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紅燭搖曳,舊影惶惶窗外的雨,敲打著玻璃,淅淅瀝瀝,
像是無數(shù)只細碎的手指在不安地抓撓。別墅內(nèi),卻是另一番天地。
暖黃的水晶燈傾瀉下柔和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檳和玫瑰的馥郁芬芳。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低語淺笑編織成一曲奢華而幸福的交響。蘇晚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潔白婚紗,
曳地的裙擺上綴滿了細碎的鉆石,燈光下,她美得不可方物,
像一朵被精心呵護、終于徹底盛放的百合。她的指尖微微冰涼,
被一只溫暖寬厚的大手緊緊包裹著。那是陸偉明,她今晚的新郎,
也是將她從過去三年無盡深淵里拯救出來的男人。他儒雅、成功、體貼,最重要的是,
他給了她渴望已久的安全感和安穩(wěn)。與顧沉那個混蛋截然不同。顧沉……想到這個名字,
蘇晚的心尖像是被針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帶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抽痛。那個男人,
像一陣狂暴的龍卷風,曾席卷了她的整個世界,帶來極致的熱烈,也留下滿目瘡痍的廢墟。
他失蹤整整三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最終,法院宣告了死亡。
她用了漫長的時間才勉強拼湊起自己,允許陽光再次照進生命。
司儀正在用飽含情感的聲音講述著他們“來之不易”的愛情,賓客們投來艷羨和祝福的目光。
陸偉明側(cè)過頭,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晚晚,你今天真美。
我終于完全擁有你了?!彼穆曇魷厝岬媚艿纬鏊畞?,蘇晚努力彎起嘴角,
想回報一個同樣甜蜜的笑容,卻發(fā)現(xiàn)臉頰有些僵硬。她輕輕倚靠向他,
試圖汲取一些確切的溫暖,來驅(qū)散心底那莫名滋生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儀式順利進行,
交換戒指,親吻新娘。掌聲雷動。她在陸偉明的唇貼上來的瞬間,閉上了眼睛,
努力將那個盤旋在腦海深處的、帶著不羈笑意的影子狠狠壓下去。顧沉,都過去了。
你徹底消失了,不是嗎?宴席開始,蘇晚和陸偉明一桌桌敬酒。
酒精讓她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眼神也略微迷離起來。笑聲似乎變得真切了一些,
幸福的模樣也更像了幾分。然而,就在她仰頭飲下一杯香檳的瞬間,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宴會廳最角落的陰影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瘦削,
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像是剛從外面的冷雨里走來。她的心臟猛地一停,酒杯差點脫手。
“怎么了?晚晚?”陸偉明及時扶住了她的腰,關(guān)切地問。蘇晚猛地轉(zhuǎn)頭,
看向那個角落——空空如也。只有厚重的絲絨窗簾靜靜垂落。“沒……沒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可能有點累了,眼花了?!币欢ㄊ翘哿?,或者是因為酒精,
還有那該死的、陰魂不散的記憶。他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一個被法律宣告死亡的人。
陸偉明體貼地攬緊她:“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休息了?!币股珴u深,賓客陸續(xù)散去。
偌大的別墅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傭人在輕聲收拾著殘局。新房里,紅燭高燒,
雙喜字剪紙映在光潔的墻壁上,氤氳出一片曖昧的暖紅。蘇晚換下了繁重的婚紗,
穿著一身絲質(zhì)睡袍,站在落地窗前。雨還在下,敲擊聲變得密集起來,一聲聲,
敲得人心慌意亂。窗戶玻璃映出她窈窕的身影和略顯蒼白的臉,以及身后逐漸走近的陸偉明。
他從后面擁住她,吻落在她的頸側(cè),帶著酒氣的呼吸灼熱:“終于只剩下我們了,陸太太。
”他的觸碰溫柔而充滿愛意,蘇晚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一瞬。她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轉(zhuǎn)過身,投入他的懷抱,主動吻上他的唇。是的,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嶄新人生的開始,
不能被虛無縹緲的幻覺破壞。兩人倒在鋪著大紅床單的奢華大床上,意亂情迷。衣物半褪,
呼吸交織,溫度攀升。就在陸偉明的吻即將再次落下的時候——“咚!”“咚!咚!
