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顧時硯撿回家的實習生,其實是只怕生的小刺猬精。那天他帶白月光回家,
我緊張得后背刺都快炸開,縮在廚房角落想藏起來,卻不小心碰倒了調(diào)料瓶。
白月光嚇得驚呼,顧時硯皺著眉把我往外推:「做事毛手毛腳,明天不用來了?!?/p>
我攥著單薄的外套站在深秋的風里,背上的刺因為委屈全豎了起來,
還被路過的自行車刮掉好幾根?!高@是被趕出來了?」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面前,
后座男人搖下車窗,「我公司缺個助理,來嗎?」后來我坐在溫景然的餐廳里,
抱著熱可可啃芝士蛋糕,聽服務員閑聊:「聽說顧總最近瘋了似的找一個實習生,
說那天是他搞錯了人……」我舔了舔唇角的奶油,低頭看見手背上新冒的小刺尖,
在暖黃燈光下泛著淺白的光。……第一章深秋的風裹著碎雨往領口里鉆。
我攥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外套站在顧宅門口,指節(jié)都凍得發(fā)僵。后背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剛才被自行車刮過的地方,幾根灰棕色的硬刺正歪歪扭扭地掛著,風一吹就晃悠。
像我此刻懸在半空的心。三天前顧時硯把我撿回來時,也是這樣的雨天。他剛結束應酬,
一身昂貴的西裝沾著酒氣,卻蹲在巷口對縮成一團的我說:“跟我走,有地方住。
”我那時剛修成人形沒多久,刺猬精的本能讓我對陌生人豎起尖刺,
可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衣袖滲過來時,我沒出息地軟了刺。顧時硯的家很大,
大到我每天都要花半小時才能數(shù)清客廳吊燈上的水晶珠。他給我安排了客房,
還給了我一份實習生的工作,讓我在他公司打打雜。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傍晚他回來時,
會從公文包里掏出的草莓味硬糖。他說:“看你總不愛說話,吃點甜的能開心點。
”可今天一切都變了。那個叫蘇晚晴的女人踏進門時,我正蹲在廚房擦櫥柜。
她穿著米白色的羊絨裙,長發(fā)卷得像雜志上的模特,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和顧時硯站在一起,般配得像精心畫好的畫。我聽見顧時硯叫她“晚晴”,
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后背的刺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根根都帶著緊繃的疼。
我慌了神,想躲進冰箱后面的縫隙里,那里是我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
可慌亂中手肘撞到了調(diào)料架。玻璃瓶墜地的脆響像炸雷,胡椒粉的辛辣味瞬間彌漫開來。
蘇晚晴嚇得往顧時硯懷里躲,他皺著眉看過來,眼神里的不耐煩像冰錐。“做事毛手毛腳,
”他說話時甚至沒看我手里摔碎的是我特意為他泡的檸檬片,“明天不用來了。
”推我的力道不大,可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退出門外。厚重的木門在身后關上,
隔絕了屋里的暖光和笑聲。雨絲打在臉上,涼得我打了個哆嗦。
外套口袋里還揣著今天沒送出去的草莓糖,糖紙被體溫焐得發(fā)軟。就在這時,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領口系著同色系的領帶,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溫和卻帶著審視?!斑@是被趕出來了?”他的聲音像浸過溫水的絲綢,
裹著深秋難得的暖意。我警惕地往后縮了縮,后背的刺又開始發(fā)燙,
這是刺猬精感到威脅時的本能反應。他似乎沒在意我的防備,
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我公司缺個助理,來嗎?”雨越下越大,打濕了我的褲腳,
寒意順著腳踝往上爬。我看著他車里透出的暖光,又摸了摸口袋里那顆快要融化的糖。
“包吃住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像被凍住的枝椏。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眼角彎起好看的弧度:“包,還包一日三餐的草莓蛋糕。”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鏡片后的眼睛里映著我的影子,干凈得像雨后的天空?!拔医袦鼐叭?,”他側身打開車門,
“上車吧,小刺猬?!钡诙聹鼐叭坏能嚭芘停照{(diào)風帶著淡淡的雪松味。
我拘謹?shù)刈诟瘪{駛座上,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生怕不小心弄臟了真皮座椅?!袄鋯??
