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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亦天局 喜歡花葵的王何 184604 字 2025-08-21 05: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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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腥氣混著荊棘尖刺的辛辣,一股腦兒鉆進鼻腔。陳皮蜷縮在茂密的刺叢深處,像條被丟進滾油鍋又僥幸蹦出來的泥鰍,渾身每一塊骨頭縫里都透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劇痛殘留的余震。坡頂?shù)膹P殺聲早已沉寂,只有山風嗚咽著卷過枯草,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眼前的尖刺,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卻異常明亮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坡上那片狼藉。倒伏的枯草,翻開的泥塊,還有那灘在慘白天光下格外刺目的暗紅……唯獨不見那三個煞星的蹤影。

跑了?還是……同歸于盡了?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怕的冷意順著脊椎蛇一樣往上爬。剛才那一瞬間的瘋狂,現(xiàn)在回想起來,簡直是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此刻躺在血泊里的,就該是他陳皮的尸體!

但……他活下來了!沒有刀光劍影,沒有力拔山河,只憑一聲嘶吼,一截破樹枝,就把三個兇神惡煞的修士玩弄于股掌,讓他們自相殘殺!

“呼……”他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濁氣,緊繃到極限的身體微微放松,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他低頭,攤開自己沾滿泥污草屑、微微顫抖的雙手。

這雙手,在聚寶盆的渣滓堆里刨過食,在冰冷的屠刀下遞過“仙藥”,在死亡的邊緣扔出了那截要命的槐樹枝……而現(xiàn)在,它們似乎握住了一點別的東西。

一種模糊卻滾燙的明悟,如同黑暗地窖里驟然點燃的油燈,驅散了混沌,照亮了他靈魂深處某個幽暗的角落。

言可殺人!言可惑心!言可……撬動這天地間,比刀劍更重、比山岳更險的——人心之壑!

青泥鎮(zhèn)十幾年,他靠著油嘴滑舌坑蒙拐騙,不過是求一口餿飯,躲一頓拳腳。昨夜對著老槐樹枝的瘋言瘋語,也不過是絕境中病急亂投醫(yī)的囈語??蓜偛拍且宦曋赶蛐詷O強的“大哥”,那一個充滿暗示的“傳遞”動作,卻像一把無形的鑰匙,精準地捅進了那三個劫匪猜忌和貪婪的鎖芯,瞬間引爆了他們之間本就脆弱的信任!

不是法術,不是神通。是人心!是洞察!是算計!是把他市井潑皮察言觀色、煽風點火、借力打力的本事,在生死關頭淬煉到了極致!

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混合著強烈的后怕,在陳皮枯槁的身體里沖撞。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粗糙的皮肉里,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卻讓他感覺無比真實。

活著!不僅活著,似乎還摸到了一點……門道?

目光下意識地投向坡頂那片狼藉,投向那截被他孤注一擲扔出去的焦黑槐樹枝。它正靜靜地躺在枯草和碎石之間,斷裂橫截面上那道細微的幽暗裂痕,在慘淡的天光下,如同毒蛇閉上的眼瞼。

寶貝!也是催命符!

他必須拿回來!那是他在這吃人的蒼岐山里,唯一能依仗的“飯轍”和“力氣”來源!

強忍著全身骨頭散架般的劇痛,陳皮像一條真正的泥鰍,在荊棘叢中艱難地扭動、爬行。尖銳的刺劃破本就破爛的衣物,在皮膚上留下新的血痕,火辣辣的疼。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舊傷,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冷汗浸透了冰冷的破衣。他咬著牙,一聲不吭,眼中只有坡頂那截焦黑的樹枝。

短短十幾丈的距離,爬得如同跋涉了千山萬水。當他終于氣喘吁吁、滿身泥污地爬到那灘暗紅的血跡旁,一把抓住那冰冷的槐樹枝時,一種失而復得的虛脫感瞬間淹沒了他。

樹枝入手冰冷依舊,斷裂橫截面的裂痕幽光微閃,仿佛在無聲地嘲弄。陳皮將它緊緊攥在手里,感受著粗糙樹皮帶來的刺痛,還有那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聯(lián)系。

他不敢久留。誰知道那三個煞星會不會去而復返?或者引來更恐怖的東西?