”沉重、緩慢,卻又異常清晰的敲擊聲,突兀地響起。不是雨聲,不是風聲。那聲音悶悶的,
帶著一種固執(zh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規(guī)律性,仿佛來自……厚重的房門之外。
兩人的動作同時僵住?!笆裁绰曇??”陸偉明抬起頭,眉頭微蹙,臉上情欲未退,
混合著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絲疑惑。蘇晚的臉色在剎那間血色盡褪,比身上的絲質(zhì)睡袍還要白。
一種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這敲擊聲……這節(jié)奏……“咚!
咚!咚!”聲音再次響起,更加執(zhí)拗,帶著一種不祥的耐心,
仿佛門外的人知道里面的人已經(jīng)聽見,并且在等待著。
陸偉明安撫地拍了拍蘇晚的背:“可能是哪個喝多的客人沒走,或者傭人有什么事。別怕,
我去看看?!彼鹕?,隨意披上睡袍,走向房門。蘇晚蜷縮在床上,
用顫抖的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眼睛死死盯著房門的方向,瞳孔因恐懼而放大。不,
不要開門……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但那聲音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
陸偉明沒有察覺到她的極度恐懼,他走到門邊,略帶不耐地提高了聲音:“誰啊?
”門外沒有回應。只有那催命符一樣的敲擊聲,再次響起:“咚!咚!”陸偉明皺緊眉頭,
握住了門把手,旋動。蘇晚的心跳在這一刻停止了。
她眼睜睜看著那扇厚重的、象征著新生活開始的房門,被緩緩拉開一條縫隙。
走廊里昏暗的光線透了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濕透了的、沾滿泥濘的黑色男士皮鞋,
鞋尖正對著門內(nèi)。泥水在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污漬。
視線緩緩上移——是一條同樣濕透、顏色深暗的褲子,然后是一件黑色的風衣,
衣角還在滴著水。最后……是那張臉。慘白,毫無血色,像被水浸泡過很久,
泛著一種死氣的浮腫。但那雙眼睛,卻睜得極大,瞳孔是極致的黑,
空洞地、直勾勾地穿過門縫,精準地釘在了蜷縮在床上的蘇晚臉上。嘴唇是青紫色的,
微微張開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溢出無聲的冰冷。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氣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玻璃的聲音,和一種腐爛般的死寂。陸偉明倒吸一口冷氣,
猛地后退一步,臉上血色盡失,寫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她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瀕死般的輕響。那張臉……即使腫脹變形,即使蒼白如鬼,
她也絕不會認錯!是顧沉!是她失蹤三年、被宣告死亡的前夫——顧沉!他就這樣,
在她人生的至暗時刻后好不容易迎來的光明頂點,在她神圣的新婚之夜,
渾身濕漉漉、臟兮兮,像一具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尸體,出現(xiàn)在了她的新房門口!
第二章:死寂凝視,舊日如刀時間像是被凍結(jié)的琥珀,粘稠而窒息。幾秒鐘的死寂,
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足以撕裂神經(jīng)的驚悚。
陸偉明率先從那巨大的驚駭中掙扎出一絲神智,他幾乎是本能地,猛地想要將房門甩上!
