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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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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侯府一切如常,仿佛昨夜的血腥從未發(fā)生。但我能感覺到,無形的網(wǎng)正在收緊。

臨近中午,張媽臉色凝重地快步走進來,低聲對我說:“夫人,侯爺讓您去前院書房一趟。王管家……出事了?!?/p>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跟著張媽往前院去。

書房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沈肅坐在書案后,面沉似水。地上跪著兩個管事模樣的人,瑟瑟發(fā)抖。還有一個護衛(wèi)頭領(lǐng)模樣的人肅立一旁。

“侯爺,程夫人到了?!睆垕屧陂T口通報。

沈肅抬眼看向我,眼神示意我過去。

“王貴,”他開口,聲音冰冷,“一個時辰前,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自己的房間里。中毒?!?/p>

我心頭巨震!王貴死了?!滅口?!

“是……是什么毒?”我下意識地問。

“鉤吻?!弊o衛(wèi)頭領(lǐng)沉聲回答,“劇毒,見血封喉。應該是藏在指甲里,趁人不備,自己服毒的?!?/p>

自殺?還是被迫自殺?

“他死前,可留下什么話?或者有什么異常?”沈肅問那兩個跪著的管事。

其中一個管事抖著聲音回答:“回……回侯爺……王管家今早起來……臉色就很差……小人還問了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只說……說昨晚沒睡好……后來……后來就……”他嚇得說不下去了。

另一個管事像是想起了什么,猶豫著說:“小人……小人今早好像……好像看到王管家書桌上……壓著一張紙……上面……好像畫著個什么圖樣……小人沒看清……后來王管家就把那張紙燒了……”

圖樣?

沈肅眼神一厲:“什么圖樣?仔細想!”

那管事嚇得一哆嗦,努力回想:“就……就像……像個彎彎的月亮……旁邊……旁邊好像還有個點……”

彎月?點?

我腦子里猛地閃過一個畫面!那塊狼符上的古怪紋路!其中有一處,就是像一彎殘月,旁邊綴著一個圓點!

“是那個牌子!”我脫口而出,“狼符上的紋路!”

書房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我身上。

沈肅猛地站起身,眼神銳利得嚇人:“你確定?”

“確定!”我用力點頭,“那紋路很怪,我印象很深!一彎月亮,旁邊一個點!”

沈肅的臉色徹底變了,那是一種混合了震怒和冰冷的殺意。“好一個王貴!”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

線索似乎又斷了。王貴死了,死無對證。他燒掉的那個圖樣,很可能就是給幕后之人的某種信號,或者是接頭暗號?那個“京城來的貴人”到底是誰?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了。

下午,門房來報,說有一個自稱是程明禮舊友的人,前來吊唁。

沈肅眼神一凝:“舊友?叫什么?哪里人?”

“回侯爺,那人自稱姓趙,單名一個‘遷’字,說是從京城來的行商,前些日子和表少爺有過生意往來,聽聞噩耗,特來拜祭。”

京城來的行商!姓趙,名遷!

我和沈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一絲……興奮!

魚兒,終于主動咬鉤了!

“請他去偏廳?!鄙蛎C沉聲下令,隨即看向我,“程晞,你跟我一起去見見這位‘趙老板’?!?/p>

偏廳里,一個穿著綢緞長衫、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坐著喝茶。他身材中等,面皮白凈,留著兩撇小胡子,一雙眼睛透著生意人慣有的精明??吹缴蛎C和我進來,他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悲戚和恭敬。

“小人趙遷,見過沈侯爺,見過程夫人?!彼硇卸Y,姿態(tài)放得很低。

“趙老板不必多禮?!鄙蛎C在主位坐下,示意我也坐下,目光平靜地打量著趙遷,“聽門房說,趙老板是明禮表弟的舊友?”

“不敢當侯爺‘舊友’之稱。”趙遷連忙擺手,一臉誠懇,“小人只是個跑南北貨的行商。前些日子有幸在鄰縣結(jié)識了程兄弟,相談甚歡。程兄弟為人豪爽,見識不凡,小人很是欽佩。曾與他談過一樁……嗯,利潤頗豐的買賣。本想著這幾日再來尋他細談,沒曾想……唉,天有不測風云,竟聽聞如此噩耗!小人心中實在悲痛,特來拜祭,送程兄弟最后一程。”說著,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演得真像!要不是知道內(nèi)情,我差點就信了。

“哦?利潤頗豐的買賣?”沈肅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平淡,“不知是何買賣?明禮表弟生前,倒未曾與本侯提起過。”

趙遷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和謹慎:“這……侯爺恕罪。程兄弟說,此事……嗯,事關(guān)重大,需極為謹慎,故而不曾張揚。具體是何買賣……”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其實,是替一位京城里的大人物,尋一件……失落的古物?!?/p>

“古物?”沈肅挑眉。

“正是?!壁w遷點頭,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是一件前朝皇室流落出來的寶物,價值連城。那位大人物給了線索,說可能就在咱們這北疆一帶。程兄弟路子廣,又對本地熟悉,故而小人便與他合作,想找到此物,獻給那位貴人,博個前程。”

前朝皇室寶物?這謊話編得可真圓!把狼符說成前朝寶物,既解釋了程明禮為何神秘兮兮,又抬出了“京城大人物”來震懾。

“原來如此?!鄙蛎C點點頭,似乎信了,“那不知,明禮表弟可曾尋到那寶物?”

