻依然挺直脊梁的身影。那個三年前在奢華宴會廳里被嘲弄、被壓制、被強行注射鎮(zhèn)定劑的寒門天才;那個在精神病院里被當做垃圾、被電療、被護士李姐辱罵的編號07……那些被世界拋棄的冰冷畫面,在這一刻,被眼前這道由最卑微的凡人組成的、脆弱卻堅韌的壁壘,狠狠撞碎!
一股滾燙的熱流,毫無征兆地沖上眼眶,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和力量的空虛。不是感動,是一種久違的、被某種東西狠狠擊中心臟的震蕩。孤獨的堅冰在融化,一種陌生的、灼熱的、名為“并肩”的東西,在他早已被絕望和憤怒填滿的胸腔里,轟然炸開!
“嗬……”林默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染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燃燒著金焰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他猛地踏前一步,站到了人墻的最前端!手中劍胚斜指地面,金紋流轉(zhuǎn),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他不再是一個人!
“破!”一聲嘶啞的斷喝!不是命令,是沖鋒的號角!林默動了!劍胚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金紫色的殘影,不再是單打獨斗的精準刺殺,而是大開大闔的劈斬掃蕩!真實之眼運轉(zhuǎn)到極致,脈流視界下,潮水般涌入的怪物群能量網(wǎng)絡清晰可見。他不再追求一擊必殺的核心弱點,而是引導劍胚,專斬那些怪物能量場相互碰撞、糾纏時自然形成的“共振薄弱帶”!
唰!噗嗤!
劍胚掃過兩只腐翼鴉魔能量場交疊的邊緣“共振點”!金紫光芒一閃,兩只怪物如同被無形的刀刃從中剖開,能量結(jié)構(gòu)瞬間崩解,化為污穢飛灰!
砰!
劍胚格開一條橫掃的觸手,順勢下壓,精準點在一只多足地行蟲甲殼銜接的“應力折點”!怪物龐大身軀猛地失衡,翻滾著撞向另一只漂浮的眼球,能量對撞,轟然自爆!
巷口瞬間化作絞肉場!林默如同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劍胚每一次揮動都帶著金紫的死亡弧光,精準地引導、引爆著怪物自身的混亂能量!他不再孤軍奮戰(zhàn)!身后,幸存者們爆發(fā)出困獸般的嘶吼!老頭掄起鋼筋,狠狠砸向一只被林默劍風掃偏了軌跡的腐翼鴉魔翅膀根——那里正是林默用真實之眼標記出的、因飛行而暴露的微小“破綻”!
“給老子死!”壯漢獨臂揮舞消防斧柄,用盡蠻力捅進一只地行蟲因自爆沖擊而張開的、流淌粘液的口器!
“滾開!”中年婦女尖叫著,將鋒利的玻璃碎片狠狠扎入一條試圖卷向她腳踝的細小觸須!
戰(zhàn)斗毫無章法,甚至笨拙可笑。有人被怪物抓傷慘叫倒地,立刻被同伴拖回;有人武器脫手,就撲上去用牙咬、用手抓!沒有精妙的配合,只有最原始的同仇敵愾和以命換命的兇悍!每一次成功的阻截,每一次對林默攻擊的微弱輔助,都換來一聲壓抑的、帶著血腥味的嘶吼!他們看向林默背影的目光依舊復雜——有對力量的敬畏,有對非人存在的疏離,但更多的,是一種在血與火中淬煉出的、無需言說的認同。
“左邊!三只!交疊點!”林默嘶吼,劍胚橫掃,金紫光芒撕裂空氣!
“收到!”壯漢咆哮著,用身體撞開一只撲向林默側(cè)翼的小型爪牙!
無需多言。巷口狹窄的地利,凡人拼死的意志,加上林默那柄能引導能量崩潰的兇戾劍胚,竟硬生生頂住了怪物狂潮的沖擊!污穢的灰燼如同黑色的雪,在巷口堆積。幸存者們渾身浴血,傷痕累累,眼神卻越來越亮,那是一種在絕境中親手撕開生路的、近乎癲狂的亢奮!
