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我當(dāng)阿貓阿狗哄了。”姜維瑩很緩慢地眨眨眼。
是,她今天無論如何要約陳肴出來,一為左烈,二就是想欺負(fù)欺負(fù)她,無論陳肴怎么不服氣都不要緊。
結(jié)果她好像早料到姜維瑩的心思,無論她說什么都不反駁,簡直一拳打在棉花上。
陳肴語氣隨意:“貓啊狗啊沒有你難纏?!?/p>
“姜小姐氣也出了,今天之后我們就當(dāng)彼此沒見過吧,”她看起來很真誠,“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解不開的問題?!?/p>
姜維瑩冷笑:“我們之間一直都存在一個問題?!?/p>
“你說左烈嗎?”
陳肴看著她:“我以為你能看出來,他就是和我玩玩的。”
“最終和誰在一起不是我決定,但應(yīng)該是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人。”
“姜小姐與其和我費(fèi)心思,不如去研究研究真正有競爭力的那些人吧。”
這幾句話陳肴完全是順著姜維瑩內(nèi)心的想法說的,她盡量盡量讓姜維瑩覺得動聽。
誰知道姜小姐比她想的還要小氣。
“你們不合適,”姜維瑩理了理碎發(fā),“玩玩也不合適。”
陳肴后悔了。
她應(yīng)該直接破罐子破摔。
看吧,你也有感覺,我和左烈其實(shí)很合適,我們天生一對。
“放我下車?!背聊艘粫?,她突然開口。
車子在日光下疾馳,不知道去哪,但肯定不是她家的方向。
姜維瑩不理她,自己淡淡說起了過去的事:
“我和烈哥出生就在同一所醫(yī)院,一起長大,他先出了國,深造回來接手龍騰國際?!?/p>
“我后來才去了他的學(xué)校。家里不需要我?guī)兔Γ緛砦蚁肓粼趪獍l(fā)展?!?/p>
“但他馬上該結(jié)婚了。”
“25歲,26歲,反正就這幾年。”
陳肴不耐煩地點(diǎn)頭。
對,你們青梅竹馬,你堅(jiān)貞不渝,對他的感情可歌可泣,永世長存。
陳肴:“我呢,從內(nèi)心很支持你們這種重逢cp喜結(jié)連理?!?/p>
“過個一年半載,左烈就會對你這個白月光難舍難分,然后二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很圓滿。”
陳肴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嘴里吐出什么東西了,反正只要別找她麻煩,她什么都能說。
姜維瑩偏頭:“不用過一年半載。”
“今天我母親就會正式和靳阿姨談聯(lián)姻的事,陳肴,你和左烈結(jié)束了?!?/p>
“項(xiàng)鏈你不要,這對耳墜也不便宜,”姜維瑩眼神輕蔑,“拿走吧,這次不是賭注?!?/p>
車停了。
陳肴看到窗外“蘭亭宴”三個字,想想也知道外面雕梁畫棟的建筑是什么地方。
“你來參加宴會,非要捎上我做什么?”她語調(diào)沉沉,“就為了說這兩句話?”
這種園林宴會廳,一般都是被包下來的,方圓十里打不到車,陳肴又不參會,難不成走出去。
姜維瑩翻了翻手指,把兩只耳墜丟到座椅上。
“對,”看著陳肴吃癟,她露出笑容,“晚上八點(diǎn),宴會結(jié)束之后,司機(jī)會帶你離開?!?/p>
艸。
我說什么來著,姜維瑩果然是神經(jīng)病吧。
陳肴當(dāng)然看不上那副耳環(huán):刻薄就算了,還這么沒品。
擰開車門,一只腳踩到地面,她突然回頭:
“姜小姐,我很好奇,你這種大腦小腦萎縮又纏在一起的人,是哪來信心能夠被左烈看上的?”
“原本我覺得他就中等偏上,要不是那張臉也挺一般的,結(jié)果他的追求者竟然還能拉低他的檔次?!?/p>
“你回去好好看看病吧?!?/p>
“撲街?!?/p>
然后在姜維瑩面如土色之前“嘭”地一聲關(guān)上了車門。
陳肴啊陳肴,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歷。
有句話說得好,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她剛怒氣沖沖走了幾步,忽地就看前面一個中年男人的背影眼熟。
也沒什么特別的,身型削瘦,穿著高定西裝,頭發(fā)看起來不多,腰背筆直。
他是粵城的生意人,陳肴在商會里常見。
再一轉(zhuǎn)眼,更是發(fā)現(xiàn)后面幾個稀稀落落的人影她都有印象。
壞了壞了。
——
“阿肴?!?/p>
怕什么來什么,聽到這聲音,陳肴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然后故作鎮(zhèn)定地朝聲音來處轉(zhuǎn)頭。
她竟然先看見了左烈。
驚訝之余,緩緩把視線挪至左烈身邊那位先生身上。
和左烈一般高,一米九多,長相更剛硬,瞳色深黑,氣質(zhì)斐然,約莫有三十來歲,此時微微揚(yáng)起嘴角,眼神很親切。
粵城曾經(jīng)和她同行的小姐們都覺得陳詞燈很英俊,是那種一眼能攝人心魄的男人。
但陳肴很害怕他。
“舅舅?!彼⑽⒌皖^,余光瞥見左烈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
“果然是京城的風(fēng)水好,我好說歹說,最后也沒留住你?!?/p>
“粵城商會正是缺人的時候,我以為再教你兩年,至少也能派上用場,結(jié)果你悶頭就跑這兒來了?”