”他遞過來一條灰色的羊絨毯,“蓋著吧。”毯子上還帶著陽光的味道,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過來蓋在腿上,暖意瞬間包裹了全身。
“你怎么知道……”我想問他怎么知道我是刺猬精,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人類對于精怪總是帶著恐懼,我怕這個剛剛給我提供庇護的人,會像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樣,
用石頭砸我,罵我是怪物。溫景然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轉動方向盤的動作頓了頓:“我爺爺是養(yǎng)靈人,我從小就能看見精怪的真身。
”他說得云淡風輕,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后背的刺因為放松,
微微耷拉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緊繃。養(yǎng)靈人是傳說中能與精怪和平共處的人,
他們以守護精怪為己任,是精怪們最信任的存在?!澳悴慌挛覇??”我小聲問,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他側頭看了我一眼,鏡片反射著路燈的光:“為什么要怕?
小刺猬很可愛啊,尤其是炸毛的時候?!蔽夷橆a突然發(fā)燙,下意識地摸了摸后背,
那里的刺因為這句話,又開始不安分地輕輕顫動。車在一棟公寓樓下停下,
這是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老樓,墻面上爬滿了爬山虎,在夜色里像一片墨綠色的瀑布。
“這是我家,”溫景然解開安全帶,“你暫時先住我隔壁,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
”他帶我上了二樓,隔壁房間的門虛掩著,推開門,暖黃色的燈光瞬間涌了出來。房間不大,
但收拾得很干凈,書桌上擺著一個小小的多肉盆栽,窗臺上曬著幾盆干花,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薰衣草香?!耙鹿窭镉行碌乃潞蛽Q洗衣物,都是沒穿過的,
”溫景然靠在門框上,“浴室在走廊盡頭,熱水24小時都有。
”我看著床頭柜上擺著的一小盒草莓味硬糖,和顧時硯給我的那種一模一樣,
眼眶突然有點發(fā)熱?!爸x謝?!蔽业拖骂^,聲音悶悶的?!霸琰c休息,”他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對了,明天早上九點到公司報道,地址我發(fā)你手機上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手機,窘迫地抬起頭:“我……我沒有手機?!睖鼐叭惶袅颂裘?,
從口袋里拿出一部嶄新的白色手機遞給我:“工作必需品,算公司福利。
”手機還帶著他手心的溫度,我接過來緊緊抱在懷里,像捧著稀世珍寶。關上門的那一刻,
我終于忍不住,縮在被子里哭了起來。不是因為委屈,
而是因為太久沒有被這樣溫柔地對待過。從有記憶起,我就在山林里獨自生活,
修成人形后來到城市,卻因為怕生,總是躲在角落里,被人當成怪人。
顧時硯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曾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可到頭來,
還是像片落葉一樣被隨意丟棄??拗拗衣劦搅艘还商鹣?。從門縫里飄進來的,
像是奶油和草莓混合的味道。我順著香味走到門口,
看見溫景然端著一個白色的盤子從廚房出來,盤子里放著一塊芝士蛋糕,
上面淋著粉紅色的草莓醬。“餓了吧?”他把蛋糕遞給我,“剛烤好的,熱乎著呢。
”我接過盤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像冬天里的熱水袋。蛋糕甜而不膩,
芝士的醇厚和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化開,暖意在胃里一點點蔓延開來?!昂芎贸?。
”我含著蛋糕,含糊不清地說。溫景然靠在墻上看我吃,
燈光在他側臉投下柔和的陰影:“以后想吃,隨時跟我說?!蔽矣昧c頭,蛋糕屑沾在嘴角,
他伸手想幫我擦掉,我下意識地往后躲,后背的刺又冒了出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隨即笑了笑,收回手:“抱歉,忘了你怕生?!薄安皇堑模 蔽壹泵忉?,臉頰又開始發(fā)燙,
“我只是……不太習慣別人碰我?!彼班拧绷艘宦暎瑳]再說話,
只是安靜地看著我把蛋糕吃完。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甜甜的夢。夢里我躺在一片草莓田里,
溫景然坐在旁邊,給我遞來一塊又一塊芝士蛋糕,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后背的刺都變得軟軟的。第三章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鬧鐘叫醒的。
