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從慈安宮走出來時,謝之曄早就不知所蹤。
突然后面?zhèn)鱽硪坏缷傻蔚蔚呐簦?/p>
“還請阿月妹妹留步?!?/p>
謝令柔快步追出來,面上神色擔(dān)憂,提著裙擺的手卻越掐越緊。
明明她和謝驚月都是初來皇宮,怎么幾日不見,這宮里一個兩個的,都只知道護著這小公主。
謝驚韻那個沒腦子的公主也就罷了,怎么三皇子謝之曄也過來湊熱鬧。
想到這些,謝令柔手指又攥緊了一些。
她如今在宮里只能依靠成太后,這還遠遠不夠,成太后年事已高,誰知道哪日就不行了,自己得在皇宮之中再尋一個靠山。
況且不是說這太子殿下最喜歡良善的女子嗎。
于是謝令柔拉過謝驚月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個精巧的白瓷瓶,眸色擔(dān)憂:“我剛剛在里面見你受傷了,這個你先拿著?!?/p>
“回去可要記得涂抹在傷口上,若是留疤了就不好了?!?/p>
謝驚月抿著唇,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伸過來握住瓶頸,硬生生把瓷瓶拿到自己手里。
謝令柔一愣。
謝之白把瓷瓶握在手心里,依舊是那副平淡模樣:“這東西我先替阿月收著了,還要多謝容和郡主好意?!?/p>
他嗓音分明不重,聽著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寒意。
謝令柔顯然沒想到自己送的藥會被他半路截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太子哥哥這是……”
她沒有說完,尾音里已經(jīng)帶了些哭腔。
謝之白沒有立刻回應(yīng),他牽著謝驚月往李鶴眠那邊帶了幾步,俯身看她的眼睛:“阿月先待在這,哥哥有點事跟她說,一會就回來?!?/p>
然后他直起身子:“鶴眠,幫我捂住她的耳朵,別讓她偷聽了?!?/p>
李鶴眠沒說話,只是垂眸看了看謝驚月手腕上的傷,微微側(cè)身,替她擋住了大半的風(fēng)。
他真是欠他們兄妹的。
另一邊,
謝之白重新走至謝令柔身前,慢條斯理地把白瓷瓶重新遞給她:“以后這種東西,不要再送了?!?/p>
聞言,謝令柔抿著唇,漂亮的眼睛里頓時蓄滿了淚珠:“太子哥哥是嫌柔兒送的藥上不了臺面嗎?可我也只是想關(guān)心一下阿月妹妹的傷。”
謝之白單手附在耳朵上,回頭看了李鶴眠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李鶴眠:“……”
他沒捂住謝驚月的耳朵,只是無奈地把謝驚月轉(zhuǎn)了個身,讓她面對著自己。
然后神色淡淡地和她閑聊:“你今日上課還算專心,倒是不枉我今日專門來慈安宮一趟?!?/p>
“不過若有下次,我不會來?!?/p>
謝驚月仰頭看他,小小的梨渦映在臉上:“太傅大人下次真的不來了嗎?”
“得寸進尺?!?/p>
見謝驚月的注意力成功被轉(zhuǎn)移,謝之白這才重新對上謝令柔的視線。
他單手捏碎那個瓷瓶,碎瓷片簌簌落地,然后緩聲開口:“容和郡主,現(xiàn)在就你我二人,還有必要再演嗎?”
“太子哥哥……你在說什么?”
謝之白輕笑了一聲,一步一步逼近她,眸色寒涼:“阿月今日為何被叫來慈安宮受罰,你真當(dāng)我不知嗎?”
“……”
謝令柔心下驚懼萬分,強撐著開口:“太子哥哥這是在怪我?可柔兒并沒有想與阿月妹妹為難?!?/p>
“有與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p>
“阿月年幼天真不愛與你計較,但我不同,若再有下一次,我會直接翻臉?!?/p>
“你不怕,就試試看。”
他依舊是笑著的,但話語里威脅意味濃重,平日里素來溫潤的臉也染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意味。
謝令柔張了張嘴:“太子哥哥,你誤會柔兒了……”
謝之白沒再搭理她,只是拂袖走回謝驚月身邊,淺笑了一聲,依舊溫和:“阿月走吧,我們先去見陛下?!?/p>
“晚些時候我派人給你送些小廚房新做的桂花糕,你上次在宮宴上吃了三塊,我看見了,猜你應(yīng)該喜歡?!?/p>
“多謝太子哥哥!”
李鶴眠與他們并肩而行,未發(fā)一言,視線卻一直落在謝驚月手腕上。
夕陽落下,襯得三個人身影修長又和睦。
謝令柔站在原地,指甲硬生生地掐斷了一根,她絲毫感覺不到半分痛覺。
憑什么。
鋪天蓋地的陰暗想法幾乎要將她吞沒,謝令柔咬著牙,眸色一點一點暗下來。
下一秒,一道陰沉的女音在她腦海里突兀地響起:
“很不甘心吧?”
“最崇拜的太子殿下,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公主跟你翻臉。”
謝令柔沉默了一瞬,察覺周圍的人聽不見后才蹙眉低聲開口:“怎么又是你?”
女音陰惻惻地在腦海里繼續(xù)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區(qū)別嗎?”
“不過謝令柔,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沒用啊?!?/p>
被她這么明晃晃地嘲諷,謝令柔冷笑了一聲:“你還有臉說我,你之前不是說我是這皇宮里的命定之人嗎?怎么如今大家都護著這五公主?”
“難不成是你騙我的?”
女音又笑起來:“我怎么會騙你呢,你可是我親自挑的人選呢?!?/p>
“既然這五公主擋了你的路,你就想辦法毀了她啊,嫁禍污蔑什么的,你以前在瑞王府不就是這么做的嗎?”
謝令柔抿著唇,思索了一會再出聲:“可是現(xiàn)在謝之白已經(jīng)對我有敵意了,這怎么辦?”
似乎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女音輕嗤了一聲:“皇宮里又不是只有一個謝之白,更何況他這太子之位能不能坐得穩(wěn)還不一定呢。”
“你是說謝之曄和謝之淮?可是那謝之淮不是一個病秧子嗎”謝令柔有些不確定地問,“他能有什么用?”
女音沒否認:“總比你如今在皇宮中孤立無援來得有用吧?!?/p>
謝令柔又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三人已經(jīng)走遠,卻依舊能聽見傳來的閑談聲:
“阿月疼不疼?”
“不疼,真的已經(jīng)不疼了。”
“……”
謝令柔垂下眼,強行壓下心中無端蔓延出的滔天恨意:“你說的對,皇宮里的人總不會都偏心她,我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女音輕笑,聲音開始變得飄渺:“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啊,我果然沒有挑錯人?!?/p>
“只要你把她踩在腳底,所有屬于你的,就會蜂擁而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