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周聿安車禍后失憶了。醫(yī)生說他腦部血塊壓迫神經(jīng),忘記了所有人,所有事。
他像一張白紙,茫然地看著這個世界??僧斔吹轿視r,卻忽然笑了,
輕輕叫我的名字:“清清。”他忘了全世界,卻唯獨記得愛我。我喜極而泣,
以為這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他變得溫柔體貼,堪稱完美丈夫,所有人都羨慕我。
直到那天,我在書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他藏起來的日記本。黑色封皮,第一頁,
是他熟悉的字跡,只有兩句話:“我根本沒有失憶?!薄拔乙獨⒘松蚯澹瑸橥硗韴蟪?。
”1“清清,今天想吃糖醋排骨還是可樂雞翅?”周聿安圍著我最喜歡的那條小熊圍裙,
從廚房里探出頭,臉上帶著寵溺的笑。陽光從他身后的窗戶灑進來,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讓他看起來像個不染塵埃的天使。要不是三個小時前,
我親眼看到了那本藏在書柜最深處、偽裝成《百年孤獨》的日記,我真的會以為,
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的丈夫,英俊、多金、深情。即使車禍后失去所有記憶,
愛我卻成了他唯一的本能。他會每天早上做好不重樣的早餐,
在我額頭印下一個早安吻;他會記得我所有喜好,不吃香菜,
奶茶要三分糖去冰;他會把我隨口一提的愿望記在心里,然后給我制造驚喜。
我的閨蜜林悅每次來我家,都會酸溜溜地捶我:“沈清,你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吧?
周聿安這種絕世好男人怎么就被你給撿了?”是啊,我也曾這么以為??涩F(xiàn)在,
那日記本里冰冷刺骨的字跡,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里盤旋。“我要殺了沈清,為晚晚報仇。
”晚晚。蘇晚晚。周聿安心底那道永不愈合的傷疤,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也是我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三年前,蘇晚晚出車禍去世,周聿安悲痛欲絕。
是我陪著他走出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后來我們順理成章地結了婚。我一直以為,
他已經(jīng)放下了。原來,他不但沒有放下,還把蘇晚晚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而這場車禍,
這場失憶,不過是他為我精心準備的一場復仇大戲的序幕。我心底泛起一陣陣寒意,
幾乎要凍僵我的四肢?!扒迩澹吭趺戳??不舒服嗎?”周聿安見我沒反應,
解下圍裙走了過來,伸手探向我的額頭。他的手溫暖干燥,指尖帶著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
就是這雙手,曾經(jīng)溫柔地為我拭去眼淚,也曾在日記里,寫下要取我性命的狠毒計劃。
我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動作一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
但很快就被擔憂所取代:“是不是累了?回房間休息一下,飯好了我叫你。
”他的表演天衣無縫。如果我沒看過那本日記,一定會被他此刻的溫柔再次融化??涩F(xiàn)在,
我只覺得毛骨悚然。我看著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就是有點走神。
我想吃糖醋排骨,多放點糖,最近想吃甜的。”“好,都聽你的?!彼χ瘟斯挝业谋亲?,
轉身回了廚房。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緩緩握緊了拳頭。周聿安,
你以為我是你砧板上的魚肉嗎?你想演,那我就陪你演。我倒要看看,你這場戲,
究竟要怎么唱下去。2晚飯時,周聿安把一盤色澤誘人的糖醋排骨推到我面前,
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嘗嘗,特地為你做的?!蔽見A起一塊放進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好吃嗎?”他滿眼期待地看著我?!昂贸浴!蔽尹c點頭,
由衷地贊嘆,“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彼Φ孟駛€得到糖果的孩子:“你喜歡就好。
”飯后,他去洗碗,我坐在沙發(fā)上,看似在看電視,實際上卻在回想那本日記里的內(nèi)容。
日記是從他“失憶”后第三天開始寫的?!镜谝惶?,計劃通。沈清那個蠢女人,真的信了。
看著她喜極而泣的樣子,我只覺得惡心。晚晚,你看到了嗎?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
】【第七天,我開始為她做飯。她說我以前從不下廚,現(xiàn)在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感動得一塌糊涂。呵,她不知道,我只是想熟悉廚房的構造,看看哪把刀最鋒利。
】【第十五天,我試著在她喝的牛奶里加了點東西,是晚晚以前常用的安眠藥。劑量很小,
只會讓她嗜睡。我想看看她的反應。她毫無察覺,還夸我體貼,知道她最近睡眠不好。
真是個天真的傻子。】后面還有很多,詳細記錄了他一個個被放棄的、殺我的計劃。比如,
他曾想在我洗澡時,制造一個熱水器漏電的意外。但因為小區(qū)的電路系統(tǒng)剛剛檢修過,
太過安全,他只能作罷。又比如,他想在我下樓梯時,假裝“不小心”推我一把。
可我家是平層,唯一的幾級臺階是在玄關處,高度根本不足以致命。
這些計劃看得我后背發(fā)涼。我一直以為的溫柔體貼,竟然是他精心設計的殺人陷阱。而我,
像個小丑,一直沉浸在他編織的愛情謊言里,沾沾自喜?!霸谙胧裁矗窟@么出神?
