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哥!你沒事吧!”
楚云飛的大手扶住我,差點把我骨頭捏碎。
我擺擺手,示意他放開,喉嚨里一股腥甜翻涌,被我強行咽了回去。
我撐著膝蓋,看著那個深不見底、冒著滾滾熱浪的洞口,臉上卻忍不住咧開一個笑。
“寶貝……我們找到寶了。”
“寶?”楚云飛的嗓門都變調了,“那下面是個要命的怪物!剛才差點就把鐵一它們給搶走了!”
方文博也哆哆嗦嗦地湊過來,他臉色慘白,指著洞口,嘴唇都在發(fā)抖。
“是傀儡母體……老夫在一本孤本上見過一嘴,那是器宗晚期最瘋狂的造物,試圖用活物之魂,駕馭萬千機關,結果失控了!它……它會吞噬一切!”
“吞噬?”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那得看它有沒有那么好的牙口?!?/p>
我的家底,差點被一個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東西給一鍋端了。
這筆賬,不能就這么算了。
更何況,一個能批量控制傀儡的“母體”,對我來說,價值遠超那四具只能當打手的戍卒傀儡。
那不是怪物。
那是一座能自己運轉的兵工廠。
我轉過身,看著癱在地上的四具傀儡,它們身上的光芒已經熄滅,核心回路因為剛才的意志對抗,變得黯淡無光,鐵一的手臂更是斷成了幾截。
“方先生,有沒有辦法把這東西弄上來?”我問。
“弄上來?”方文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陳哥,萬萬不可!此物兇險至極,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它驚退,怎能主動招惹!”
“它不是被我驚退的。”我搖搖頭,剛才那場精神交鋒,讓我對那個“母體”有了一個模糊的判斷,“它也受了重傷,而且似乎被困在了下面,出不來。不然,它剛才就不是搶奪控制權,而是直接沖上來了?!?/p>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虛弱的、被困住的、但功能完好的兵工廠。
“楚兄弟。”我看向楚云飛。
“在!”
“你的新任務,當個修理工。把鐵一它們,給我修好。缺什么零件,就在這垃圾堆里找。”
楚云飛愣了一下,看看那堆癱瘓的鐵疙瘩,又看看我,最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包在我身上!”
他是個粗人,但只要我下了命令,他就會不折不扣地去執(zhí)行。
“方先生?!蔽矣洲D向方文博。
這位老學究還沉浸在巨大的恐懼和學術上的狂熱這兩種矛盾的情緒里。
“那個‘母體’,能從地火里汲取力量。那我們的青陽鏡,是不是也可以?”
方文博渾身一震,他猛地抬起頭,扶正了眼鏡,眼里的恐懼被一種研究者的光芒所取代。
“對!地心火脈,乃是純陽之源!理論上,只要有合適的法陣引導,就能為青陽鏡補充能量!我……我馬上去想辦法!”
他立刻抱著青陽鏡,沖到那個洞口邊上,不顧灼人的熱浪,開始研究起地面上殘留的古代符文。
我們這個小小的草臺班子,再次分工明確,高速運轉起來。
楚云飛帶著小虎,開始在廢鐵堆里翻翻找找,為鐵一尋找合適的“手臂”。
方文博則在地上寫寫畫畫,嘴里念念有詞,試圖用現有的材料,搭建一個簡陋的聚能法陣。
我則走到洞口邊,盤膝坐下。
我的神魂在剛才的對抗中嚴重透支,腦子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每一次思考都伴隨著針刺般的疼痛。
【神魂受創(chuàng),無法凝聚器道真氣】
我必須盡快恢復。
半天后,方文博用幾塊刻著符文的石板,在洞口旁圍出了一個半米見方的小陣,地火的熱力被引導著,匯聚在法陣中央。
“陳哥,好了!你把青陽鏡放進去試試!”
我將那面已經變得溫熱的青陽鏡,小心地放入陣心。
“嗡——”
鏡面瞬間亮起,發(fā)出一陣耀眼的赤金色光芒,一股比之前猛烈十倍的純陽暖流,從中噴薄而出。
我將手按在鏡面上。
那不是暖流,那簡直是巖漿。
狂暴的純陽之力順著我的手臂,沖入我的身體,橫沖直撞地洗刷著我的神魂。
那種痛苦,比之前用它療傷時,要劇烈百倍。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像一塊生鐵,被投入了鍛爐,正在被地火千錘百煉。
每一次錘打,都痛不欲生,但每一次錘煉過后,我的神魂就凝練一分,那些撕裂的傷口,也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
三天后。
我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帶著火星的濁氣。
【神魂修復完成,強度微量提升】
【器道真氣恢復三成】
我感覺好極了。
神魂前所未有的清明,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
我站起身,楚云飛已經用一根粗大的戰(zhàn)車輪軸,給鐵一裝上了一條新的、更加粗壯的手臂。
四具傀儡,也都被他修補得七七八八,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
“陳哥,你醒了!”楚云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點點頭,走到了洞口前。
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現在,該去看看我們未來的“兵工廠”,到底長什么樣了。
我從廢料堆里,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完整齒輪,指尖縈繞著新生的器道真氣,在上面飛快地刻下了一個最簡單的感知符文。
然后,我找來一條長長的鐵鏈,將齒輪綁好。
“楚兄弟,把它放下去?!?/p>
楚云飛接過鐵鏈,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齒輪,緩緩垂入深不見底的洞口。
我閉上眼,將一縷神魂,附著在那個齒輪上。
我的“視野”,隨著齒輪不斷下沉,穿過無盡的黑暗。
灼熱感越來越強。
下方,出現了一片暗紅色的光海。
那不是巖漿。
隨著齒輪的下降,我終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我看到了。
那不是一個生物。
那是一座活著的工廠。
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由金屬和血肉組織絞纏在一起的巨型心臟,正懸浮在引火道的中央,緩慢而有力地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從下方的地心火脈中,抽出海量的赤紅色能量。
無數粗大的、血管般的金屬管道,從心臟上延伸出去,扎根在四周的巖壁上,構成了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
在這個“心臟工廠”的表面,掛著成百上千個正在組裝的、形態(tài)各異的傀儡半成品。
有的像是金屬蜘蛛,有的像是長著刀臂的蜈蚣,它們都在從母體上汲取著能量,一點點地成型。
這就是傀儡母體!
它不是失控墜落,它是將自己,變成了這座地底工坊的能源核心和生產中樞!
就在這時。
那顆巨大的心臟表面,一處血肉組織突然裂開,露出了一只巨大的、沒有情感的、純粹由機械構成的血紅色獨眼。
它轉動著,瞬間鎖定了那個小小的、不斷下墜的齒輪。
一股冰冷、暴虐的意志,轟然降臨!
我附著在齒輪上的那一縷神魂,瞬間被碾得粉碎!
“噗!”
我猛地睜開眼,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身體向后倒去。
楚云飛和方文博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我。
我擺了擺手,擦掉嘴角的血,腦子里一片空白,但心里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恐懼。
還有……前所未有的興奮。
我抬起頭,看著他們兩個,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
“我看見了?!?/p>
“咱們的新宗門,比我想象的,還要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