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太子從外面帶回來一個盲女。并堅持要她以平妻身份與我同一天入府。我笑了。
他不懂,不是誰嫁他誰就是太子妃。而是我嫁誰,誰才是太子。
1我與太子周淮安的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帝后也異常喜歡我,常常將我接去宮中小住幾日。
我也知道,待我及笄,便是大婚之日,正式成為周淮安的太子妃,未來的大周皇后。
可是太子從西南剿匪回來,不僅帶回了一身功名,還帶回了一個柔弱的盲女。
他和盲女同坐一車,從城門一路招搖到皇宮。還沒到慶功宴,消息便遞到了丞相府?!靶〗?,
今日街上都傳瘋了,說太子和那個盲女挨一起坐著,絲毫不避諱?!辈试碌恼Z氣不愉,
一字一句全是對我的打抱不平。我心里“咯噔”一聲,有些許慌張,面上卻不顯。
周淮安是太子,待我們大婚之后,后院之中必定還要添上三五姐妹,這我早有心理準備。
只要她們安分守己,不越過我這個正妃,我自當也要拿出太子妃的氣度,與她們和平相處。
正說著,下人說宮里來了消息,晚上給太子舉辦慶功宴,邀請滿朝文武同樂。我欣然答應,
一刻不敢耽誤,開始了梳洗打扮。望著鏡中巧笑嫣然的自己,
我有些期待今夜與周淮安的相見。畢竟是從小就要嫁的人,我對他,自是有些情分在的。
只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今夜竟是我和周淮安分道揚鑣的開始。此次宴會盛大,
御花園中張燈結彩,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我自幼熟悉宮中,也沒什么好奇心,
只盼著見到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太子舟車勞頓,來得稍微晚些,也沒人覺得不妥。
歌舞都開始了,周淮安才姍姍來遲,瞧見他的第一眼,我心中歡喜。剛想多看兩眼,
就看到他身后跟著一道秀麗的身影。兩人離得極近,衣袖挨著腰帶,
生怕外人看不出二人關系斐然。白日里彩月的話在腦中炸響,我心下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待二人走的近了,我才看清兩人并不是挨的近,而是那女子的雙手緊緊抓著周淮安的腰帶。
周淮安為了遷就她,走的極慢。我眨眨眼,心下明了,這必然就是那傳言中的盲女了。
只是不知他二人如何相識,周淮安又為何對她如此特別。要知道,我們自小訂婚,
周淮安也很給丞相府面子,除了偶爾約我出去逛逛,送我些小玩意,
還從未見他親近其他女子。看見這一幕,眾人臉上神情各異,但高位上帝后同坐,
無一人冒犯出言。我心中不適,下意識看向平日里對我頗為疼愛的皇后。
皇后的臉色自看見那盲女后便不好了,只是隱忍不發(fā)。周淮安拜見過帝后,
就旁若無人的牽起那盲女的手,讓她坐在了太子位子的側面。那可是太子妃才能坐的!
眾人嘩然!眼神在帝后、我和那盲女之間轉個不停。我掐了掐手心,挺直了背,強裝鎮(zhèn)定,
不敢落人話柄。“太子這是何意?”皇后的不悅之情溢于言表,
連自小喊到大的一聲“安兒”都不喊了。直接稱為“太子”了。這聲“太子”一出,
周淮安愣了一瞬,知道自己母后不悅,不敢托大,起身為眾人介紹了身邊的這位盲女。
2在周淮安一番介紹后,我大概了解到前因后果。這盲女名喚茹月,
是一次太子剿匪中途遇見的。那日太子不慎中了刀,逃進林中,遇見了在林中采藥的茹月。
茹月為了掩護周淮安,將山匪引向另一方向,不幸跌落山崖。雖性命無虞,卻自此盲了眼睛,
再也看不見了。原來如此!是救命之恩!皇后聞言臉色稍緩,說了幾句場面話,
就要給盲女賞些東西。周淮安卻在此刻上前一步,直言要迎娶盲女。帝后震驚,大怒。
“你忘了自己有婚約在身嗎?”提及到我,周淮安這才掃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眼太過涼薄,
隱隱還帶著怒意,似乎是我礙了他的眼?!皟撼即蛩阌⒃聝簽槠狡蓿褪|兒一同進府。
”蕓兒。林汐蕓,便是我的名字。平妻?這兩個字一下子炸開了鍋,
底下的眾人甚至顧不上帝后,紛紛議論起來。別說大周自開國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平妻”。
太子身份本就特殊,根本不允許所謂的“平妻”。要知道太子妃只有一位,
太子繼位時太子妃順理成章繼后位。要是有個平妻,那后位花落誰家就不一定了,
這樣對前朝后宮都不利。是以太子娶妻不可能有“平妻”這個說法。聽見“平妻”二字,
我身子顫了顫,咬著牙立住了。多年的教導在此刻還是體現(xiàn)出了意義,
畢竟我自出生就是作為太子妃在接受宮中嬤嬤的教習。
周淮安在百官及其家屬面前公然求娶平妻,這分明是在明晃晃的打我臉!