溫景然給我的手機設置了早上七點的鬧鐘,鈴聲是清脆的鳥鳴。我揉著眼睛坐起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帶。換衣服的時候,
我發(fā)現(xiàn)手背上冒出了幾個小小的刺尖,是淺白色的,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這是刺猬精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我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把刺尖按下去,
生怕被別人看到。溫景然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煎蛋、牛奶和吐司,簡單卻很豐盛?!翱斐园?,
吃完帶你去公司?!彼雅D掏频轿颐媲?。我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吃著煎蛋,
蛋黃是流心的,抿一口,滿口都是蛋香。“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睖鼐叭煌蝗徽f。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還沒告訴他名字。“我叫林糯。”我說。
這是我來到城市后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我最喜歡吃糯米做的東西,
也希望自己能像糯米一樣,軟軟糯糯的,不要總是豎起尖刺?!傲峙?,”他念了一遍,
點了點頭,“很好聽的名字。”他的公司離公寓不遠,步行大概十分鐘。
是一棟看起來很氣派的寫字樓,門口有穿著制服的保安,大廳里擺著巨大的水晶吊燈。
我跟在溫景然身后,緊張得手心冒汗,后背的刺又開始蠢蠢欲動?!皠e怕,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大家都很友好?!彼霓k公室在頂層,寬敞明亮,
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這是你的工位,”他指著靠窗的一個位置,
“以后你就在這里辦公,主要負責整理文件和給我安排日程。
”辦公桌上放著一臺嶄新的筆記本電腦,旁邊還有一盆小小的薄荷,綠油油的,很可愛。
“張姐會帶你熟悉工作,”溫景然叫過來一個穿著職業(yè)裝的中年女人,
“張姐是公司的老員工,有什么不懂的就問她?!睆埥憧雌饋砗芎吞@,
笑著跟我打招呼:“小林是吧?別緊張,溫總人很好的,我們這兒工作氛圍很輕松。
”有張姐帶著,我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一些。其實工作并不難,就是整理一些文件,
錄入數(shù)據(jù),安排會議時間。只是我總是笨手笨腳的,打印文件時會不小心把紙放反,
整理資料時會弄混順序。每次出錯,我都嚇得縮成一團,生怕被批評。
但張姐總是笑著幫我糾正,溫景然也從來沒說過我什么,
最多就是在我把咖啡灑在他文件上時,遞過來一張紙巾:“沒事,重新打印一份就好。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姐帶我去公司樓下的餐廳。餐廳里人很多,我緊緊跟在張姐身后,
生怕走散?!靶×郑闶遣皇呛芘律??”張姐給我端來一份番茄炒蛋,“看你總是低著頭,
說話也小聲。”我點了點頭,扒了一口飯:“嗯,不太會跟人打交道。”“慢慢就好了,
”張姐笑了笑,“我們公司的人都很好相處的,你看溫總,雖然看起來挺嚴肅,
但其實特別溫柔,上次我兒子生病,他還特意給我放了幾天假?!碧岬綔鼐叭?,
我心里暖暖的。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帶著一絲焦急和不確定:“請問……是林糯嗎?”是顧時硯。我的手猛地一抖,
筷子掉在了地上。后背的刺瞬間炸開,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我是顧時硯,
”他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異樣,語氣急切了些,“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把你趕出去,
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回來。”我握著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腦海里閃過他把我推出門時的眼神,閃過深秋的寒風,閃過被刮掉的刺尖?!安挥昧恕?/p>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像結了冰?!傲峙矗懵犖医忉?,那天是蘇晚晴……”“顧總,
”我打斷他,“我已經(jīng)有新工作了,謝謝您之前的照顧?!闭f完,我不等他再說什么,
就掛斷了電話,然后把那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張姐擔憂地看著我:“怎么了?