掙扎著起身,抱著槐樹枝,踉踉蹌蹌地沿著干涸的河床,向著山谷深處那片稀疏的枯木林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體內(nèi)那股蟄伏的混亂靈氣在劇痛和劇烈心緒的刺激下,又開始隱隱躁動,如同蘇醒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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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林深處,腐朽的氣息更濃。扭曲虬結的枝椏如同鬼爪,遮蔽了本就稀薄的天光。陳皮找到一個背風的凹陷處,幾塊巨大的風化石斜倚在一起,形成一個勉強能容身的淺洞。洞底積著厚厚的枯葉和塵土。

他幾乎是癱軟著滑了進去,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的撕裂感。洞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洞口透進些微慘白的光。他摸索著將懷里那截槐樹枝小心地放在身前的枯葉上,又掏出那個粗陶小瓦罐——里面的枯葉和粉末早已在剛才的亡命奔逃中灑落殆盡,只剩一個空罐。

饑餓感如同無數(shù)只螞蟻,瘋狂啃噬著他的胃袋。喉嚨干得冒煙,每一次吞咽都帶來刀割般的痛楚。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落在瓦罐上,又移向洞外。必須找點吃的喝的,否則不用等劫匪或妖獸,他自己就得先交代在這里。

強撐著爬起來,扶著石壁挪到洞口。外面依舊是死寂的枯木林,風聲嗚咽。他彎下腰,在洞口附近的枯葉堆和巖石縫隙里仔細翻找。幾朵灰白色、干巴巴的菌類,被他小心摘下。幾段枯木下扒拉出來的、肥碩的白色蠕蟲,還在微微扭動。他甚至找到一小片低洼處積存的渾濁雨水,水底沉著枯葉和泥沙。

回到淺洞,陳皮看著面前這堆“收獲”:幾朵可疑的灰白菌子,幾條扭動的白蟲,半瓦罐渾濁的泥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他臉上沒有任何猶豫,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狠厲。

他抓起一條白蟲,那滑膩冰涼的觸感讓他手臂上的汗毛瞬間豎起。閉著眼,猛地塞進嘴里,牙齒狠狠咬下!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土腥和某種粘液的怪異味道瞬間在口腔炸開!他強忍著嘔吐的沖動,用盡力氣咀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然后梗著脖子咽了下去!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

一條,又一條。如同生啖腐肉。然后是那幾朵干巴巴的菌子,嚼起來如同木屑。最后,他捧起那半罐渾濁的泥水,看著水底沉淀的污物,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囚,仰起頭,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泥沙的粗糲感刮擦著喉嚨,帶著濃重的土腥和腐敗氣息。

補充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能量和水份,身體深處那點被榨干的感覺稍稍緩解。但疲憊和劇痛依舊如同沉重的枷鎖。

陳皮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落在身前那截焦黑的槐樹枝上,又移向自己空蕩蕩的雙手。一種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渴望,如同野草般在心頭瘋長。

力量!他需要力量!不僅僅是體內(nèi)那點混亂的、要命的“力氣”,更需要……腦子里的東西!像剛才那樣,一眼看穿人心破綻,一言攪動生死局的本事!

他想起了九天之上那神都飛舟的煌煌天威,想起了那聲清冷的“螻蟻避讓”。那才是真正的力量!俯瞰眾生,言出法隨!

可他現(xiàn)在有什么?除了一肚子爛泥塘里摸爬滾打出的市井伎倆和不要臉的厚皮,他連字都認不全!青泥鎮(zhèn)那個窮酸老童生教的那幾個字,早就還給茅坑里的蛆了!

