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前夕,沈硯的白月光回來了,還得了種怪病。他把我綁在實驗室,溫柔哄騙:“冉冉,
試一次藥就好,等她痊愈我們就結(jié)婚?!笨赡撬帟屓擞洃浰ネ耍?/p>
他卻說:“反正你也不需要記太多東西?!蔽倚χ滔滤幤?,
當(dāng)著他的面撥通電話:“取消婚禮吧,沈博士,你的新娘從來都不是我?!比齻€月后,
沈硯紅著眼在我公寓樓下跪了一夜。而我從他死對頭的車?yán)锵聛恚?/p>
無名指鉆戒閃耀:“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婚丈夫?!?無菌燈冷白的光砸下來,
金屬臺面反射出冰涼的色澤,
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和某種精密儀器運(yùn)轉(zhuǎn)時極低微的嗡鳴。
我粗暴地按在一張冰冷的椅子上,手腕很快被皮質(zhì)束縛帶勒緊?!拜p點!弄疼冉冉了!
”沈硯的聲音響起,帶著一貫的、讓人沉溺的溫柔斥責(zé)。
他揮開那個穿著白色研究員制服、動作有些粗魯?shù)闹?,親自俯身過來,
微涼的手指替我調(diào)整了一下腕部的束縛帶,又仔細(xì)地墊了一點軟襯。他的指尖劃過我的皮膚,
帶著我熟悉又陌生的觸感。曾幾何時,這樣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都能讓我心跳加速好久??涩F(xiàn)在,
我只覺得那溫度冷得刺骨。他靠得很近,呼吸幾乎拂過我的耳廓,聲音壓得低低的,
像情人間的絮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哄勸:“冉冉,聽話,就試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只是一個小小的臨床數(shù)據(jù)采集,很快的,我保證一點都不疼。
”他撥開我額前的一縷碎發(fā),眼神專注得仿佛我是他世界的唯一,“等薇薇好了,
等她痊愈了,我們就立刻結(jié)婚。你不是很喜歡南島那家教堂嗎?我們就去那里,嗯?
”他的語氣那么理所當(dāng)然,好像用我們的婚禮來換宋薇的康復(fù),是一樁再公平不過的買賣。
我抬眼,看著他。這張臉,在我夢里刻了十年。從青澀校服到筆挺西裝,
我曾以為會是我一生的歸宿??扇缃?,那英挺的眉宇,那總是盛滿醉人溫柔的眼眸,
此刻只讓我感到一種徹骨的荒謬?!吧虺帲蔽业穆曇舾蓾脜柡?,幾乎不像自己的,
“你知道那藥的副作用說明書上怎么寫嗎?‘或伴有不可逆的海馬體損傷,
程度視個體差異而定’。海馬體損傷……那意味著什么,你比我清楚?!庇洃浰ネ?,
認(rèn)知障礙。他可是頂尖的神經(jīng)生物學(xué)博士。他比誰都懂。沈硯臉上的溫柔神色微微一僵,
隨即又化開,像是春水拂過冰面,不留痕跡。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
語氣甚至帶上了點無奈的笑意,仿佛在安撫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孩?!吧倒?,
那是針對極端病例和長期大劑量使用的。我們只是采集一次微小劑量的反應(yīng)數(shù)據(jù),
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彼D了頓,目光在我臉上流轉(zhuǎn),然后用一種近乎輕佻的語氣,
給出了那句徹底將我打入冰窖的話:“再說了,就算……真的有一點點影響,
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語氣繾綣,內(nèi)容卻殘忍得令我窒息。
“你每天那些天馬行空的小想法,忘了就忘了。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忘了也就忘了。
”“乖乖待在我身邊,做我的沈太太,快樂就好了,不需要記太多東西,嗯?
