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這位洛小姐倒是比助理還貼心?！顾秃献鞣脚霰?/p>
眼角的余光掃過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沒辦法，甩不掉的尾巴，
留著當個跑腿的也不錯。」「顧淮南，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他靠在車門上點煙，
煙霧模糊了眼底的情緒：「洛芝芝，是你自己非要貼上來的。」
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別搞得好像我逼你一樣?！挂?、洛成邱第一次見到洛芝芝，
是在洛老爺子的書房。5歲的小姑娘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連衣裙，
攥著個舊布娃娃站在紅木書柜前，像株被風(fēng)雨打蔫的蒲公英。
管家在一旁低聲解釋：「這是老爺結(jié)拜兄弟的孫女，家里出了變故，以后就住在這里了?！?/p>
十二歲的洛成邱正坐在書桌前演算金融模型，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他抬眼時，
正撞見小姑娘怯生生的目光，那目光像受驚的小鹿，撞得他指尖微頓?！肝医新宄汕??！?/p>
他丟下五個字，重新低下頭，
耳尖卻悄悄泛起熱意 —— 方才老爺子拍著他的肩說 「以后她就是你妹妹」時，
他握著鋼筆的手緊了緊，墨水在草稿紙上洇出個深色的圈。洛芝芝剛住進來那陣，
總在飯桌上被其他人刁難?！府吘故峭庑杖?，哪能跟我們比?！?/p>
三姑婆捻著佛珠陰陽怪氣「我們佳琪打小在洛家長大，將來是要替成邱分擔(dān)家業(yè)的，
哪像有些人，占著洛家的資源，吃白飯?！棺谌闷派磉叺穆寮宴髁⒖掏χ奔贡?，
藕荷色連衣裙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她舀了勺燕窩羹遞到三姑婆碗里，
聲音甜得發(fā)膩：「芝芝妹妹還小，不懂事也正常，只是別總讓爺爺和哥哥操心才好?！?/p>
這時洛成邱會突然放下瓷碗，骨瓷與桌面碰撞的脆響讓全場安靜?！笭敔斦f過，
洛家不分內(nèi)外，只看能力，洛家的飯，夠每個人吃?！?他語氣平淡，卻在起身時，
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面前的蝦仁蒸蛋推到洛芝芝手邊。顧洛兩家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世交，
洛老爺子把結(jié)拜兄弟的孫女接回家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顧家。那時的顧淮南剛滿6歲，
穿著背帶褲扒在洛家雕花大門上，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好奇，
指著她攥在手里的舊布娃娃問：「你就是那個沒了爸媽的小丫頭？不要怕，以后你就跟著我，
我保護你?！够蛟S是兩人只差一歲的年紀里藏著天然的親近感，又或是在雙親驟逝的惶恐里，
那個穿著背帶褲的男孩突然仰頭說出的那句 「以后我保護你」，像團暖烘烘的小炭火，
一下就焐熱了五歲芝芝冰涼的指尖。管家后來偷偷告訴她，顧淮南那天回去鬧了半宿，
非要讓顧夫人帶他來洛家 「看看那個可憐的小丫頭」。
他大概是覺得她的存在像本情節(jié)曲折的連環(huán)畫，新鮮又有趣，
卻從沒想過要真正走進那本畫冊里。那些年，她就像條甩不掉的小尾巴，
總愛跟在顧淮南身后。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手里總攥著顆舍不得吃的奶糖 —— 那是她省了好幾天零食才攢下的，
滿心盼著能親手塞到他手里。那天恰逢顧淮南爺爺?shù)膲垩纾?歲的他剛結(jié)束宴席，
定制西裝的袖口還沾著壽桃羹的甜膩湯汁。她就躲在門后，仰著被曬得通紅的小臉望著他，
掌心的汗把奶糖的糖紙濡濕了一大片。顧淮南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喉間隨即溢出一聲極淡的嗤笑。顧淮南第一次把洛芝芝的書包甩給司機時，她剛滿10歲。
小姑娘抱著他吃剩的半袋薯片，顛顛地跟在他身后跑過顧家花園的石板路，
馬尾辮上的櫻桃發(fā)繩隨著腳步啪嗒啪嗒打在背上?！割櫥茨希鹊任已??！?/p>
她的聲音像含著顆水果糖，甜得發(fā)膩。彼時作為顧氏家族最受寵的小兒子，
顧淮南正被一群堂兄圍著討論新款游戲機，聞言只是回頭皺了皺眉：「洛芝芝，
你能不能別像塊牛皮糖？」他伸手扯掉她粘在自己校服后襟的卡通貼紙，
動作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不耐煩，「跟屁蟲就該有跟屁蟲的樣子，別總想著湊上來?！?/p>
隔天上午的奧數(shù)班，洛芝芝把偷偷抄好的解題步驟塞給他，卻被他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我用腳趾頭都能算出來。」他轉(zhuǎn)著筆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卻沒看見小姑娘攥著衣角泛白的指尖。顧淮南十五歲那年的生日宴，
洛芝芝被朋友們起哄著要她對顧淮南表白，穿著公主裙的少女站在蛋糕前，
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弱弱地說：「顧淮南，我喜歡你?！?/p>
然而此時的顧淮南正忙著給鄰座的?；ㄟf香檳，聞言嗤笑一聲：「洛芝芝，
你是不是覺得跟在我身后十幾年，就能蹬鼻子上臉了？」周圍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安慰，「行了，別鬧了，