“書……”他干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氣音。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夜空的流星,驟然點亮!

他猛地坐直身體,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也顧不上。他想起了一個傳聞!一個青泥鎮(zhèn)那些底層散修喝多了黃湯后,常掛在嘴邊吹噓的傳聞!

據(jù)說,在蒼岐山脈深處,靠近“黑風澗”一帶,曾經(jīng)爆發(fā)過一場慘烈的修士大戰(zhàn)!不少高手隕落,遺落的功法、丹藥、法寶碎片,甚至……記載著修煉法門的玉簡書冊,都可能被山風卷走,散落在深澗幽谷之中!那是無數(shù)底層散修和亡命徒夢寐以求的“垃圾場”,也是他們的埋骨地!

黑風澗!離他現(xiàn)在的位置,應該不算太遠!至少比神都近多了!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間點燃了陳皮眼中近乎瘋狂的光芒!他掙扎著爬向洞口,扒開枯葉和碎石,用那截焦黑的槐樹枝尖端,在冰冷堅硬的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劃拉著,試圖畫出記憶中那些散修描述的、通往黑風澗的路線標記。

枯枝在泥土上留下淺淡的痕跡,扭曲如同鬼畫符。陳皮死死盯著,眉頭緊鎖。不行!完全記不清了!那些散修說得顛三倒四,他自己也聽得稀里糊涂!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涌上心頭??沼袑毶皆趥龋瑓s連門都摸不著!這感覺,比挨餓受凍更讓他抓狂!

“?。 彼秃鹨宦?,發(fā)泄般地用槐樹枝狠狠戳向地面!樹枝堅硬的尖端在泥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就在他煩躁欲狂之際,指尖按著的槐樹枝,那粗糙的樹皮紋理,突然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股微弱到極致、卻又異常清晰的清涼氣息,如同最纖細的溪流,順著指尖的傷口,逆流而上,瞬間涌入他因焦躁而灼痛的腦海!

這感覺……與昨夜石縫中安撫他混亂經(jīng)脈的氣息,同源!

陳皮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下意識地低下頭,死死盯著手中這截焦黑的樹枝,一個荒誕卻又讓他心臟狂跳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升起!

難道……這“老伙計”……真能“聽”懂?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努力讓自己的意念集中,如同昨夜對著它低語時那樣,將腦海中那些散修關于黑風澗位置的破碎描述——東邊有座像禿鷹頭的山,過了斷魂崖向西,看到三棵并排的枯死鐵木……這些混亂的、模糊的信息,一股腦兒地、不管不顧地“想”著,試圖通過指尖的接觸和那絲微弱的清涼氣息,“傳遞”給這截邪異的樹枝!

沒有回應。樹枝依舊冰冷,樹皮上的皸裂如同死寂的溝壑。

陳皮的心沉了下去。果然……還是太異想天開了嗎?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指尖按著的槐樹枝某處樹皮,極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像是有微弱的電流通過!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帶著明確方向感的牽引力,順著那絲清涼氣息,若有若無地傳遞回他的指尖!

那感覺極其模糊,如同風中殘燭,卻又真實存在!指向……東南方向!

陳皮猛地抬起頭,望向淺洞的東南方!枯木林幽深,怪石嶙峋,視線被遮擋。但那若有若無的牽引感,卻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微弱卻堅定地指向那個方位!

“老伙計……你……”陳皮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和狂喜!他低頭看著手中焦黑的樹枝,眼神復雜難明。這玩意兒……到底是個什么邪門的東西?!

但此刻,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似乎……真能指路!

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燒!這一次,不再是無頭蒼蠅般的亂撞!