”周聿安不知何時已經(jīng)洗完碗,坐到了我身邊,將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我。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洗潔精清香,混著他本身好聞的木質香氣,曾經(jīng)是讓我無比安心的味道。
現(xiàn)在,卻讓我警惕萬分。我接過蘋果,咬了一口,清脆香甜。“在想,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去走走了?!蔽铱粗瑺钏撇唤?jīng)意地提議,“這個周末天氣不錯,
我們?nèi)ヅ郎皆趺礃樱俊迸郎?。一個多么適合制造“意外”的場所。
我看到周聿安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主動走進陷阱的興奮。
但他掩飾得很好,立刻換上了一副驚喜的表情:“好??!你想去哪座山?我來做攻略。
”“就去城郊的青云山吧,聽說那里的風景很好?!蔽艺f。青云山,
以山路險峻、人跡罕至而聞名。我把刀遞到了他的手上,就看他敢不敢接了。“好,
都聽你的?!彼χ嗔巳辔业念^發(fā),動作親昵自然,“我去準備一下,要帶的東西可不少。
”看著他走進書房的背影,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我拿出手機,給林悅發(fā)了條消息。
“悅悅,幫我個忙。”3周末很快就到了。周聿安準備得異常充分,
登山杖、沖鋒衣、急救包,一應俱全。他的背包鼓鼓囊囊,看起來比我的重了不少。
“怎么帶這么多東西?”我故作不解地問。他笑著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山上天氣多變,
有備無患。你什么都不用管,跟著我就好。”他眼里的深情,真實得讓我?guī)缀跻俅纬翜S。
我們開車到了青云山腳下。這里果然如傳說中一樣,人煙稀少。
停車場里零零散散地停著幾輛車。開始登山時,周聿安一直走在我前面半步的位置,
時不時回頭拉我一把,提醒我腳下?!靶⌒?,這里有塊石頭很滑?!薄袄鄄焕??
要不要休息一下?”“喝點水吧,別中暑了?!彼捏w貼無微不至,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對恩愛夫妻。但我心里清楚,他走的每一步,
都在計算著最佳的動手時機和地點。我也在等。等一個能讓我徹底看清他真面目的機會。
越往上走,山路越發(fā)崎嶇。有一段路幾乎是懸在半山腰,一邊是陡峭的山壁,
另一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這里,就是我為他選好的舞臺?!扒迩?,你看那邊!
”周聿安突然指著懸崖外的一棵造型奇特的松樹,興奮地說,“那棵樹長得好特別,
我們過去拍張照吧?”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松樹生長在一塊凸出的巖石上,
想要過去,必須經(jīng)過一段非常狹窄、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小路。風從山谷里吹上來,
刮得人臉頰生疼。我心里冷笑一聲。他終于要動手了?!昂冒?。”我答應得異常爽快,
甚至主動朝那條小路走去?!澳懵c!”周聿安立刻跟了上來,語氣里帶著一絲急切,
伸手想要扶我。我能感覺到,他搭在我手臂上的手,在微微用力,
似乎在尋找一個最佳的發(fā)力點。只要他輕輕一推,我就會像斷了線的風箏,墜入萬丈深淵。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聿安,你有沒有覺得,
這里和晚晚出事的地方,有點像?”周聿安的身體猛地一僵。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眼底的溫柔被震驚和狠厲所取代。這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控。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干澀沙啞?!拔艺f,”我一字一頓,清晰地重復道,“這里,
和三年前,蘇晚晚出車禍的那個盤山公路,很像。一樣的懸崖,一樣的風。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他眼中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沈清,你到底想說什么?”他不再偽裝,聲音冷得像冰。“我想說,周聿安,別演了。
”我甩開他的手,后退一步,與他拉開安全距離,“你的日記,我看到了。
”4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山風呼嘯,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像是無數(shù)鬼魅在低語。
周聿安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變得慘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瞳孔劇烈收縮。
“你……什么時候?”“就在你以為我被你哄得團團轉的時候?!蔽依淅涞乜粗霸趺?,
是不是很失望?你的完美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被我這個‘蠢女人’給發(fā)現(xiàn)了。
”我將“蠢女人”三個字咬得極重。那是他在日記里對我的稱呼。周聿安的臉色由白轉青,
又由青轉紅,精彩紛呈。他眼中的震驚和慌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揭穿后的惱羞成怒。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裝了。”他向前一步,眼神陰鷙地逼近我,“沒錯,
我就是想殺了你!為晚晚報仇!”“報仇?”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蘇晚晚的死,
與我何干?”三年前,蘇晚晚生日那天,約我一起去山頂?shù)亩燃俅鍛c祝。
我因為公司臨時有急事,沒能赴約。結果,她在下山的盤山公路上,車輛失控,墜入懸崖,
當場死亡。警方最后的定論是,剎車失靈導致的意外。我一直為此自責,如果那天我去了,
或許悲劇就不會發(fā)生??晌以趺匆蚕氩煌?,周聿安為什么會把這件事怪到我頭上。
“與你何干?”周聿安嘶吼道,面目猙獰,與平日里那個溫柔的他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你嫉妒晚晚,在她的車上動手腳,她怎么會死!?”我愣住了。“你說什么?