仿佛只要隔絕了那道恐怖的視線,門外那可怕的存在就會消失,
剛才的一切就只是一場集體幻覺。然而,就在房門即將合攏的剎那,
一只蒼白、濕冷的手猛地伸了進來,死死地扒住了門框!那手指僵硬,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
用力大到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仿佛那不是活人的手,而是某種依靠執(zhí)念驅(qū)動的尸骸。
房門無法關(guān)上。陸偉明額角青筋暴起,用盡了全身力氣,
但與門外那非人的、冰冷的力量抗衡,他竟然感到一絲絕望的無力。
他甚至能感覺到透過門板傳來的、一絲絲陰寒的濕氣?!鞍 。?!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終于沖破了蘇晚痙攣的喉嚨。
極致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臟,并狠狠擰緊。她猛地向后縮去,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頭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絲綢被子被她的手指死死攥住,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扭曲發(fā)白。她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死死盯著那只扒在門框上的慘白的手,以及門縫后那雙空洞卻執(zhí)拗的眼睛。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里面沒有焦點,沒有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見底的黑,
卻又偏偏精準地鎖定了她,仿佛帶著某種來自地獄的詛咒。
“顧…顧沉……”破碎的音節(jié)從她顫抖的唇間溢出,帶著無法置信的驚駭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不…不可能……你死了……你早就死了?。 彼袷且f服自己,聲音尖利卻虛弱。
陸偉明聽到蘇晚的叫喊,身體又是一震。顧沉?那個失蹤的前夫?
他猛地回頭看了一眼幾乎崩潰的蘇晚,再轉(zhuǎn)回頭看向門外那詭異的“存在”,
一股混合著恐懼、憤怒和男性尊嚴被挑釁的怒火竄上心頭。“你是誰?!裝神弄鬼!
”他厲聲喝道,試圖用聲音掩蓋內(nèi)心的戰(zhàn)栗,“我不管你想干什么,立刻滾開!
否則我報警了!”他的威脅蒼白無力。門外沒有任何回應。沒有解釋,沒有威脅,
甚至沒有活人應有的呼吸聲。只有那只死死扒著門的手,和那雙透過門縫、冰冷凝視的眼睛,
固執(zhí)地存在著。雨水順著他黑色的風衣下擺滴落,在昂貴的地毯上積起一小灘渾濁的水漬,
無聲地蔓延,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像是河底淤泥和水草的腥氣。這氣味鉆入蘇晚的鼻腔,
瞬間擊潰了她最后的防線。記憶像決堤的洪水,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腥味洶涌而至。三年前,
也是這樣一個雨夜。她和顧沉爆發(fā)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房間里一片狼藉,
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濺得到處都是,就像他們支離破碎的感情?!疤K晚!你就非要這么逼我嗎?
!”顧沉的眼睛赤紅,像一頭被困的野獸,充滿了暴戾和絕望。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離開我?你想都別想!就算死,你也得是我顧沉的鬼!
”他的怒吼聲和窗外狂暴的雨聲混在一起,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她被他眼里的瘋狂嚇得渾身發(fā)抖,卻仍倔強地回視著他:“顧沉,我們完了!你放開我!
”“完了?”他嗤笑一聲,笑容扭曲而慘淡,“你告訴我,那個陸偉明是怎么回事?嗯?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那些狐朋狗友總會有意無意地“提醒”他,看他笑話。
猜忌和憤怒早已像毒藤一樣纏繞了他多日,此刻徹底爆發(fā)?!安皇悄阆氲哪菢?!
”她徒勞地辯解,聲音帶著哭腔。“我想的哪樣?!”他猛地將她摜在墻上,
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他的臉逼近她,呼吸灼熱而急促,
帶著濃重的酒氣,“我告訴你蘇晚,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離開!我得不到的,
誰也別想得到!誰敢碰你,我就讓他后悔生出來!”那惡毒的詛咒,夾雜著雨聲和哭喊聲,
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那個夜晚的最后,顧沉摔門而去,沖進了外面無邊無際的暴雨和黑暗里,
再也沒有回來。幾天后,人們在湍急的河里找到了他平時開的那輛黑色轎車,撞斷了護欄,
沉在河底。車門開著,里面空空如也。搜救隊沿著河岸搜尋了整整半個月,生不見人,
死不見尸。所有人都說,他大概是醉駕沖進了河里,尸體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
巨大的悲傷、恐懼、還有一絲隱秘的……解脫,包裹了蘇晚。她為他流了淚,
辦了簡單的葬禮,然后開始嘗試埋葬過去??涩F(xiàn)在……“啊——!