縱然有多年的情分在,我也不是個自甘受辱的。抬起眼皮子,
我直直的盯著距離我不遠的周淮安,想要看清他心中所想。他卻絲毫不加理會,
側過身輕輕捏了捏那盲女的手,似是在安撫她。哦,不對!那哪是什么盲女,
分明是周淮安的心上人,他柔情蜜意的稱她為“月兒”。
我本來還想私底下問問他有關這件事,只是沒想到他在宮宴上如此落我面子,
讓我成為整個大周的笑話。如此,我也不必再心存任何幻想了?!盎噬希屎竽锬?,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豈能有平妻之說,若是如此胡鬧,豈非讓人詬???”我盈盈一跪,
制止了周淮安打的如意算盤?!澳恪甭犃宋业脑挘芑窗矚饧?,還不等帝后發(fā)話,
就跳了出來。“蕓兒,你一向知書達禮,溫婉可人,這還沒成婚,
怎么就學的那些后宅婦人的善妒?”周淮安上前就是給我扣了一頂善妒的帽子。
我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周淮安為了詆毀我,竟是把所有后宅婦人給得罪了個光。果不其然,
百官的夫人們此刻都面露不快,看向周淮安的眼神也少了幾分恭敬。見他如此荒唐,
我心中決定更甚,也懶得看他,正準備說出自己的請求,卻被周淮安搶了先?!拔疑頌樘?,
肩負著為皇家開枝散葉的重任,你若是這般善妒,恐怕還要回去多學習學習規(guī)矩。
”我張大著嘴巴,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來。想我自小學習宮中禮儀,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
大周誰人不知,丞相嫡女林汐蕓蕙質蘭心,端莊優(yōu)雅,溫婉嫻淑。
而且教習我的嬤嬤都是皇后娘娘貼身的嬤嬤,他說我不懂規(guī)矩,那豈不是在指責皇后娘娘?
我瞧了瞧皇后娘娘,此刻她臉都氣黑了,一雙鳳眸里俱是怒火,
和平日里溫和的模樣大相徑庭。我轉了轉眼珠子,心想今夜宮中這一趟不是啥好兆頭,
既然心中已有定奪,還是趕緊辦完正事走人吧!“太子殿下誤會了。
”我轉身對著太子行了個標準的君臣禮,這才道出了自己的請求。
“太子殿下身份既尊貴又特殊,平妻之說的確于國家安定無利。故而汐蕓請求陛下和娘娘,
解除我和太子殿下的婚約,從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敝芑窗玻阆肴⑺?,
還是娶誰,都跟我無關了。敢拿平妻羞辱我?當真以為我就非嫁你不可?3“林汐蕓,
你瘋了!”周淮安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我,似乎我真的瘋魔了。他可是堂堂太子,
未來的君王,試問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嫁于他?這林汐蕓真是腦子不好使,竟然為了賭氣,
在帝后面前說出這種胡話?“姐姐,你別跟太子哥哥置氣,女子名節(jié)何其重要,
你為了賭氣說出這種話,若是惹怒了陛下和娘娘,太子哥哥都不一定保得住你的。
”咱們的這位茹月姑娘終于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字字聽著是勸導,句句又是火上澆油的。
“你看看,月兒不過是鄉(xiāng)下的一個小姑娘,都比你乖巧懂事,虧得你還是丞相千金!
”周淮安一副大義凜然的做派,還猛地甩了一下寬大的衣袖。我懶得搭理這倆貨,
挺直腰身行了跪拜禮,誓要在今夜和渣男賤女劃清關系?!氨菹?,娘娘,
汐蕓有幸得陛下娘娘厚愛,自小賜下婚約,奈何汐蕓福薄,不是太子殿下的良緣,
還請陛下娘娘收回賜婚,汐蕓無以為報,愿百日足不出戶,為陛下娘娘祈福。”哼!
百日一過,盛京新鮮事層出不窮,誰還記得這點破事。見我臉上神情不似作假,
周淮安這才慌了神,急急的過來拉扯我的袖子。眼見他伸出手,我趕緊側了側身子,
避免被他抓到我的袖口。卻見那位茹月姑娘在慌亂中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周淮安的手。
她眼中一道暗光閃過,此后又恢復了空洞無神。瞥見這一幕,我挑了挑眉,
咱們這位盲女身上估計另有說法。剛剛那個角度,只有我離得近,能看清那一瞬間發(fā)生的事。
想到那種可能性,我心中不禁冷笑。周淮安,虧你還是堂堂太子,
竟被一個鄉(xiāng)野村婦玩弄于股掌之間。大周國將來要是交到你這種人手里,真是岌岌可危!