臉色這么難看?!薄皼]事,”我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就是接到一個騷擾電話。
”她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再追問,只是把自己盤子里的雞翅夾給我:“多吃點,看你瘦的。
”下午回到辦公室,我一直心神不寧。溫景然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在我第五次把文件放錯抽屜時,他走過來,敲了敲我的桌子:“要不要去樓下喝杯咖啡?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樓下的咖啡館很安靜,放著舒緩的音樂。溫景然點了一杯拿鐵,
給我點了一杯熱可可,上面還撒著棉花糖?!坝龅铰闊┝耍俊彼麛嚢柚Х?,慢悠悠地問。
我捧著熱可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顧時硯給我打電話了。”“嗯,”他沒表現(xiàn)出驚訝,
“然后呢?”“我拒絕他了?!蔽艺f。溫景然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里帶著笑意:“做得好。
”他的肯定像一顆糖,瞬間甜化了我心里的不安。“可是我有點怕,”我小聲說,
“他會不會來找我?”“別怕,”溫景然放下咖啡勺,認真地看著我,“有我在,
沒人能欺負你?!彼难凵窈軋远?,像在說一件無比確定的事情。那一刻,我突然覺得,
后背的刺好像沒那么疼了。熱可可的甜味在舌尖彌漫開來,混著棉花糖的軟糯,
像極了此刻的心情。第四章日子像溫景然泡的茶,不疾不徐,帶著淡淡的回甘。
我漸漸適應了辦公室的生活,雖然還是會偶爾出錯,但已經(jīng)不會像剛開始那樣手足無措。
溫景然總是很忙,每天有開不完的會,簽不完的文件,但他總會抽出時間來陪我吃飯。
有時是在公司樓下的餐廳,有時是他帶我去一些看起來很精致的小館子。
他知道我喜歡吃甜的,每次都會點一份甜點,
芝士蛋糕、提拉米蘇、草莓慕斯……換著花樣地給我買?!霸俪韵氯?,小心變成小胖子。
”他看著我把最后一口蛋糕塞進嘴里,笑著說。我鼓著腮幫子,
含糊不清地說:“胖了也可愛。”他愣了一下,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
胸腔震動的聲音透過桌子傳過來,像大提琴的低音弦。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臉頰不受控制地發(fā)燙。這種感覺很陌生,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亂撞,
又像有顆糖在喉嚨里慢慢融化,甜得讓人發(fā)慌。我知道這種感覺不對。我是只刺猬精,
他是養(yǎng)靈人的孫子,我們之間隔著種族的差異,更隔著身份的距離。可每次看到他笑,
看到他溫柔的眼神,看到他記得我所有的小習慣,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那天晚上,
我加班整理一份緊急文件,直到快九點才弄完。走出寫字樓時,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站在門口,看著雨幕發(fā)愁,今天出門沒帶傘。就在這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面前。
溫景然搖下車窗,探出頭:“上車。”“溫總,您不是早就走了嗎?”我驚訝地問。
“看你沒下來,猜你可能沒帶傘。”他側身打開車門。車里還是熟悉的雪松味,
他遞給我一條毛巾:“擦擦吧,別感冒了?!蔽医舆^毛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他的手頓了一下,沒說話,發(fā)動了車子。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雨刷器來回擺動的聲音。我偷偷看他,他正專注地開車,
側臉的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皽乜?,
”我鼓起勇氣,小聲問,“您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沉默了幾秒:“大概是……覺得你像我以前養(yǎng)過的一只小刺猬吧?!薄鞍。俊蔽毅蹲×?。
“那時候我還小,在山里撿到一只受傷的小刺猬,”他的聲音很輕,像在回憶,
“我把它帶回家,給它治傷,喂它吃草莓。它剛開始也很怕我,總是縮成一團,
后來才慢慢信任我,會主動蹭我的手心?!薄澳撬髞砟??它在一個冬天的清晨,
安靜地趴在我枕頭邊沒醒過來。我握著毛巾的手突然收緊,棉質(zhì)的紋路硌得掌心發(fā)疼。
原來他對我的好,是因為另一只小刺猬。這個認知像顆酸澀的果子,在心里慢慢炸開。
“對不起。”我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溫景然似乎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
輕笑了一聲:“傻丫頭,跟你說這個,不是想讓你道歉?!彼O萝?,轉頭看我,