“這……”趙遷臉上露出懊惱和痛心,“程兄弟前些日子傳信給小人,說似乎有了眉目,約小人見面詳談。可沒等小人趕到,就……就出了這等事!唉!功虧一簣啊!”他捶胸頓足,演技十足。

“那真是可惜了?!鄙蛎C放下茶杯,語氣帶著一絲惋惜,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地看向趙遷,“不過,趙老板既是明禮表弟的合伙人,又遠道而來吊唁,本侯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p>

趙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侯爺?shù)囊馑际???/p>

“明禮表弟生前,似乎也跟我提過一嘴,說得了件有趣的小玩意兒?!鄙蛎C慢悠悠地說著,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我,“晞娘,你收拾明禮遺物時,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古里古怪的東西?”

我心頭一跳,知道該我上場了。我立刻低下頭,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聲音怯怯的,帶著遲疑:“回……回侯爺……是……是有一件東西……”

趙遷的目光瞬間像探照燈一樣釘在我身上,呼吸都屏住了。

“哦?是什么東西?”沈肅追問。

“是……是一塊黑乎乎的鐵牌子……”我小聲說,偷偷抬眼飛快地瞟了趙遷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上面刻著些彎彎曲曲的鬼畫符……明禮他……他當寶貝似的藏著掖著……我也不知道是啥……就……就隨手塞在放針線的籮筐里了……”

“鐵牌子?鬼畫符?”沈肅皺眉,似乎不以為意,“想必是什么不值錢的玩意兒。晞娘,你既收著,便收著吧?!?/p>

“是……”我低聲應道。

趙遷卻急了!他臉上的急切幾乎掩飾不?。骸昂顮敚〕谭蛉?!那……那牌子可否讓小人一觀?說不定……說不定就是程兄弟找到的那件古物!”

“是嗎?”沈肅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一塊破鐵牌子,能是什么寶貝?”

“侯爺有所不知!”趙遷連忙解釋,“有些前朝古物,看著不起眼,實則價值非凡!尤其是帶有特殊銘文的!侯爺,程夫人,可否讓小人掌掌眼?若真是那件東西,小人愿出高價購買!所得銀錢,一半孝敬侯爺,一半留給程夫人安身立命!也算全了小人同程兄弟一場情誼!”他語氣懇切,開出誘人的價碼。

沈肅沉吟著,似乎在權(quán)衡。

趙遷緊張地看著他,額角都滲出了細汗。

終于,沈肅點了點頭:“也罷。既然趙老板如此說,晞娘,你就去把那牌子拿來,給趙老板瞧瞧。”

“是。”我起身,在趙遷幾乎要噴火的目光注視下,慢吞吞地走出偏廳。我沒有立刻去秋棠院,而是繞到后堂。李媽早已等在那里,遞給我一個用粗布包好的、大小重量和狼符差不多的鐵塊——這是早就準備好的假貨。

我拿著假牌子回到偏廳,在趙遷望眼欲穿的注視下,慢慢解開粗布。

一塊黑乎乎、刻著亂七八糟劃痕(臨時偽造的)的鐵塊露了出來。

“就……就是這個……”我把“牌子”遞過去。

趙遷幾乎是搶了過去,捧在手里,翻來覆去地仔細看,手指在那粗糙的劃痕上反復摩挲,臉上的表情從激動、期待,慢慢變成了疑惑、失望,最后是掩飾不住的惱怒和……一絲慌亂!

“這……這不對……”他喃喃自語,猛地抬頭看向我,“程夫人!你確定是這塊?沒……沒拿錯?”

“就……就這一塊啊……”我一臉茫然和委屈,“明禮給我的時候,就用這布包著的……我看著黑乎乎的,不像值錢東西……就扔筐里了……”

“不可能!這不對!”趙遷失態(tài)地低吼,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收斂神色,但眼中的焦躁和疑慮已經(jīng)藏不住了,“這……這上面的紋路……完全不對……這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趙老板的意思是,這牌子是假的?”沈肅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被戲弄的不悅。

“侯爺恕罪!”趙遷連忙躬身,額頭冒汗,“小人……小人只是覺得……這紋路過于粗陋……不像古物……或許是……是小人看錯了……”他語無倫次。

“哼?!鄙蛎C冷哼一聲,“一塊破鐵,也值得趙老板如此大動干戈?看來明禮表弟和你說的那樁‘大買賣’,也不過如此?!彼麚]揮手,“罷了,既然不是你要的東西,趙老板請回吧。晞娘,送客。”

趙遷拿著那塊假牌子,丟也不是,拿也不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只能強笑著告辭:“是……是……小人告退,打擾侯爺和夫人了?!彼掖倚卸Y,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偏廳,連那塊假牌子都忘了放下。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我和沈肅對視一眼。


更新時間:2025-08-21 19:0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