”‘不需要記太多東西’。一句話,輕飄飄的,像羽毛,
卻瞬間把我十年傾注的所有愛戀、所有的自我,砸得粉碎。原來在他眼里,我的思想,
我的記憶,我視若珍寶的我們之間的一切,甚至我作為一個獨(dú)立個體的存在,
都可以為了宋薇,變成‘不需要記太多’的、可以隨意抹去的‘無關(guān)緊要’。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開,疼得我?guī)缀醑d攣,
卻又麻木得流不出一滴淚。巨大的荒謬感和徹底的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口鼻,
讓我無法呼吸。實驗室的玻璃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的女人被護(hù)士攙扶著走進(jìn)來,是宋薇。她弱不禁風(fēng)地靠在門框上,
看著沈硯,眼神依賴又脆弱,聲音軟得像棉花:“阿硯,我有點怕……”沈硯立刻轉(zhuǎn)身,
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他快步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那呵護(hù)備至的樣子,
和我手腕上冰冷的束縛帶形成了這世上最諷刺的對比?!皠e怕薇薇,很快就好,我保證。
”他對著她說話的聲音,比剛才對我時,還要溫柔百倍。宋薇的目光越過沈硯的肩頭,
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屬于勝利者的憐憫和得意,
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她小聲對沈硯說:“別為難冉冉姐,
如果她不愿意……我可以再忍忍的……”“說什么傻話!”沈硯打斷她,語氣心疼,
“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冉冉是自愿的,她最善良了,怎么會不愿意幫你?”他說著,
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在催促,也是在命令——配合我,演完這場你情我愿的戲碼。
最后一絲掙扎,最后一點可笑的不舍,在這一刻,徹底湮滅。
心底那片為他燒了十年的燎原大火,終于被這盆冰水澆得透透的,連一絲青煙都沒剩下,
只余下冰冷的、死寂的灰燼。巨大的平靜突如其來地降臨,壓過了所有的疼痛和憤怒。
我甚至輕輕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卻足以讓實驗室里所有人都聽見。
沈硯和宋薇都詫異地轉(zhuǎn)過頭來看我。那個拿著注射器、吸滿了透明藥液的助手也停了下來。
我看著沈硯,
看著這個我愛了整整十年、傾盡所有去陪伴支持、終于在事業(yè)有成后答應(yīng)娶我的男人,
看著他在最后一刻,為了另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
還要告訴我被燒掉翅膀是我的榮幸。我的笑容越發(fā)明顯,嘴角彎起一個清晰的弧度。“沈硯,
”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沒有一絲波瀾,“松開我?!鄙虺幇櫭迹?/p>
似乎不滿意我突然打斷流程,但還是耐著性子:“冉冉,別鬧,馬上就好了……”“我說,
松開我?!蔽抑貜?fù)了一遍,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他無法抗拒的冰冷力量,
“不是要試藥嗎?綁著手怎么自己吃?還是說,你不僅需要我的記憶,
連我親手吃下這玩意兒的儀式感,都需要被束縛著完成?”沈硯被我的話噎了一下,
臉上掠過一絲難堪,他對旁邊的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猶豫了一下,
上前解開了我手腕和腳踝的束縛帶。冰冷的血液重新順暢流動,帶來一陣針扎似的麻癢。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慢慢站起身,走向那個放著白色藥片的托盤。每一步,
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又像是從深海里艱難上浮。實驗室里安靜得可怕,
只有儀器還在不知疲倦地嗡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沈硯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放松,
仿佛覺得我終于‘懂事’了。宋薇的眼底則藏著隱秘的期待。我伸出手,
拈起那片小小的、白色的、足以摧毀一個人靈魂的藥片。它在我指尖,輕得沒有一絲分量,
卻又重得足以壓垮我整個人生。我抬頭,再次看向沈硯,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一抹如釋重負(fù),
甚至帶著贊許的笑意,仿佛在說:看,多乖。我對他笑了笑,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
沒有絲毫猶豫,將那片藥送入口中,干脆地咽了下去。喉嚨干澀,刮得生疼。
沈硯徹底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真正的笑容,走上前想來抱我:“冉冉,謝謝你,
我就知道……”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我并沒有停下動作。我?guī)缀跏峭降兀?/p>
在他走上前來的瞬間,用空著的那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jī),指紋解鎖,
熟練地找到一個備注是“婚慶總策劃-Lisa”的號碼,按下了撥通鍵。
動作快得行云流水,沒有一秒遲疑。電話幾乎是秒接。
那邊傳來Lisa熱情洋溢的聲音:“喂?冉冉姐!
正好我剛想跟您確認(rèn)一下手捧花的最終樣式呢,您看是……”我打斷她,聲音平靜無波,
透過話筒,清晰地回蕩在落針可聞的實驗室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Lisa,
通知所有團(tuán)隊,婚禮取消?!薄八幸阎Ц犊铐?,按合同違約條款處理,
損失從我賬戶直接劃扣?!薄皩Γ∠?。原因?”我抬眼,
直視著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笑容徹底凝固、瞳孔驟然放大的沈硯,一字一句,
清晰地宣告:“告訴所有人,因為沈博士他,不需要一個帶著殘缺記憶的新娘。
”“他的新娘,從來就不是我?!闭f完,我直接掛斷電話。
不再看沈硯那驟然慘白、寫滿震驚和無法置信的臉,也不再看宋薇那掩藏不住的慌亂。
我把手機(jī)扔回口袋,徑直走向?qū)嶒炇议T口。腳步甚至有些輕快。
推開那扇沉重的、隔絕了兩個世界的金屬門時,外面走廊溫暖的風(fēng)吹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