這么晚了我讓陳叔送你回家吧，一會我們還有夜場，帶你實在不方便?！惯@話像根細針，
輕輕刺破了洛芝芝鼓足的勇氣。二、二十歲的顧淮南早已長成商界矚目的新貴，
身邊從不缺名門閨秀的示好。在海城融商投資的酒會上，
有人指著端著醒酒器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的洛芝芝，半開玩笑地問：「顧少，
這位洛小姐倒是比助理還貼心。」他正和合作方碰杯，眼角的余光掃過她小心翼翼的動作，
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沒辦法，甩不掉的尾巴，留著當個跑腿的也不錯?！?/p>
洛芝芝端著酒杯的手猛地一顫，酒液濺在昂貴的地毯上，像朵迅速枯萎的花。
她看著顧淮南轉(zhuǎn)身和那位名媛談笑風(fēng)生，
頸間的鉆石項鏈在燈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 那是上個月他在拍賣會上拍下的珍品，
如今卻帶在了別人的脖子上。深夜的停車場，洛芝芝把胃藥塞進他手里，
聲音帶著委屈：「顧淮南，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他靠在車門上點煙，
煙霧模糊了眼底的情緒：「洛芝芝，是你自己非要貼上來的。」
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別搞得好像我逼你一樣?！管嚧巴獾臏囟仍絹碓降?，
洛芝芝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尾，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他把掉進水坑的她背回家，
校服后背濕了一大片，卻兇巴巴地說：「下次再跟來，我就把你扔去喂狗。」
那時的她以為那是別扭的關(guān)心，直到多年后才明白，有些話從一開始就是字面意思。
洛芝芝失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然有片帶著雪松冷香的陰影覆上來，
一件深灰色大衣落在肩頭。衣料上還留著熨帖的折線，后頸處觸到的溫度卻燙得她一哆嗦。
她猛地回頭，撞進洛成邱覆著薄霜似的眼尾 —— 他不知站了多久，
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沾了層細霧，左手還提著她落在宴會廳的披肩。不遠處，
洛成邱的高級助理白沐雪站在車旁，她工作能力超強，是業(yè)內(nèi)知名的精英女，
此刻看著洛成邱對洛芝芝的舉動，眼神暗了暗。她喜歡洛成邱，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這份喜歡一直藏在心底，從未宣之于口?！革L(fēng)大?！?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些，
伸手替她把大衣領(lǐng)口系好。指腹擦過她凍得發(fā)紅的耳垂時，像被燙到般迅速收回，
轉(zhuǎn)而將披肩搭在她臂彎，「爺爺讓我來接你?！埂父纭?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
「我是不是很傻？」洛成邱沒回答，只是往她手里塞了個保溫杯。
姜茶的溫?zé)犴樦菩穆蟻?，他轉(zhuǎn)身時留下句 「走吧」，腳步卻刻意放慢了半拍，
正好能讓她跟上。白沐雪見狀，默默打開車門，等兩人上車后，便安靜地坐在前排副駕駛，
只是偶爾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的兩人，目光復(fù)雜。
一周后的顧洛兩家的家族聚會上洛芝芝被問及婚事，顧淮南摟著新交的女友站在一旁，
嘴角掛著看戲的笑。洛佳琪站在不遠處，看著洛芝芝窘迫的模樣，心里一陣快意，
她早就看洛芝芝不順眼了，憑什么這個外來的妹妹能得到那么多人的關(guān)注，
就連父母和爺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偏愛。洛芝芝攥著酒杯的手指泛白，
忽然聽見洛成邱的聲音：「芝芝剛工作不久，婚事不急。」 他坐在主位旁邊，
指尖敲著桌面，目光掃過全場，「洛家的孩子，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p>
白沐雪作為洛成邱的助理，自然而然地出席了這次聚會。她端著香檳杯穿梭在賓客之間，
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留意著洛成邱的動向。當看到洛成邱為洛芝芝解圍時，
她握著杯柄的手指微微收緊，杯壁上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這時，
她敏銳地捕捉到洛佳琪投向洛芝芝那淬著寒意的目光，心中頓時有了計謀。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露臺角落，那里洛佳琪正對著花園夜景出神，
絲綢裙擺被晚風(fēng)掀起細小的弧度。「洛小姐似乎對芝芝小姐有些誤會?！?/p>
白沐雪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對方聽清。她將一杯新調(diào)的雞尾酒遞過去，
杯口裝飾的檸檬片泛著清新的光澤，「方才成邱總為她說話時，我瞧見你撕碎了手里的紙巾。
」洛佳琪猛地轉(zhuǎn)頭，精致的妝容掩不住眼底的驚惶，隨即又化為惱怒：「白助理倒是好眼力。
」 她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帶著灼人的熱度，「一個鳩占鵲巢的外人，
憑什么讓哥哥處處維護？」白沐雪輕輕晃動著自己杯中的琥珀色液體，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洛小姐說得是。有些人總仗著旁人的善意得寸進尺，