路燈的光透過車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笆窍敫嬖V你,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羽毛,“信任一個人,其實沒那么難?!蔽颐偷靥ь^看他,
他的眼睛里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純粹的認真。雨還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車窗上,
像在為他的話伴奏。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里反復回放著溫景然的話,還有他看著我時的眼神。手背上的小刺尖又冒了出來,
這次比之前更明顯些,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我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心情好。
第二天去公司,我刻意躲著溫景然。他叫我去他辦公室拿文件,我進去放下就走,
不敢多看他一眼。他中午叫我一起吃飯,我說自己帶了便當,其實是躲在樓梯間啃面包。
張姐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偷偷問我:“小林,你是不是跟溫總鬧別扭了?”我搖著頭否認,
臉頰卻燙得能煎雞蛋。下午的時候,溫景然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這個方案,你看看有什么問題?!蔽业椭^,快速瀏覽著文件,
心臟卻在胸腔里跳得震天響?!皼]……沒問題?!蔽医Y結巴巴地說。他“嗯”了一聲,
沒再說話,辦公室里只剩下我翻頁的聲音。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像帶著溫度的網(wǎng),把我牢牢罩住。“林糯,”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你在躲我?
”我拿著文件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文件掉在地上?!皼]……沒有啊?!蔽也桓铱此?/p>
眼神飄忽不定。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辦公桌,退無可退。
他彎下腰,湊近我,溫熱的呼吸灑在我額頭上?!安桓铱次遥俊彼穆曇衾飵еσ?,
“是不是昨晚我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我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像盛著一片星空,亮得讓我移不開眼?!安皇堑?!”我急忙解釋,
“我只是……只是覺得自己不配……”話說到一半,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臉瞬間紅透。溫景然愣了一下,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好聽,像風鈴在風中搖晃。
“誰告訴你不配了?”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在我這里,你什么都配。
”他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后背的刺沒有冒出來,
反而像被溫水泡過一樣,軟得不可思議?!耙院蟛辉S躲著我了,”他收回手,
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溫柔,“不然……我就把你每天的草莓蛋糕換成苦瓜汁。
”我看著他眼里的笑意,突然覺得心里那點酸澀和不安,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沖散了。
“好?!蔽矣昧c頭,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從那天起,我不再刻意躲著溫景然。
他會在我整理文件累了的時候,遞過來一杯熱可可。會在我被打印機欺負得手足無措時,
走過來耐心地教我操作。會在下班后跟我一起去菜市場,聽我嘰嘰喳喳地說哪種草莓更甜。
我們像普通的同事,又像親密的朋友。只是那份藏在心底的心動,像藤蔓一樣,悄悄蔓延,
纏繞著每一個朝夕相處的瞬間。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我變成了一只圓滾滾的小刺猬,蜷縮在溫景然的懷里。他用指尖輕輕撓我的下巴,
我舒服得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刺尖都變得軟軟的。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jīng)亮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燙得驚人。手背上的小刺尖又冒了出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
我對著鏡子,輕輕戳了戳那些刺尖,它們居然微微晃動了一下,像在回應我的心情。
