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最終還是沒有簽字。
他將那封休書緊緊攥在手里,指節(jié)泛白,像是要將那薄薄的一張紙捏碎。他看著步瑤,眼神復雜而堅定:“瑤兒,這字,我不會簽。我不會放你走的?!?/p>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在下定決心做什么。
步瑤看著他決絕的背影,緩緩垂下了眼簾。她知道,顧彥不會輕易同意和離。但她也不會放棄。這是她在長安這座巨大的牢籠里,為自己找到的唯一一條出路。
接下來的幾天,顧彥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對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視而不見,態(tài)度變得異常強硬。
衛(wèi)姩再來寧王府找他,被他直接拒之門外,還讓長公主將她送回了衛(wèi)家,言明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再踏入寧王府半步。
相府的林薄藍派人送來的書信和禮物,他看都沒看,直接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還讓管家?guī)г?,說自己已有妻室,請林小姐自重。
傅安然在宮宴上故意接近,想要與他搭話,他卻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步瑤身邊,體貼地為她布菜,將傅安然晾在原地,讓她好生尷尬。
至于楚王府的南安郡主和鎮(zhèn)北侯府的徐永琦,他更是連面都沒見,直接讓門房回絕了所有的拜訪。
他用一種近乎強硬的姿態(tài),向整個長安城宣告著步瑤的地位。
同時,他也在徹查那個關于步瑤的賭局。敢在他寧王世子頭上動土,還如此羞辱他的妻子,這無疑是在挑釁他的底線。
很快,那個開賭局的茶館老板就被抓了起來,賭局被勒令解散,參與押注的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罰。一時間,長安城里關于步瑤的流言蜚語收斂了不少。
顧彥做的這一切,步瑤都看在眼里。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回應那些質疑和輕視。
可她心里的那道坎,卻始終過不去。
他的維護,更像是一種施舍,一種居高臨下的保護。而她想要的,是平等的尊重,是不必活在他的羽翼下,也能挺直腰桿的底氣。
這日,步瑤正在院子里教念安認花草,青禾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慌張。
“夫人,外面…… 外面來了位自稱是您故人的女子,說是從江南來的,想見您。”
步瑤愣了一下:“江南來的故人?是誰?”
她在江南的親友不多,大多是些街坊鄰居,怎么會突然跑到長安來找她?
“她說她叫…… 蘇婉?!?青禾回道。
步瑤的心猛地一跳。蘇婉是她在江南時最好的閨蜜,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出嫁后,兩人也常有書信往來,只是她來了長安后,因為種種變故,書信漸漸少了。
她怎么會突然來長安?
“快請她進來!” 步瑤連忙道,心里又驚又喜。
片刻后,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裙的女子跟著青禾走了進來。女子容貌清秀,眉宇間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正是蘇婉。
只是,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神里也帶著幾分不安。
“婉婉!” 步瑤快步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來了?怎么不提前寫信告訴我一聲?”
蘇婉看著她,眼圈一紅,哽咽道:“瑤瑤,我是…… 我是沒辦法了,才來投奔你的。”
步瑤心里咯噔一下,察覺到不對勁:“出什么事了?”
蘇婉抹了抹眼淚,拉著步瑤走到一旁坐下,低聲道:“瑤瑤,你還記得城南的張家嗎?就是那個做絲綢生意的張員外家。”
步瑤點點頭:“記得,怎么了?”
“張家公子看中了我,非要娶我做妾。我爹娘不愿意,可張家仗著在當地有些勢力,就…… 就硬搶。我爹娘拼死護著我,讓我連夜逃了出來。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我了?!?蘇婉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瑤瑤,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你能不能…… 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步瑤聽完,心頭火起。張家她知道,仗著有幾個錢,在當地橫行霸道,沒想到竟然敢做出這種強搶民女的事情!
“你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怎么樣?!?步瑤拍了拍蘇婉的手,安撫道,“你就在這里住下,安心休養(yǎng),我會想辦法解決的?!?/p>
看到昔日好友,步瑤心中積壓的郁氣似乎消散了一些。蘇婉的到來,像是一縷來自江南的清風,讓她在這壓抑的寧王府里,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然而,她并不知道,蘇婉的到來,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投奔,更像是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本就波瀾起伏的生活里,再次激起了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