“高考志愿自己偷偷改,跑了電話也不留一個,白養(yǎng)你了?”
“你還真是會躲,要不是我查了銀行卡流水,還真不知道你住在哪個犄角旮旯里?!?/p>
“也過的不太好吧,看看穿的都是些什么,我錢給你少了?”
“你今天不找我我也要去逮你?!?/p>
“怎么不說話?”陳詞燈認(rèn)準(zhǔn)了陳肴心虛,頻繁說教,就差拎著她的后脖頸。
陳肴不吭聲,訕笑。
旁人不知道內(nèi)情,但沒誰敢攔住陳會長和左總,也不問陳肴有沒有請柬,直接放他們進(jìn)去了。
同行的幾個京城商人也有些摸不清楚,不過還是頭回聽到陳先生說這么多話。
“陳會長原來是陳肴的舅舅啊?!弊罅易咴诹硪贿厗?。
看來不用他查什么,借今天的機(jī)會也能知道陳肴到底是誰了。
陳詞燈聞言偏頭:“怎么,你們兩個也認(rèn)識?”
陳肴心里冷笑。
很洋洋得意是吧,左烈,看我不治你。
“他是我男朋友?!?/p>
一行人腳步都頓住。
商會里有和左烈父母熟識的前輩,這時候忍不住站出來問:
“左總,你……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俊?/p>
實(shí)話說,就算感覺身邊的陳詞燈隱隱有怒氣,但左烈完全沒有心虛。
也不受他自己控制,莫名其妙就先笑了。
幾天沒見,陳肴還是那樣睚眥必報(bào),挺可愛的。
還敢笑?陳詞燈黑著張臉。
“你男朋友?”陳詞燈定定看左烈,和半小時前言笑晏晏的樣子判若兩人,“不會是和他私定終生了,才跑到這里來?”
陳肴當(dāng)初離開粵城其實(shí)就是心血來潮,因?yàn)橥蝗?,陳詞燈卻總覺得有內(nèi)情。
差點(diǎn)全怪給左烈。
左烈張張口,真要應(yīng)下來,陳肴又不樂意了。
“我開玩笑的,他就是我朋友,”陳肴跟鵪鶉似的,“我走的時候哪兒認(rèn)識他啊,人還在國外深造呢?!?/p>
左烈聽到這話神色微變,陳肴怎么知道他出國的事。
“好了,諸位先進(jìn),我和侄女說兩句話。”陳詞燈突然止步道。
大家點(diǎn)點(diǎn)頭散開,也都不敢說閑話,各自忙著談生意。
左烈是最后走的,也沒有給陳肴使眼色,因?yàn)殛愒~燈盯他盯得很緊,警告的眼神無法忽略。
無所謂,反正晚上也會見面的。
角落里的小桌子上有甜點(diǎn),陳肴有些餓,拿起來吃,一邊吃一邊偷看陳詞燈的眼色:
“商會沒有我不也好好的,你就會說重話。前兩年不還托人給我錢,都過去了就別揪著我了?!?/p>
聽著像威脅,其實(shí)是撒嬌。
陳肴母親走的早,老爹沒幾年就又進(jìn)了監(jiān)獄,留下舅舅陳詞燈,一直承擔(dān)著養(yǎng)育她的責(zé)任。
其實(shí)這個人辦事很絕情,快刀立斬,也因?yàn)樽鍪陆^能站上更高的位置:
有時候卻像是扮演了陳肴母親的角色。
快十七的時候,他還特意找心理醫(yī)生給陳肴上過性教育課程,一般人都想不到這么細(xì)節(jié)的問題。
但不妨礙陳肴怕他,因?yàn)閺男〉酱笏さ梦ㄒ灰活D打就是陳詞燈拿戒尺拍的。
“你……”到底罵不出口,陳詞燈咬咬牙,“卡里的錢就動了一點(diǎn),你還總往里打,怎么回事?”
陳肴嚼著蛋糕:“我都出來混了,不想用家里的錢?!?/p>
陳詞燈知道她開了個店,流水也挺不錯,但也只能支撐她這一身不體面的穿戴了。
外套的線頭還張著。
這么多年,他什么時候讓侄女穿過冒線頭的衣服?要是陳肴親媽知道了在天上也得生氣。
“由不得你,你要是再這副樣子,我就把你抓回粵城?!?/p>
陳詞燈罵道。
“還有你那個男朋友,左烈,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