”又一聲短促的驚叫從蘇晚喉中擠出,她猛地用手捂住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那河水的腥氣,混合著眼前這具“尸體”帶來的視覺沖擊,讓她惡心得幾乎嘔吐。
這不是惡作劇!沒有人能偽裝出這種死氣!這種冰冷的、毫無生機的凝視!
陸偉明也聞到了那股味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詭異遠超尋常。
但他不能退縮,尤其是在蘇晚面前。他再次用力,額上滲出冷汗,
試圖對抗門外那非人的力量。就在這時,那只扒著門框的蒼白的手,動了一下。極其緩慢地,
一根手指,接著一根手指,僵硬地松開了。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或者只是……完成了某種“出現(xiàn)”的儀式。那只手垂落下去,消失在門縫的視野里。緊接著,
門外響起了沉重的、拖沓的腳步聲。一步,又一步,濕透的鞋底摩擦著走廊的地毯,
發(fā)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那聲音沒有走向別墅大門離開,
而是……朝著走廊更深、更黑暗的方向去了。腳步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一切又恢復了寂靜。只剩下雨聲,和蘇晚壓抑不住的、劇烈顫抖的喘息聲。
房門失去了對抗的力量,輕輕彈開了一些。陸偉明僵在原地,喘著粗氣,
驚疑不定地盯著門外空蕩蕩的走廊。地毯上,只留下一灘渾濁的水漬和泥印,
蜿蜒指向黑暗深處,證明著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并非幻覺。他猛地將門徹底拉開,
探出頭向外望去。走廊里燈光昏暗,盡頭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什么也看不清。
“他……他走了嗎?”蘇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蜷縮在床角,把自己抱成一團,
像是受驚過度的小獸。陸偉明沒有回答,他的心臟仍在狂跳。他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邁出房門,沿著那串濕漉漉的腳印,朝著走廊深處走去。
腳印穿過走廊,消失在通往別墅二樓客房區(qū)的樓梯口。水跡沿著樓梯向上蔓延。
陸偉明停在樓梯下,仰頭望著上方被黑暗籠罩的樓梯平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沒有勇氣再跟上去。那個東西……上了二樓?他猛地退回新房,重重關(guān)上門,
甚至慌亂地反鎖了兩次,后背緊緊抵在門板上,仿佛這樣就能阻擋住外面的一切。
夫妻二人一個縮在床上,一個抵在門口,劇烈地喘息著,面面相覷,
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慘白和驚魂未定。紅燭依舊燃燒,
跳躍的火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晃動,仿佛鬼影幢幢。
新婚的旖旎和溫馨早已蕩然無存,
房間里只剩下冰冷的恐懼和那股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河水腥氣。
“他……他是不是……沒死?”蘇晚的聲音破碎不堪,眼淚終于決堤而出,
混合著恐懼和崩潰,“還是……還是……”她不敢說出那個詞。鬼?陸偉明喉結(jié)滾動,
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他走到床邊,試圖抱住蘇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別怕,晚晚,別怕……”他的安慰蒼白無力,“可能是……可能是有人搞的惡作劇!對!
一定是!故意嚇我們的!”他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那雙眼睛,
那只手,那冰冷的死氣……絕不是活人,也絕不是偽裝能達到的效果。
“報警……”蘇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對!
報警!快報警!”陸偉明卻猶豫了。報警?怎么說?說他們死而復生的前夫,
像個水鬼一樣出現(xiàn)在他們的新婚之夜,然后一聲不吭地去了二樓?警察會相信嗎?
這只會成為明天轟動全市的、最荒誕離奇的笑話!他的臉面,公司的聲譽……而且,
萬一警察來了,什么都找不到呢?或者……找到了更可怕的東西?