“蕓兒,你怎的這么咄咄逼人,還是當著父皇母后的面,這成何體統(tǒng)?”周淮安還想教訓我,
話里話外仍覺得我是在鬧。帝后對看一眼,似是做了什么決定,圣上這才發(fā)了話。
“此事事發(fā)突然,朕和皇后還需思量一番,今夜暫且不議,明日直接宣旨吧!”宴會結束后,
我跟隨父親準備出宮,半道上被周淮安攔住,他讓父親回避,說有些話要與我私下說。
瞧他這做派,我不由得嗤笑一聲,父親貴為百官之首,就連陛下都禮讓三分。
他區(qū)區(qū)一個還沒有實權的太子,倒是對當朝丞相頤指氣使。以往父親對他還算恭敬,
盡心盡力做好一個臣子的本分。今夜許是為了我,父親沒給好臉色,
連嘴里的話也是陰陽怪氣的?!疤拥钕拢±铣茧y以遵命。汐蕓待字閨中,
不方便與外男私下見面。”我見父親并沒有責怪我給家族蒙了羞,話里話外還是護著我,
心中暖洋洋的,正欲抬腳離去,不想周淮安這廝竟還要糾纏不休?!柏┫啻笕耍|兒年紀小,
性子刁蠻胡鬧也就算了,您身為百官之首,這點事也拎不清嗎?”到底太子身份擺在那,
父親也不好直接懟他,只沉著臉,沒搭話。這周淮安大概覺得我父親聽了進去,繼續(xù)說道。
“不說整個大周找不到比我更尊貴的男子,只說我和蕓兒自小定下的婚約,我又是一國太子,
退婚后誰還敢求娶蕓兒?!边@是篤定了我嫁不出去了!周淮安字字誅心,語氣得意洋洋,
仿佛拿捏住了我的命脈。見我父女二人不接話,周淮安還痛心疾首的給我們提點。
“父皇母后是不會同意解除婚約的,皇家之事,豈能兒戲。你們非要鬧得難看,
丟的可是丞相府的臉,以后進了府,別怪我不給你好臉!”“好好好,不愧是當朝太子,
丞相還是朕的師兄,朕在丞相面前都不敢造次,你還威脅起丞相了?
”一道莊嚴肅穆的聲音響起,竟是圣上突然過來了。周淮安還想為自己說幾句辯解的話,
周帝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師兄,皇后甚是想念蕓兒,今夜想留蕓兒在宮中留宿,
師兄你要不就先行回府吧!”私下里,陛下有時候會孩子氣,還像年幼時那般稱父親為師兄。
父親跟陛下一對視,似乎有什么東西悄悄的變了,他垂眸低思,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踱著步子,慢悠悠的離開了。不知道為什么,今夜父親的腰有些彎了,
背影看起來有一絲寂寥。一旁的陛下卻是苦笑著搖搖頭,眼神中卻是更為堅定?;屎髮m中。
“兒啊,你受委屈了。”皇后拉著我的手,眼睛竟?jié)駶櫫恕?/p>
我知道陛下皇后自小就對我疼愛有加,尤其皇后,幼時我在宮中小住,我的吃穿用行,
一應她都親力親為,不肯假手于人。沒想到如今我嫁不成太子,她依然還是如此心疼我。
“蕓兒,有些事,本來打算待你成婚后再告知你,如今看來也是時候了。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4第二日,我是和圣旨一起回的丞相府。圣旨中,
陛下封我為安樂郡主,享有自己的府邸,還一并賞賜了好多東西。父親從我手上接過圣旨,
我笑道:“陛下賞賜了好些東西,父親陪母親去看看吧!”聽見我仍舊喊他父親,
林相心一慌,就要給我行禮,我趕忙制止,生養(yǎng)之恩都是大過天的。對我來說,
他永遠都是父親。丞相府,永遠都是我的家。我有了自己的府邸,
自然也是滿心歡喜的去籌備,開府這一日,京中有頭有臉的都來捧場了。
本是喜氣洋洋的日子,沒成想有個瘟神不請自來。太子周淮安帶著人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看那陣仗,還以為是來捉拿罪犯的?!傲窒|,沒想到你如此勢力,你已經是丞相千金,
又是未來的太子妃,竟然還借著月兒的事,從父皇母后那兒要來了郡主的名頭,
還要自己獨立開府,待我們婚后,還不是都是收歸我太子府上!”未來的太子妃?
昨夜陛下娘娘已經答應我解除婚約,這周淮安在大放什么厥詞?“太子殿下,如果沒有記錯,
我安樂郡主府并沒有給你遞請?zhí)?,不請自來,怕是不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