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尸體開始變得僵硬，皮膚慢慢發(fā)青，像被水泡過。胖子想把他拖到屋檐下，剛碰到他的胳膊，就被野路子攔住了。
“別碰?！币奥纷拥穆曇艉艿?，“他身上有‘債’，碰了會纏上你?！?/p>
胖子縮回手，指尖沾了點老鬼衣服上的灰，搓了搓，竟搓出些細(xì)小的紅漆渣，和墻上的“債”字一模一樣?！斑@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癱坐在地上，紅外攝像機被扔在一邊，鏡頭對著天空，只能拍到晃動的樹影和慘白的月光。
小雅還暈在地上，腳踝的青紫色指印越來越深，像要滲出血來。小雨用衣角蘸了點井水（不知何時井里又有了水），想往小雅額頭上擦，卻被布偶貓攔住了——貓用爪子按住她的手，對著井水“嗚嗚”叫，喉嚨里發(fā)出警告的低吼。
“水不能碰?！币奥纷油蝗幌肫鹄瞎碚f的話，“那井里的不是水，是‘債水’，沾了會被纏上?！?/p>
小雨趕緊縮回手，布偶貓這才松開爪子，轉(zhuǎn)身往正屋跑，跑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看他們，像是在招手。
“它要帶我們進去？”胖子愣住了。
“總比在院子里等死強?！币奥纷涌钙鹦⊙?，“走。”
三人走進堂屋，胖子順手把攝像機也撿了起來，鏡頭掃過墻壁，被他們刮掉的“債”字不知何時又長了出來，紅漆比之前更亮，像新鮮的血。八仙桌還堵在門口，桌腿上的黑印越來越大，已經(jīng)蔓延到桌面，上面的“該還了”三個字像是在慢慢變大，筆畫扭曲得像蛇。
布偶貓蹲在墻角的破爛家具堆上，對著一個掉了漆的木柜叫。柜子鎖著，銅鎖銹得不成樣子，上面刻著個“趙”字，和鑰匙上的一樣。
“這里面肯定有東西?！币奥纷影研⊙欧旁诘厣?，撿起根斷了的桌腿，對著銅鎖砸下去?！斑旬?dāng)”一聲，鎖開了，柜門“吱呀”一聲自己彈開，里面的東西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是五件小孩的衣服，三件藍(lán)布褂子，兩件花襖，都洗得發(fā)白，領(lǐng)口縫著名字：趙大、趙二、趙三、趙四。最底下壓著個小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些銀鎖和銅錢，還有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毛筆寫著：“欠李記銀鋪紋銀五十兩，十月初三還?！?/p>
“這是趙家的欠賬單！”胖子眼睛一亮，“他們欠的不是人命，是錢！”
野路子拿起紙條，墨跡已經(jīng)發(fā)灰，但“李記銀鋪”四個字還很清晰。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機里存的槐安里老地圖，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半天：“李記銀鋪……好像就在巷口！”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們還了這五十兩，就能出去？”小雨的聲音帶著希望。
“不知道。”野路子把紙條揣進兜里，“但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p>
就在這時，小雅突然哼了一聲，慢慢睜開眼。她的眼神很奇怪，直勾勾的，不像平時那樣靈活，嘴角還帶著絲詭異的笑?！般y鋪……早沒了?！彼穆曇糇兊糜旨庥旨?xì)，像井里那個“姑娘”，“三十年前就燒成灰了……”
“小雅你醒了？”小雨想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小雅站起身，白裙子上的血印越來越深，像開了朵紅花。她走到木柜前，拿起那件最小的花襖，往自己身上套，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拔夷镎f，穿花襖就能嫁給讀書人……”她喃喃自語，眼睛里沒有焦點，“可他們把我鎖在井里，不讓我嫁……”
“她又被附身了！”胖子往后退，“這次是趙家四姑娘！”
小雅突然轉(zhuǎn)向他們，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剪刀，是從木柜里掉出來的，銹得發(fā)綠?！澳銈冋l是讀書人？”她笑著問，剪刀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陪我成親吧，成了親，債就清了……”
野路子把小雨和胖子護在身后，撿起地上的撬棍：“我們不是讀書人，你放我們走！”
“說謊?！毙⊙磐蝗恢赶蚺肿?，“他包里有《高數(shù)》，他是讀書人！”
胖子的臉?biāo)查g白了——他確實帶了本《高數(shù)》，想趁直播間隙復(fù)習(xí)，明年考成人本科。他趕緊擺手：“我不是！我就是隨便看看！”
“讀書人的味道騙不了我。”小雅笑著逼近，剪刀的刃口閃著寒光，“我哥說了，找個讀書人成親，就能抵消銀鋪的債……”
布偶貓突然撲了上去，跳到小雅身上，爪子死死撓她的臉。小雅尖叫一聲，剪刀掉在地上，捂住臉后退，眼睛里的詭異慢慢褪去，恢復(fù)了些清明：“我……我怎么了？”
“你被四姑娘附身了！”小雨扶住她，“那剪刀差點傷到我們！”
小雅看著地上的剪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襖，突然哭了：“我不想死……我還沒火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潑東西。眾人走到門口一看，只見院子里的草全被燒了，黑黢黢的一片，灰燼里站著個黑影，手里拿著個火把，正是剛才鉆進家具堆的趙家老二！他的木茬手不知何時換成了只真手，雖然皮膚慘白，但能看出是只木匠的手，指節(jié)粗大，沾著木屑。
“他在幫我們？”胖子愣住了。
老二沒理他們，只是舉著火把往大門走，火把的光映在門上，鐵鎖突然“咔噠”一聲開了。他回頭看了眼野路子，木頭臉上似乎沒什么表情，但舉著火把的手往巷口指了指，像是在示意他們快走。
“他為什么要幫我們？”小雨不解。
“可能是因為我把指骨還給他了。”野路子猜測，“也可能……他不想讓四姑娘亂殺人?！?/p>
直播間的彈幕又活了過來：
“這情節(jié)反轉(zhuǎn)得我頭暈！”
“木工二哥居然是好人？”
“快趁機跑?。e猶豫！”
野路子扛起還在發(fā)抖的小雅，胖子拎著設(shè)備，小雨抱著布偶貓，跟著老二往大門走。經(jīng)過老鬼的尸體時，小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閉上了，嘴角似乎還帶著絲笑，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走出大門的瞬間，門楣上的木牌變成了“12”，紅漆不再往下滴，血珠里的人影只剩下四個——野路子、胖子、小雨、小雅。巷子里的拉拉秧不知何時全枯了，像被火燒過，露出光禿禿的地面，直通向巷口。
老二在門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