就在他遲疑的瞬間——“咚……”一聲輕微卻清晰的悶響,似乎從他們頭頂?shù)奶旎ò鍌鱽怼?/p>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掉落在了二樓的地板上。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了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蘇晚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頭,驚恐萬狀地看向天花板。
陸偉明的臉色也瞬間慘白如紙。他……它……沒有離開。就在他們的樓上。
第三章:深宅鎖痕,暗影徘徊那一聲從天花板傳來的悶響,如同喪鐘敲在兩人心頭。
蘇晚的血液徹底冷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再次尖叫出聲,
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死死盯著裝飾華麗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那層石膏板,
看到樓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陸偉明也是渾身一僵,下意識地仰頭,臉上血色盡褪。
剛才還能勉強用“惡作劇”來麻痹自己,此刻這實實在在的、來自他們正上方的聲響,
徹底擊碎了他最后一絲僥幸。那個東西……真的上了二樓!而且就在他們的新房正上方!
它想干什么?它在那里做什么?死寂再次籠罩下來,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兩人屏住呼吸,豎著耳朵,捕捉著樓上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但除了窗外持續(xù)不斷的雨聲,
再也聽不到任何異常。仿佛剛才那一聲悶響,只是他們的幻覺,
或者是建筑木材在潮濕夜晚的熱脹冷縮。但這種安靜,反而更加折磨人。
未知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他們的喉嚨。
“他……他在上面……”蘇晚的聲音氣若游絲,破碎得幾乎聽不清,
每一個字都帶著劇烈的顫抖,
“偉明……他到底想怎么樣……”陸偉明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是男人,是這座別墅現(xiàn)在的主人,他不能先垮掉?!皠e自己嚇自己,
”他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卻依舊帶著無法掩飾的沙啞,
“也許……也許是風刮倒了什么東西?;蛘摺抢鲜??”這個借口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棟別墅定期有專人維護,怎么可能有老鼠,又有什么東西能被風刮出那樣沉悶的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待在這里,鎖好門,我上去看看?!薄安?!
”蘇晚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陷進他的皮肉里,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不要上去!
不要離開我!求你了!”她害怕一個人待著,更害怕陸偉明上去會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顧沉活著的時候就是個瘋子,如果現(xiàn)在他真的變成了……那東西,只會更加恐怖!
陸偉明看著妻子驚恐欲絕的臉,猶豫了。說實話,他也不敢。那冰冷的凝視,
那僵硬的扒門的手,那非人的力量……獨自一人走上黑暗的二樓,
面對那個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光是想想,就讓他頭皮發(fā)麻??墒?,難道就這樣躲在房間里,
被動地等待著未知的恐懼降臨嗎?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尖銳的鈴聲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嚇得兩人同時一個激靈。
陸偉明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是別墅保安室的號碼。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立刻接通,甚至按了免提?!拔??老陳!
”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變調(diào)?!瓣懴壬彪娫捘穷^傳來保安老陳疑惑的聲音,
“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您。剛剛監(jiān)控顯示,您新房那邊的走廊……好像有點異常?
”陸偉明和蘇晚的心同時提了起來。“什么異常?”陸偉明急聲問?!按蟾攀昼娗?,
走廊的一個監(jiān)控探頭畫面劇烈晃動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外力撞擊了,然后……然后就恢復了。
但我們回放記錄,沒看到有人經(jīng)過啊?而且……”老陳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
“而且系統(tǒng)顯示,大概在同一時間,通往二樓西側(cè)客房區(qū)的防火門,被從內(nèi)部打開了。
那扇門平時都是電子鎖鎖閉狀態(tài)的,需要權(quán)限才能開。我們確認過,今晚沒有傭人上去過,
權(quán)限日志也沒有記錄……”防火門被打開了?權(quán)限日志沒有記錄?
陸偉明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二樓西側(cè)客房區(qū),很久沒人住了,平時都是鎖起來的。
那個東西……不僅上了二樓,還打開了那扇門?它怎么打開的?電子鎖!