他掙扎著起身,將槐樹枝緊緊攥在手里,感受著那絲微弱的、指向東南方的清涼牽引。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一步一挪,堅定地朝著枯木林深處,那未知的黑暗與可能埋藏著“書”的方向,蹣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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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沉,將枯木林的影子拉扯得如同扭曲的巨獸。陳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全憑手中槐樹枝那絲微弱卻持續(xù)的牽引指引方向。翻過一道布滿碎石的陡坡,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更深的寒意籠罩。

一片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斷崖,如同大地的猙獰傷疤,橫亙在前方!斷崖對面,是更加險峻、被暮色染成鐵灰色的嶙峋山峰。連接兩邊的,只有一道早已腐朽斷裂、僅剩幾根粗大鐵索和零星破爛木板的——索橋遺跡!山風從深不見底的澗底呼嘯而上,卷起凄厲的嗚咽,吹得那幾根孤零零的鐵索瘋狂搖擺,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斷魂崖!散修口中的大兇之地!

而那微弱的牽引感,正清晰地指向索橋遺跡的方向,指向斷崖對面!

陳皮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趴在崖邊,探頭向下望去。澗底深不見底,只有翻騰涌動的灰黑色霧氣,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散發(fā)出陰冷潮濕、帶著濃重腐朽氣息的寒風。那幾根殘存的鐵索,在狂風中如同垂死的巨蟒,隨時可能徹底崩斷!

過去?找死嗎?

可不過去……那指向對面的牽引感如此清晰!黑風澗,就在對面!

就在陳皮進退維谷,內(nèi)心激烈掙扎之際——

“嗖!嗖嗖!”

數(shù)道破空厲嘯,裹挾著濃烈的殺意和血腥氣,如同跗骨之蛆,驟然從他身后的枯木林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他毫無防備的后心!

陳皮亡魂大冒!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遵循著無數(shù)次死里逃生的本能,猛地向旁邊一撲!

“噗噗噗!”

幾道幽藍的寒光擦著他破爛的衣角掠過,狠狠釘入他剛才趴伏的崖邊巖石!冰霜瞬間蔓延!是冰棱飛鏢!還有弩箭!

那三個煞星!他們沒死!還追來了!而且,帶著更濃烈的殺意!

陳皮狼狽地滾倒在地,回頭望去,只見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枯木林中沖出!正是之前那三個劫匪!只是此刻他們更加狼狽:瘦高個臉色慘白,肩頭纏著染血的破布;矮壯漢子一瘸一拐,大腿上還插著半截弩箭;尖嘴猴腮的年輕人臉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眼神怨毒如蛇!

“小雜種!老子要把你剝皮抽筋!”矮壯漢子看到陳皮,眼中瞬間爆發(fā)出血紅的兇光,不顧腿傷,怒吼著就要撲上來!

“抓住他!逼問寶貝下落!”瘦高個聲音尖利,帶著刻骨的恨意,手中幽藍飛鏢再次凝聚寒光!

前有斷魂深淵,后有索命惡鬼!

絕境!真正的十死無生!

陳皮的心瞬間沉入冰窟!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全身!但在這極致的恐懼之下,求生的本能和剛剛萌芽的“言道”種子,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他目光如電,瞬間掃過撲來的三人,掃過那深不見底的斷崖,掃過那幾根在狂風中搖曳欲斷的腐朽鐵索!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兇險的念頭,如同毒蛇出洞,驟然成型!

他沒有試圖起身逃跑,反而在矮壯漢子撲到近前的剎那,身體猛地向后一仰,做出一個極其夸張、仿佛被巨大力量擊中的動作,同時發(fā)出一聲凄厲絕望到極致的慘嚎:

“啊——!我的寶貝?。?!”

慘叫聲中,他手中一直緊攥的那截焦黑槐樹枝,被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斷崖對面,那深不見底的灰黑霧氣之中,狠狠地——拋了出去!

動作決絕,充滿了失去至寶的絕望和瘋狂!

“不——!”瘦高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那拋出的“寶貝”吸引!那是他們追殺至此的唯一目標!

“攔住它!”尖嘴猴腮的年輕人也失聲尖叫!

矮壯漢子撲擊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下意識地扭頭望向那飛向深淵的焦黑樹枝!貪婪和急切瞬間壓倒了殺意!