卻忘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她湊近半步，香水味混著晚風(fēng)漫過來，「不過，
與其在這里生悶氣，不如想想怎么讓她知道，洛家的天，從來由不得外人說了算。」
洛佳琪的眼睛亮了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白助理有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 白沐雪抬手理了理鬢角的碎發(fā)，動作優(yōu)雅而篤定，「比如，
讓成邱總看清她依附顧淮南的真面目，或是讓爺爺知道，她留在洛家，只會惹來更多麻煩?！?/p>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宴會廳里正和洛成邱說話的洛芝芝，「當然，這需要洛小姐的幫忙，
畢竟，你才是洛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孤寮宴骺粗足逖┭壑虚W爍的精明光芒，
心中的嫉妒與不甘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抬眼與白沐雪對視，
兩人眼中都映著彼此的算計，像兩株在暗夜里悄然纏繞的藤蔓。「合作愉快？」
洛佳琪率先伸出手。白沐雪握住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在掌心蔓延：「合作愉快。」
深夜的露臺上，洛芝芝看著樓下觥籌交錯的人群，忽然問：「哥，你說爺爺會不會怪我，
總給洛家惹麻煩？」 洛成邱靠在欄桿上，
手里把玩著枚袖扣 —— 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他每天都戴著?！覆粫！?/p>
他望著遠處的燈火，「爺爺說，你是洛家的福氣?！?其實他沒說，
每次老爺子念叨 「要是芝芝能一直留在洛家就好了」，
而他每年也都會從家族分紅里單獨拿出一筆存入她的賬戶，
那是為她準備的、足夠她任性一輩子的底氣。三、洛佳琪攥著白沐雪塞來的 U 盤，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那里面是白沐雪利用職務(wù)之便，
從洛氏與顧氏合作項目里截獲的部分數(shù)據(jù) —— 她故意修改了幾處關(guān)鍵參數(shù)，
讓原本清晰的財務(wù)報表變得模糊可疑，而所有的修改痕跡都指向了負責(zé)整理文件的洛芝芝。
「下周董事會，只要把這個交上去，」 白沐雪的聲音裹著寒意，從電話那頭傳來，
「誰都會覺得是她想借著顧淮南的關(guān)系，給洛氏下套。」洛佳琪對著鏡子理了理珍珠耳環(huán)，
鏡中的自己笑靨如花，眼底卻藏著毒。她想起三姑婆常說的話：「外人就是外人，養(yǎng)不熟的。
」 她點開郵件，將 U 盤里的文件抄送給了家族所有董事，
特意在附言里提了句 「芝芝妹妹最近總向我打聽項目細節(jié)，沒想到……」董事會那天，
洛芝芝剛走進會議室就被滿屋的低氣壓凍住了。洛成邱坐在主位，指尖在文件上輕輕敲擊，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看不出情緒。顧淮南作為顧氏代表列席，他掃了眼臉色蒼白的洛芝芝，
嘴角勾起慣有的輕慢。當投影幕布上出現(xiàn)那些被篡改的數(shù)據(jù)時，
洛芝芝猛地站起來：「不是我做的！」 她看向顧淮南，眼里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期盼，
「淮南，你知道我不會的?！诡櫥茨蠀s避開了她的目光，轉(zhuǎn)頭對洛成邱說：「洛總，
合作項目容不得半點馬虎。要是洛家管不好自己人，顧氏恐怕要重新考慮合作了?！?/p>
他語氣里的公事公辦，像把鈍刀，一下下割在洛芝芝心上。洛成邱忽然合上文件，
金屬搭扣碰撞的聲音讓全場安靜?！钢ブフ淼脑嘉募疫@里有備份?！?/p>
他推過來一份裝訂整齊的資料，每一頁都有洛芝芝的簽名和日期，「至于這份修改過的，」
他抬眼看向洛佳琪，「佳琪，你說你是從哪里拿到的？」洛佳琪的臉瞬間褪成紙色，
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白沐雪坐在角落，指尖悄悄掐進掌心 —— 她沒料到洛成邱會留一手。
散會后，洛芝芝追著顧淮南跑出會議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亂的聲響?！割櫥茨?，
你就這么不信我？」 她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里。
顧淮南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
西裝袖口上的鉆石袖扣晃得她眼睛疼 —— 那是他新交的女友送的。「信你？」
他嗤笑一聲，「洛芝芝，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是看在兩家的面子上，
你以為我真能容你到現(xiàn)在？」 他湊近一步，聲音壓低，卻字字誅心，「別再自作多情了，
我從來沒把你放在眼里。」這時，走廊盡頭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洛芝芝回頭，
看見洛成邱站在那里，手里的咖啡杯摔在地上，深色的液體濺濕了他的西褲。他沒看她，
只是盯著顧淮南，眼神冷得像冰：「顧少，請注意你的言辭?！诡櫥茨铣读顺兑骂I(lǐng)，
轉(zhuǎn)身就走，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洛芝芝。那天晚上，洛芝芝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