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園”項目的遺址，在七號污染區(qū)。
飛行車駛入這片區(qū)域的時候，空氣質量檢測系統(tǒng)發(fā)出了尖銳的警報。窗外，天空是灰黃色的。巨大的、早已廢棄的工廠煙囪像怪物的骨架一樣林立著。地上流淌著五顏六色的化學廢料，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這里是新海市的瘡疤。是被繁華和科技拋棄的角落。
“以前這里是舊工業(yè)區(qū)?！眴⒌穆曇魪耐ㄓ嵠骼飩鱽恚麤]有跟來，負責提供后方支持。“后來能源革命，工廠都搬走了。這里就成了處理城市垃圾和工業(yè)廢料的地方。”
飛行車在一棟破敗的大樓前停下。這里就是“伊甸園”的入口。大樓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塵埃和銹跡，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天穹的安保系統(tǒng)我已經暫時屏蔽了。你們有十五分鐘的窗口期?！眴⒌穆曇粲行┦д?，夾雜著電流聲。“進去之后，我就幫不上忙了。里面的網(wǎng)絡是物理隔絕的?！?/p>
“知道了?！鲍k回答。她檢查了一下武器，對凌矢點了點頭。
兩人下了車，走進大樓。
里面很黑，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響。空氣中有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和金屬腐朽的味道。
凌矢打開了右眼的夜視模式。
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大廳里，擺放著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培養(yǎng)倉。大部分都已經碎裂了，剩下的，里面也裝滿了渾濁的液體。液體里，浸泡著各種不完整的、扭曲的人體。或者說，曾經是人體的部分。有的身體上連接著無數(shù)的電極和導管，有的則和怪異的機械裝置強制融合在一起。
這里不是實驗室。
這里是地獄。
“他們到底在干什么……”凌矢喃喃自語。
“在造神。”玨的聲音很冷。“或者說，在造魔鬼?！?/p>
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這些培養(yǎng)倉，向實驗室的深處走去。越往里走，凌矢右眼的刺痛感就越強烈。他開始聽到一些聲音。
一些細碎的、重疊在一起的低語。
像是有幾千個人同時在他耳邊說話。
“……疼……” “……放我出去……” “……你是誰……” “……殺了我……”
那些聲音充滿了痛苦、怨恨和瘋狂。
“你怎么了？”玨注意到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我聽到……他們在說話。”凌矢捂著腦袋，感覺快要分裂了。
“誰？”
“那些……實驗體?！?/p>
玨的眼神一凜，握緊了手里的槍?！拔覀兛斓搅?。核心控制室就在前面?！?/p>
核心控制室的門是厚重的合金門。上面有一個電子密碼鎖。
“交給我?！绷枋缸叩介T前，伸出手，按在密碼鎖上。
他的右眼瞳孔光圈開始高速旋轉。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流從密碼鎖的端口涌入他的眼睛，被他快速解析、重組。他看到了一串由128位動態(tài)加密算法構成的密碼。
他開始破解。
與此同時，他腦子里的低語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
他看到了幻象。
他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臉上帶著狂熱的笑容，對著一個躺在實驗臺上的人說：“別怕，很快你就能獲得永生?！?/p>
他看到實驗體在劇烈地抽搐，意識被強行剝離身體，灌入冰冷的服務器。
他看到數(shù)據(jù)在屏幕上崩潰，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亂碼。
他看到那個研究員絕望地嘶吼：“失敗了！又失敗了！”
“凌矢！”
玨的聲音把他從幻象中拉了回來。他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正渾身發(fā)抖，滿頭大汗。
面前的合金門，發(fā)出“咔噠”一聲，緩緩打開了。
“門開了?！彼f，聲音虛弱。
兩人走進核心控制室。
這里和外面的地獄景象截然不同。房間不大，但是非常整潔。中央是一個環(huán)形的控制臺，上面所有的屏幕都還亮著，顯示著各種復雜的圖表和數(shù)據(jù)。
在房間的正中央，豎立著一個巨大的、由藍色光纖構成的圓柱體。那就是“伊甸園”項目的核心服務器。
“幽靈代碼”的……巢穴。
凌矢一走近那個服務器，腦子里的低語聲瞬間放大了一百倍。
他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他看到了。
他看到無數(shù)張扭曲的面孔，在服務器的藍色光芒中沉浮，掙扎，嘶吼。那些都是“伊甸園”項目的失敗者。他們的意識沒有消散，而是被困在了這里，互相吞噬，融合，變成了一個……怪物。
“它……它在呼喚我……”凌矢痛苦地說。
“呼喚你？”
“它想……吞噬我……它說……我們是同類……我們可以……合為一體……”
凌矢的右眼里，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開始被一絲絲黑色的線條侵染。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要被吸進那個服務器里。
“凌矢！撐住！”玨沖過來，想把他拉起來。
但就在這時，控制室里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安保系統(tǒng)啟動！”
墻壁和天花板上，伸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自動機槍炮塔。
紅色的激光瞄準點，瞬間布滿了整個房間。
其中一個，正對著凌矢的眉心。
“操！”玨罵了一句。
他們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