就是現(xiàn)在!

陳皮眼中寒光爆射!在那三人目光被拋出的樹枝牢牢吸引、心神劇震的剎那!他蜷縮在地上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彈起!不是沖向敵人,也不是沖向斷崖,而是……撲向了崖邊那幾根瘋狂搖擺的腐朽鐵索!

他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抓住了其中一根銹跡斑斑、冰冷刺骨的粗大鐵鏈!身體借著前沖的慣性,如同猿猴般猛地蕩出斷崖!雙腳狠狠蹬在崖壁上,整個人瞬間蕩向了深淵上空!朝著對面那幾根同樣搖搖欲墜的鐵索蕩去!

“抓住他!”瘦高個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劇變,厲聲嘶吼!手中幽藍飛鏢激射而出!

但晚了!

陳皮的身體已經(jīng)如同離弦之箭,蕩入了深澗上空翻騰的灰黑霧氣之中!冰冷的、帶著濃重腐朽氣息的罡風瞬間將他包裹,吹得他幾乎窒息!破麻布褂子獵獵作響!

“嗖!嗖!”兩道幽藍寒光擦著他蕩過的軌跡射入深淵,瞬間被濃霧吞噬!

“操!”矮壯漢子氣得暴跳如雷,沖到崖邊,望著下方翻涌的濃霧和那幾根瘋狂晃動的鐵索,卻不敢再追。

“媽的!讓他跑了!”尖嘴猴腮的年輕人捂著臉上的刀疤,眼神怨毒地盯著濃霧深處。

瘦高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細長的眼睛死死盯著深淵對面,那截被陳皮拋出的焦黑槐樹枝早已消失在濃霧深處,不見蹤影。他咬牙切齒:“追!沿著崖邊繞過去!他跑不遠!寶貝……一定還在他身上!剛才那是障眼法!”

三人罵罵咧咧,帶著濃烈的殺意和不甘,迅速沿著斷魂崖的邊緣,向對面繞行而去。

而此刻,深澗上空翻騰的灰黑濃霧之中。

陳皮死死抱著冰冷滑膩、瘋狂擺動的鐵索,身體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隨時可能被甩飛出去,墜入下方無底的黑暗!每一次鐵索的劇烈晃動,都讓他雙臂的肌肉撕裂般疼痛,幾乎要脫手!冰冷的罡風如同刀子,割裂著他的皮膚!

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只能憑著本能,死死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借著鐵索回蕩的力道,拼命地向對面崖壁靠近!

近了!更近了!

對面崖壁上垂下的幾根腐朽鐵索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就在蕩到最高點、即將下墜的剎那!陳皮眼中爆發(fā)出決絕的光芒!他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松開手中這根鐵索,身體如同炮彈般撲向對面崖壁垂下的另一根鐵索!

手指在空中胡亂抓撓!

“啪!”

一只滿是血污和凍瘡的手,終于死死扣住了對面一根冰冷滑膩的鐵鏈!巨大的沖擊力幾乎將他的手臂扯斷!

身體如同鐘擺,狠狠撞在對面的崖壁之上!

“噗!”一口鮮血再也壓制不住,狂噴而出!

但他,終究是……過來了!

陳皮像條瀕死的壁虎,雙手死死扣著冰冷的鐵鏈,身體緊貼著濕滑冰冷的崖壁,大口大口地咳著血,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下方是翻涌著死亡氣息的無底深淵,上方是繞路追殺而來的兇惡劫匪。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對面崖邊那三個如同跳蚤般渺小的、正沿著崖邊瘋狂奔跑的身影,嘴角咧開一個混合著血沫和泥土的、極其難看的笑容。

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深入骨髓的劇痛,更有一種……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的、掌控人心的冰冷快意!

人心之壑,深不見底。然,他陳皮,似乎找到了往里填土、甚至……借壑行舟的法子!


更新時間:2025-08-21 05:1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