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手機上的訂單，陷入了沉思。
陳玄，禮部尚書，那個剛才還指著我鼻子罵我“有辱國體”的老頭。
現(xiàn)在，他點了份老壇酸菜牛肉面，還特別備注要“腳踩的”。
這……口味挺重啊。
而且，這單的配送地址，是“禮部尚書府”。
我一個現(xiàn)代人，上哪兒知道他家在哪兒？
我試著點了點訂單上的導航按鈕。奇跡發(fā)生了，一個簡陋的、類似古代地圖的界面彈了出來，上面一個閃爍的紅點，標注著“尚書府”。
行吧，系統(tǒng)還挺智能。
我嘆了口氣，調(diào)轉(zhuǎn)車頭，按照導航的指示，朝尚書府騎去。
說實話，我有點不想接這單。那老頭一看就不好伺候，萬一他又挑我刺，說我面不夠酸，或者踩的姿勢不對，給我個差評怎么辦？
但是，系統(tǒng)的規(guī)則是無法違抗的。騎手不能無故拒單，否則扣信譽分。
算了，為了生活，忍了。
尚書府的氣派程度，比皇宮差遠了，但也是朱門大戶，門口兩個石獅子，威風凜凜。
我把車停在門口，提著剛從“系統(tǒng)虛擬餐箱”里取出來的熱騰騰的酸菜面，上前敲門。
一個家丁模樣的年輕人開了門，警惕地看著我。
“你好，陳玄先生的外賣?！蔽遗e了舉手里的餐盒。
那家丁一臉茫然：“什么……外賣？”
“就是……他點的面。老壇酸菜的?！?/p>
家丁更糊涂了，他回頭朝院子里喊：“管家！有人找老爺，說是……來送酸菜的?！?/p>
一個五十多歲，穿著體面的管家走了出來。他打量了我一番，皺眉道：“我家老爺何等身份，豈會食此等市井之物？你是什么人，休要在此胡鬧！”
我嘆了"一口氣。得，又來一遍流程。
我把手機掏出來，把訂單詳情懟到他臉上。
“白紙黑字，啊不，屏幕亮字，寫得清清楚楚。收貨人，陳玄。地址，尚書府。餐品，老壇酸菜牛肉面。備注，腳踩的?！?/p>
管家和家丁湊過來看。當他們看到“腳踩的”三個字時，兩個人的臉都綠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一絲絲的鄙夷。
“荒唐！污蔑！這絕對是污蔑！”管家氣得聲音都發(fā)抖了，“我家老爺一生清廉，剛正不阿，怎么會……怎么會有此等……不堪的癖好！你……你這是在敗壞我家老爺?shù)拿?！?/p>
我攤開手，一臉無辜：“大哥，我就是個送餐的。顧客點什么，我送什么。他有啥癖好，跟我沒關系。我只負責把東西送到。你要是不信，你進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你等著！”管家撂下一句狠話，轉(zhuǎn)身氣沖沖地跑進了院子。
我靠在門口的石獅子上，悠閑地等著。
過了大概五分鐘，管家又跑回來了。他的表情非常復雜，既有震驚，又有羞憤，還有一種“我家老爺晚節(jié)不?！钡耐葱摹?/p>
他走到我面前，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東……東廂房，老爺讓你進去?！?/p>
我心里樂了?？磥恚@老頭是默認了。
我提著面，跟著管家進了尚手府。這院子還挺大，假山池塘，曲徑通幽，比我們小區(qū)綠化好多了。
到了東廂房門口，管家停下腳步，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眼神卻飄向了別處，仿佛跟我站在一塊兒都丟人。
我推門進去。
一股濃重的書卷氣……混合著一絲絲腳臭味，撲面而來。
陳尚書正襟危坐在一張書案后，手里拿著一本書，假裝在看。但他那游離的眼神，和微微發(fā)紅的耳朵，出賣了他。
“陳先生，您的老壇酸菜牛肉面?！蔽野巡秃蟹旁谒郎?。
他“咳”了一聲，放下書，瞟了一眼餐盒，又迅速移開目光。
“那個……備注，你看到了？”他問，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
“看到了。”我點點頭，一臉“我懂的，我都懂”的表情。
他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紅到了耳根。
“老夫……老夫只是聽聞此物……風味獨特，故而……想一試究竟。絕無他意！”他梗著脖子解釋道。
“我明白，我明白?！蔽曳浅Ｉ系赖卣f，“獵奇心理，很正常。我們還有螺螄粉、臭豆腐、榴蓮披薩，下次您可以試試，保證給您打開新世界的大門?！?/p>
“住口！”他被我說得惱羞成怒，“休要胡言！錢……多少錢？”
“15元。”
他從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幾塊碎銀子，扔在桌上。
“夠不夠？”
我拿起一塊掂了掂，足夠了。
“夠了。那您用餐愉快。如果滿意的話，麻煩給個五星好評。”我掏出手機。
他的臉又紅了。給這種東西打好評，還讓不讓他這個禮部尚書做人了？
“快滾！”他低吼道。
“好評不給嗎？”我不依不饒，“陳先生，我們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您看我大老遠跑過來，風里來雨里去……”
“給你！給你還不行嗎！”他幾乎是搶過我的手機，胡亂在屏幕上戳了幾下，然后把手機扔回給我。
我拿過來一看，五顆星，亮晶晶的。
“謝謝陳先生?！蔽倚臐M意足地收起手機和銀子，“面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對了，湯也能喝?！?/p>
我轉(zhuǎn)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我又回頭，補了一句：“陳先生，其實吧，個人愛好而已，沒必要這么藏著掖著。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畹瞄_心點，比什么都重要。別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尤其是那些不懂欣賞酸菜的人?！?/p>
我說完，瀟灑地帶上了門。
門外，管家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開點。說不定明天，你家老爺就想嘗嘗榴蓮了呢？人生，處處是驚喜?！?/p>
管家身子一僵，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魔鬼。
我沒再理他，吹著口哨，離開了尚書府。
今天這兩單，賺翻了。
就是客戶的癖好，有點……一言難盡。
我騎上我的小電驢，剛準備看看系統(tǒng)有沒有派新單，就看到路邊一個豪華的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掀開，露出了魏相那張笑瞇瞇的臉。
“裴騎手，請留步。本相，有筆大生意，想和你談談?！?/p>
我心里“咯噔”一下。
得，麻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