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面前攤著那封信,和北城的地圖。
腦子里,兩個小人正在瘋狂打架。
一個說,放棄吧,這是死局,根本無解,趕緊想辦法跑路,能活一天是一天。
另一個說,不能放棄,這是我唯一翻盤的機會,如果能救回顧念,不僅能完成任務(wù),還能徹底贏得顧絕的信任。
最終,求生的欲望,戰(zhàn)勝了怯懦。
我不能跑。
天下之大,無論我跑到哪里,都逃不過顧絕和燕辭玄的手掌心。
我唯一的生路,就是留在牌桌上,繼續(xù)跟他們斗。
第二天,林舟帶來了調(diào)查結(jié)果。
果然,沈若薇有問題。
在她被軟禁期間,她曾經(jīng)通過一個給她送飯的丫鬟,秘密地向外傳遞過消息。
而那個丫鬟的家人,在事發(fā)后,就舉家消失了。
毫無疑問,是燕辭玄的人接應(yīng)走了。
“這個毒婦!”林舟氣得雙眼通紅,一拳砸在桌上,“我現(xiàn)在就去斃了她!”
“等等。”我攔住了他,“現(xiàn)在殺了她,只會打草驚蛇。留著她,或許還有用?!?/p>
“那……那顧小姐那邊怎么辦?”林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剩兩天時間了……”
“我知道?!蔽疑钗豢跉?,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你現(xiàn)在,立刻派人,去這里等我?!?/p>
那地方,是城外的一處廢棄的舊碼頭。
林舟不解:“去那里做什么?”
“別問那么多?!蔽业难凵?,變得異常堅定,“記住,帶上我們最精銳的人手,埋伏好。沒有我的信號,絕對不許輕舉妄動。”
交代完林舟,我換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衣服,獨自一人,走出了督軍府。
腰間,藏著顧絕給我的那把勃朗寧手槍。
這是我最后的底牌。
我要去見的,是燕辭玄。
既然是死局,那我就親自下場,把這潭水,攪得更混。
我要賭的,是燕辭玄的自負。
也是他對我的,那份志在必得的“惜才”之心。
我通過之前從林舟那里得到的情報,找到了燕辭玄在北城的一處秘密據(jù)點。
是一間茶樓。
我沒有通報,直接走了進去。
茶樓里很安靜,只有幾個客人在慢悠悠地喝茶。
但我知道,這些人,全都是燕辭玄的眼線。
我剛一踏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個穿著長衫的掌柜,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客套的笑:“這位小姐,請問您找誰?”
“我找燕督軍?!蔽议_門見山。
掌柜的笑容一滯:“小姐說笑了,我們這里只是個小茶館,哪有什么督軍……”
“少廢話。”我打斷他,從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拍在柜臺上。
是燕辭玄當(dāng)初在宴會上,用來交換我的那份“寶藏地圖”。
“告訴他,蘇晚卿來了。想談一筆,關(guān)于他自己的‘生意’?!?/p>
掌柜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份地圖,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了驚疑。
他沒再多問,立刻轉(zhuǎn)身,匆匆上了樓。
我被帶到了二樓的一間雅間。
燕辭玄就坐在窗邊,手里捧著一本書,姿態(tài)閑適,仿佛早就料到我會來。
他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仿佛綁架顧念的人,不是他一樣。
“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彼畔聲瑢ξ倚α诵?,示意我坐下,“請坐,嘗嘗這里的‘雨前龍井’,顧兄的地盤上,可喝不到這么好的茶?!?/p>
我沒有坐,只是站在他對面,冷冷地看著他。
“燕督軍,明人不說暗話。放了顧念,你想要什么,我們可以談。”
“哦?”他挑了挑眉,故作驚訝,“顧念是誰?我怎么不認識?”
還在裝。
我冷笑一聲:“燕辭玄,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你費盡心機,不就是想用顧念來要挾顧絕,逼他交出煤礦嗎?我今天來,就是代表顧絕,來跟你談條件的?!?/p>
“代表顧絕?”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蘇小姐,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據(jù)我所知,顧兄現(xiàn)在,可不在北城。你一個階下囚,有什么資格,代表他?”