我……在她的車上動手腳?”這個指控太過荒謬,我一時竟沒反應過來?!皠e裝了,沈清!
”周聿安一步步逼近,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晚晚出事前,只有你接觸過她的車!
我查過監(jiān)控,你鬼鬼祟祟地在她的車旁待了十幾分鐘!你敢說你沒做什么?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我想起來了。那天,我的確在蘇晚晚的車旁待過。
因為我的車鑰匙掉進了她的車底,我趴在地上找了很久才找到。當時停車場光線昏暗,
監(jiān)控模糊,或許真的拍下了什么引人誤會的畫面。“我沒有!”我急切地解釋,
“我只是在找東西!我怎么可能害晚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周聿安嗤笑一聲,笑聲里充滿了鄙夷,“你不過是晚晚身邊的一條哈巴狗!
你嫉妒她家世比你好,嫉妒她比你漂亮,嫉妒所有人都喜歡她!你更嫉妒我愛的是她,
不是你!”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進我的心臟。原來,在他心里,
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我們兩年的婚姻,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在他看來,
不過是一場笑話。“所以,你就策劃了這場車禍,假裝失憶,來騙取我的信任,
然后找機會殺了我?”我的聲音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寒?!皼]錯!
”他咬牙切齒地承認,“我要讓你也嘗嘗晚晚所受的痛苦!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猛地朝我撲了過來。我早有防備,迅速向后閃躲。但山路狹窄,我腳下一滑,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懸崖邊倒去。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死死地抓住了旁邊的一叢灌木。
半個身子懸在空中,下面是萬丈深淵,風聲在耳邊呼嘯。周聿安站在懸崖邊,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帶著殘忍而快意的笑容。他緩緩地抬起腳,朝我抓著灌木的手踩去。
“去死吧,沈清?!彼穆曇簦瓦@山間的寒風一樣,冰冷刺骨。
5就在周聿安的腳即將踩到我手上的瞬間,一道急促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白∈?!
”緊接著,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以及我那哭得梨花帶雨的閨蜜林悅,
從山路的拐角處沖了出來。周聿安的動作猛地頓住,他驚愕地回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警察!不許動!”為首的警察厲聲喝道。周聿安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僵在原地。
林悅第一時間沖到懸崖邊,哭喊著我的名字:“清清!你怎么樣?你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警察們迅速上前,合力將我從懸崖邊拉了上來。我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才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而周聿安,
已經(jīng)被兩個警察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他死死地瞪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不甘和怨毒:“沈清……你算計我!”我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笆悄阆人阌嬑业摹!睆奈野l(fā)現(xiàn)日記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間,必須有個了斷。我故意提出爬山,就是為了引他動手。
而我發(fā)給林悅的那條信息,就是讓她在我預定的時間,帶著警察來“偶遇”我們。
我手機里一直開著錄音。剛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jīng)成了他意圖謀殺的鐵證。
“為什么……”周聿安不解地看著我,面如死灰,“你明明有機會逃走,
為什么還要以身犯險?”“因為我想讓你親口承認?!蔽铱粗?,一字一頓地說,
“我想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深情丈夫的偽裝下,藏著一顆多么骯臟惡毒的心。
”我也想讓我自己,徹底死心。警察從周聿安的背包里,
搜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和一卷結實的繩子。人贓并獲,證據(jù)確鑿。
周聿安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銬。在被帶走的那一刻,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我,
嘴里反復念叨著:“是你害死了晚晚……是你……”我沒有再看他一眼。這個男人,
已經(jīng)徹底瘋了。6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已經(jīng)是深夜。林悅開著車,一路沉默。
車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悅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謝謝你?!比绻皇撬?/p>
我今天可能真的就命喪青云山了。“謝什么,我們是姐妹?!绷謵偽宋亲?,
聲音還帶著哭腔,“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相信,周聿安他怎么會是這種人?
他平時對你那么好,我以為……”“我也以為?!蔽铱吭谲嚧吧希粗巴怙w速倒退的霓虹,
輕聲說,“人心,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懂的東西?!被氐轿液椭茼舶驳募遥?/p>
這個曾經(jīng)讓我覺得無比溫暖的地方,此刻卻讓我感到一陣陣的惡寒??蛷d的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