原來喜歡一個人,連身上的刺都會變得柔軟。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偷偷笑了起來。
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努力靠近他呀。這樣想著,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走到客廳時,
發(fā)現(xiàn)溫景然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煎蛋、牛奶,還有一盤紅彤彤的草莓?!靶蚜??”他抬頭看我,
眼里帶著笑意,“快吃吧,今天的草莓特別甜?!蔽易叩讲妥琅宰拢?/p>
拿起一顆草莓放進嘴里。真的很甜,甜得從舌尖一直甜到心里。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落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或許刺猬和養(yǎng)靈人的孫子,
也不是那么不般配。至少現(xiàn)在,我們共享著同一份早餐,同一片陽光,
還有同一份藏不住的心動。第五章公司團建定在郊外的溫泉山莊。出發(fā)那天,
我背著溫景然準備的雙肩包,里面塞滿了草莓味的零食和防曬霜。張姐湊過來打趣:“小林,
你這包跟溫總昨天背的那款是情侶款吧?”我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的淺藍色背包,
又想起溫景然辦公室里那個深灰色的同款,臉頰“騰”地冒起熱氣?!安弧皇堑摹?/p>
”我慌忙擺手,后背的刺差點戳破背包。溫景然恰好走過來,聽到我們的對話,
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光不錯,張姐?!彼尤怀姓J了?我驚訝地抬頭看他,
他卻像沒事人一樣,自然地接過我的背包:“我來背吧,看你勒得肩膀都紅了。
”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溫度時,我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他的手比我的大很多,暖暖的,
能把我的手完全包裹住?!爸x謝溫總?!蔽倚÷曊f,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大巴車上,
他特意坐在我旁邊的空位。山路顛簸,我的頭時不時撞到車窗。迷迷糊糊中,
感覺有只手輕輕墊在我頭和玻璃之間。睜開眼,看到溫景然正微微側著身,
手掌穩(wěn)穩(wěn)地護著我的額頭。陽光透過車窗落在他臉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滑到了鼻尖。我屏住呼吸,不敢動,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原來被人小心翼翼呵護著,是這種感覺。像冬天里裹著厚厚的毛毯,
像嘴里含著化不開的蜜糖,暖得讓人想哭。到了溫泉山莊,張姐拉著我去換泳衣。
看著衣柜里那件粉色的連體泳衣,我犯了難。刺猬精的后背和手臂上藏著細小的刺根,
泡在熱水里可能會冒出來。“怎么了?不合身嗎?”張姐關切地問?!安皇牵?/p>
我……我不太習慣穿泳衣?!蔽抑е嵛岬卣f。正糾結著,
溫景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糯,出來一下?!蔽蚁竦玫缴饷庖粯?,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他手里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浴袍:“穿這個吧,溫泉池旁邊有休息區(qū),
不想下水可以在那里坐著。”我接過浴袍,指尖觸到布料上繡著的小刺猬圖案,
眼眶突然有點發(fā)熱。他總是這樣,在我最窘迫的時候,遞來恰到好處的溫柔?!爸x謝。
”我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吧笛绢^,跟我客氣什么。”他伸手想揉我的頭發(fā),
又想起我怕生,手在半空中轉了個彎,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傍晚的溫泉池冒著熱氣,
同事們在里面嬉鬧說笑。我裹著浴袍坐在休息區(qū)的藤椅上,看著溫景然被大家拉進池里。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泳褲,襯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有人起哄讓他表演潛水,他笑著答應,縱身跳進水里。水花濺起的瞬間,
我看到他脖頸處有顆小小的朱砂痣,像落在雪地里的紅豆。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游到池邊換氣時,恰好對上我的目光。隔著氤氳的水汽,他的眼神像浸在溫水里的黑曜石,
亮得驚人。我慌忙移開視線,假裝看天上的星星。耳朵卻像雷達一樣,捕捉著他那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