“就憑這個?!?/p>
我將那把鑲著藍寶石的勃朗寧手槍,放在了桌上。
這是顧絕的配槍,整個北城,無人不識。
燕辭玄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了。
他看著那把槍,眼神變得凝重。
“看來,顧兄對你,還真是信任有加?!彼従徴f道,“不過,你以為憑這把槍,就能嚇到我?”
“我不是來嚇你的?!蔽艺f,“我是來給你一個選擇?!?/p>
“什么選擇?”
“放了顧念,我可以告訴你,關(guān)于那批前朝寶藏,真正的秘密?!蔽铱粗难劬?,一字一句地說,“那個秘密的價值,遠比一座小小的煤礦,要大得多?!?/p>
燕辭玄的瞳孔,猛地一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送的那份地圖,是假的?!蔽揖従徴f道,開始了我精心編織的謊言,“或者說,不完全是真的?!?/p>
“那份地圖,只能帶你到寶藏的外圍。而開啟核心寶庫的鑰匙,和真正的路線圖,是我?guī)淼倪@份?!?/p>
我把地圖遞給了他。
我賭他不知道這份地圖的真假。
這地圖,是我根據(jù)原書情節(jié),胡亂畫出來的。
燕辭玄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分辨我話里的真?zhèn)巍?/p>
半晌,他笑了。
“蘇小姐,你這個故事,編得不錯。”他說,“可惜,我不信。”
“你不信?”我反問,“那你為什么,要費盡心機得到我?不就是因為你知道,我能‘看見’未來,能幫你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東西嗎?”
燕辭玄沉默了。
我的話,顯然擊中了他的某個點。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彼匦麻_口,語氣變得冰冷,“你又憑什么認為,我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寶藏,放棄手里這么好的一張牌?”
“就憑,我知道你的‘破綻’?!蔽矣纤哪抗猓敛晃窇?。
“我的破綻?”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對。”我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燕大督軍,天不怕地不怕,卻怕一個女人。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女人?!?/p>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燕辭玄的頭上。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那副溫潤如玉的假面,徹底碎裂,露出下面猙獰而痛苦的真容。
“你……你怎么會知道……”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個秘密,是我從原書的番外里看到的。
燕辭玄曾經(jīng)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在戰(zhàn)亂中,為了保護他而死。
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也是他唯一的軟肋。
他之所以對女主沈若薇另眼相看,就是因為沈若薇的某個瞬間,像極了他死去的戀人。
而我,現(xiàn)在,親手揭開了他最痛苦的傷疤。
“我不僅知道她,我還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蔽依^續(xù)殘忍地在他傷口上撒鹽,“我知道,你每到雨夜,都會犯頭痛病,會夢見她渾身是血的樣子?!?/p>
“閉嘴!”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雙目赤紅,狀若瘋狂,“不許說!不許你提她!”
窒息感傳來,我卻笑了。
我知道,我賭贏了。
我抓住了他的命門。
“放了……顧念……”我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我……可以讓她……活過來?!?/p>
燕辭玄的手,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你……說什么?”
“我說,”我掰開他的手,大口地喘著氣,臉上卻帶著勢在必得的笑容,“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再見到她,活生生的她?!?/p>
這當(dāng)然是謊話。
是比“寶藏地圖”更離譜的謊話。
但對于一個被執(zhí)念和痛苦折磨了多年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話語。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她已經(jīng)死了……是我親眼看著她……”
“信不信由你。”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亂的衣領(lǐ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我只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日落之前,在城西的廢棄碼頭,我希望看到顧念。否則,你將永遠失去再見到她的機會。”
“而且,”我頓了頓,加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會把你的這個秘密,公之于眾。讓所有人都知道,戰(zhàn)無不勝的燕督軍,其實只是一個活在過去,被女人左右的可憐蟲。”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走。
我知道,他會來的。
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希望,也為了他最看重的名聲。
我走下茶樓,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浮?/p>
這是一場瘋狂的豪賭。
我把自己的命,和所有人的命,都壓在了這張賭桌上。
現(xiàn)在,就看明天,誰會是最后的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