希望,如同廢墟中頑強鉆出的野草,在殘酷的絞殺中瘋狂滋長!
天空之上,那布滿金色裂痕的腐爛巨眼,將一切盡收眼底。它的仆從被螻蟻斬殺,它的爪牙在凡人的拼死反抗和那把詭異“劍胚”的引導下成片崩解。一種被反復褻瀆、被徹底激怒的暴虐情緒,在龐大的瞳孔中醞釀、沸騰!紫黑色的能量不再傾瀉凝聚仆從,而是如同沸騰的墨汁,在巨眼周圍瘋狂旋轉(zhuǎn)、壓縮!整個天穹都因這恐怖的能量匯聚而黯淡下來,燃燒的城市火焰都顯得渺小。一種遠比神仆威壓更宏大、更古老、更純粹的毀滅意志,如同無形的枷鎖,緩緩籠罩整座城市!
“褻瀆……當……抹除……”一個冰冷、恢弘、毫無情感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響起。不是咆哮,是宣判!
轟隆隆隆——?。?!
伴隨著這靈魂的宣判,大地……開始崩塌!
以市中心方尖碑為中心,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散發(fā)著濃郁不祥黑氣的巨大裂痕,如同猙獰的傷疤,瞬間撕裂大地,向著四面八方瘋狂蔓延!高樓在裂痕邊緣無聲傾斜、滑落、解體!街道像脆弱的餅干般斷裂、塌陷!凄厲的哭嚎和建筑崩塌的轟鳴瞬間壓過了巷口的廝殺!天空的巨眼瞳孔深處,一個由純粹紫黑能量構(gòu)成的、復雜到令人瘋狂的倒計時符文緩緩浮現(xiàn)——
【00:59:59】
【00:59:58】……
一小時!這座城市,連同其上所有掙扎的生靈,被宣判了死刑!
巷口,最后一只沖進來的多足地行蟲被林默劍胚點中能量核心,轟然炸成飛灰。短暫的喘息。幸存者們拄著簡陋的武器,渾身浴血,看著外面如同地獄般崩塌的世界,看著天空那冰冷的倒計時,剛剛?cè)计鸬南M穑贿@滅世的景象瞬間凍結(jié)。絕望,比之前更加深沉。
林默拄著劍胚,劇烈喘息。劍胚上的金紋因吞噬了海量怪物能量而愈發(fā)清晰明亮,末端劍柄冰冷刺骨,甚至隱隱有鋒銳的虛影在吞吐。但他抬頭望向市中心那座在崩塌煙塵中依舊高聳、頂端閃爍著幽綠光芒的方尖碑,又低頭看向口袋深處那張冰冷的金屬卡片——卡片上,那條連接著他與方尖碑的虛線,此刻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目!倒計時的陰影,如同實質(zhì)的巨石壓在他心頭。
主治醫(yī)生……歸墟儀式……終極的陷阱……時間,只剩一小時!
他染血的目光掃過身邊這群傷痕累累、眼神中交織著希望與絕望的幸存者。那道由凡人血肉鑄成的脆弱壁壘,此刻顯得如此珍貴,又如此……沉重。他握緊了劍胚,冰冷劍柄傳來的觸感,和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灼熱,交織在一起。
“方尖碑?!绷帜穆曇羲粏?,卻穿透了崩塌的轟鳴,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幸存者耳中,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想活命的……跟上!”
他沒有回頭,一步踏出,踩在巷外如同熔巖地獄般滾燙、布滿裂痕的焦土上。身后,是崩塌的城市,是索命的倒計時,是通往最終陷阱的死路。而身前,那柄由廢鐵、怪物殘骸、神仆核心和他自己的血與憤怒鑄成的兇戾劍胚,在末日天光下,第一次,真正地揚起了無形的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