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地跑到?jīng)鐾ね?,撲通跪下:“啟稟陛下!李總管!太醫(yī)……太醫(yī)給那位小公子診過脈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看向那個小太監(jiān)。
皇帝也抬起了眼,目光掃過去:“說?!?/p>
小太監(jiān)頭也不敢抬,聲音帶著點緊張:“太醫(yī)說……小公子是染了極重的風(fēng)寒,邪氣入肺,加之年幼體弱,來勢洶洶,甚是兇險!幸而……幸而送醫(yī)及時,用了猛藥,高熱已退下少許,暫時……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還需靜養(yǎng),萬不能再受風(fēng)寒驚擾!”
“呼……”我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差點從石凳上滑下去,連忙用手撐住石桌邊緣。沒事了……阿寶暫時沒事了……巨大的后怕和慶幸瞬間淹沒了我,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又被我死死憋了回去。
皇帝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他站起身,將那半塊玉佩隨意地放在石桌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
“李德全?!?/p>
“奴才在!”
“傳旨,將冷宮……將沈氏與其子,遷入……清漪苑。撥兩個穩(wěn)妥的宮人伺候。所需用度,按……按最低等的采女份例供給?!彼穆曇艉翢o波瀾,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公務(wù),甚至吝嗇于給我一個稍微像樣點的名分。
清漪苑?那是靠近冷宮方向一個荒廢了許久的小院子,比冷宮好不了多少,但至少不漏風(fēng)不漏雨。最低等的采女份例……呵,總比在冷宮吃糠咽菜強。這大概就是他對“皇子”生母的“恩典”了。
“是,奴才即刻去辦。”李德全躬身應(yīng)道。
皇帝不再看我,抬步就要離開涼亭。
“陛下!”我猛地站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
他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我看著他那道冷漠疏離的背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憤怒涌上心頭。他認(rèn)了玉佩,認(rèn)了時間,甚至默許了阿寶的存在,卻吝嗇于給我和阿寶一個正眼!五年冷宮的煎熬,阿寶險些喪命的驚魂,在他眼里,似乎都輕如塵埃!
“陛下!”我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清晰,“奴婢不求富貴榮華,只求阿寶能平安長大。今日,多謝陛下救阿寶性命!此恩,奴婢銘記于心!只是……”我深吸一口氣,盯著他挺直的背影,“阿寶自出生便在冷宮,他只知道奴婢這個娘。奴婢斗膽,懇請陛下……在阿寶病愈之前,莫要驚擾他,也……莫要告訴他今日之事。孩子還小,經(jīng)不起嚇?!?/p>
我的要求很卑微,甚至有些僭越。但我必須說。我不能讓剛剛從鬼門關(guān)逃回來的阿寶,再被突如其來的“父皇”嚇出個好歹。這個所謂的“父皇”,此刻帶給阿寶的,恐怕只有未知的恐懼。
皇帝依舊沒有回頭。他沉默地站了幾秒,然后,什么也沒說,抬步離開了。明黃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園小徑的盡頭。
李德全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低聲道:“沈……娘子,隨咱家來吧,先去看看小公子?!?/p>
清漪苑確實比冷宮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