蘇晚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眼神里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
這已經(jīng)不是惡作劇或者幻覺能解釋的了!“還有……”老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
“我們剛剛派了兩個人沿別墅外圍巡邏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異常。
但是……在后門通往花園的小路上,發(fā)現(xiàn)了一串腳印……很奇怪的腳印。”“怎么奇怪?
”陸偉明的心跳如擂鼓?!澳_印很深,沾滿了泥巴和水,
像是剛從外面泥地里走過來的人留下的。但是……”老陳吸了口氣,“但是那腳印,
從后門外的石子路開始,到后門口就消失了。就像是……就像是那個人走到后門口,
然后就……憑空進了屋里一樣。門口的監(jiān)控什么也沒拍到?!睉{空進屋?
一股寒意順著陸偉明的脊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猛地想起新房門口那灘水漬和泥印——也是突然出現(xiàn)!那個東西,
根本不是從正常途徑進來的!蘇晚再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嗚咽,身體抖得如同篩糠。
“陸先生,您那邊……沒事吧?”老陳似乎聽出了不對勁,謹慎地問道。陸偉明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聲音。他能說什么?說我的死鬼前妻夫像水鬼一樣出現(xiàn)在我新房門口,
然后現(xiàn)在可能就在我家二樓晃蕩?“……沒事?!彼罱K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干澀無比,
“加強巡邏,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他幾乎是倉促地掛斷了電話。電話掛斷,
房間里的氣氛更加凝重和恐怖。保安的電話非但沒有帶來安慰,反而證實了事情的詭異,
并且增添了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細節(jié)。監(jiān)控拍不到?電子鎖無聲開啟?憑空出現(xiàn)的腳???
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疇。
“他……他是不是……真的……”蘇晚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回來了……”那個“鬼”字,
她依舊不敢說出口,但絕望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陸偉明一屁股坐在床邊,
雙手插入頭發(fā)里,身體微微發(fā)抖。理智告訴他這世界上沒有鬼,
但剛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人搞鬼!
對!高科技!一定是用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高科技手段!或者……或者是催眠氣體?
讓我們產(chǎn)生了集體幻覺?”他的思維開始混亂,拼命想從科學的角度尋找解釋,
盡管每一個解釋都顯得那么牽強附會?!盎糜X?”蘇晚猛地抬起淚眼,
指著門口地毯上那依舊明顯的水漬和泥印,“那也是幻覺嗎?那味道呢?!那河水的腥味!
你聞不到嗎?!”陸偉明啞口無言。那味道似乎還隱約縈繞在鼻尖,讓他胃里一陣翻騰。
就在兩人被巨大的恐懼和混亂吞噬時,樓上,突然又傳來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響。
“吱呀——”像是老舊的木地板,被人踩了一下發(fā)出的聲音。聲音很輕,
但在極度安靜的深夜里,在他們極度緊繃的神經(jīng)上,卻清晰得如同驚雷。聲音的來源,
似乎就在他們正上方的主臥客房。那間房,曾經(jīng)是……蘇晚的瞳孔再次猛地收縮,
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擊中了她,讓她如墜冰窟,連顫抖都停止了。那間主臥客房,
在顧沉還沒有失蹤前,他來這棟別墅找她大吵那次……他曾經(jīng)短暫地被安排住過一晚。
當時他喝得爛醉如泥,是她和傭人費力把他扶上去的。他還在那里吐得一塌糊涂,
摔碎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玻璃杯……那個房間,殘留著顧沉的氣息和記憶!而現(xiàn)在,
那個東西……精準地去了那個房間?!它不是隨機選擇的!它是有目的的!它記得!
這個認知帶來的恐懼,遠比一個單純的“鬼魂”出現(xiàn)更加深刻和具體。
它意味著某種帶有意識、帶有記憶、甚至帶有強烈情緒的“存在”,
就在他們頭頂一墻之隔的地方!它想干什么?重溫舊夢?還是……尋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