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就像一個喝斷片兒了的醉漢,
在一條沒有燈的、泥濘的巷子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周圍是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
分不清上下左右,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我好像死了,又好像還活著,
就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間,飄著,蕩著。左臂里那股“墟淵”的力量,
就像一個盡職盡責(zé)但腦子一根筋的保安,
還在不要錢似地往外噴吐著那種能讓一切都消失的恐怖力量。它的邏輯很簡單:外面有敵人,
那就把外面的一切都清空,管它敵人是誰,連著房子帶地基一起給你揚了,問題就解決了。
簡單,粗暴,有效,但完全不考慮我這個“房子”的感受。
而那個一直被“墟淵”這個“獄卒”死死按在“監(jiān)獄”里的“溶骨癥”,也嗅到了機會。
老大正忙著跟外面的強敵火拼,沒工夫搭理它這個小老弟了。嘿,機會來了!
它開始在我身體里蠢蠢欲動,那股子陰損、歹毒的腐蝕力量,不再安分守己,
開始試探性地啃食我自己的骨頭和血肉。它想從內(nèi)部瓦解我,把我從一個活生生的人,
變成一灘爛泥。一個往外吞噬一切,要把我周圍變成真空。一個往內(nèi)腐蝕所有,
要把我自己變成爛肉。我操。我這叫什么?我這不就是那個倒霉催的戰(zhàn)場嗎?兩邊神仙打架,
我這個凡人修的機場遭了殃。再這么下去,不出三分鐘,我就得被這兩股力量給撕巴了,
到時候別說找什么“無形水”的源頭了,估計連塊完整的布料都留不下來。不行!絕對不行!
老子不能就這么完了!我他媽在之前的鬼地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好不容易才搞明白自己身上這點力量該怎么用,我可不是為了死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的!
我還沒活夠呢!我還沒吃夠樓下那家館子的醬肘子,還沒看完新出的那部電影,
我還沒……我還沒搞清楚我爸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欲望,
像是一管超大劑量的腎上腺素,混合著辣椒水和芥末油,
狠狠地扎進了我那片即將徹底渙散的意識里。那感覺,就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
腳尖忽然觸到了一塊堅實的河底。我猛地“睜開”了眼。當(dāng)然,不是肉體的眼睛,
我估計我現(xiàn)在的身體早就翻白眼了。而是我精神世界里的那雙眼睛。一瞬間,
周圍那片混沌的泥潭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我“看”到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場發(fā)生在我身邊的,堪稱神仙打架的“規(guī)則戰(zhàn)爭”,
它的本質(zhì)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那個叫“無形水”的鬼東西,說白了,它的核心規(guī)則,
就是兩個字:【同化】。就像一滴墨水滴進了清水里,
它的目的就是把整杯水都變成它的顏色。它要把這個書房里所有的一切,
包括空氣、墻壁、家具,當(dāng)然,也包括我這個大活人,全都變成“水”的一部分。到時候,
所有東西都得遵守“水”的規(guī)矩,都得像水一樣流動,一樣無形。這他媽比傳銷洗腦還狠,
人家傳銷好歹還給你留個人形,它這是直接要把你變成它的樣子。
而我左臂里那個愣頭青保安,“墟淵”,它的核心規(guī)則,也是兩個字:【否定】。
它的邏輯更簡單粗暴,你不是要【同化】嗎?你不是【存在】嗎?那好,
我就【否定】你的【存在】。我讓你從“有”變成“無”。
管你是什么水、什么火、什么狗屁規(guī)則,在我的地盤里,一切都得給老子歸于虛無。
這就好比一個程序在運行,它直接沖上去把電源給拔了,管你運行到哪一步,直接黑屏拉倒。
一個要把所有東西都變成“水”,一個要把所有東西都變成“無”。這倆玩意兒,
天生就是死對頭。就像水和火,油和醋,甜豆腐腦和咸豆腐腦,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里。
讓它倆這么硬碰硬地干下去,結(jié)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兩敗俱傷。
到時候“無形水”固然會被“墟淵”給磨滅掉,但“墟淵”的力量也會耗盡,而我,
就是那個被他倆折騰得千瘡百孔的戰(zhàn)場,最后肯定也得跟著一起完蛋。這買賣太虧了,
一換一都不是,是一換二,我虧姥姥家了。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不能走尋常路了。
得來點軟的。來點……陰的!我的腦子,在生和死的巨大壓力下,
轉(zhuǎn)得比我這輩子任何時候都要快。那些平時想不明白的問題,那些復(fù)雜的邏輯,
此刻就像一個個被解開的壓縮包,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面前。一個比之前所有想法都更加大膽,
也更加陰險、更加不是人的計劃,在我心里迅速成型。對,就這么干!富貴險中求,搏一搏,
單車變摩托!我不再像個傻子一樣,拼命催動“墟淵”的力量去和“無形水”正面硬剛了。
那就像拿著一把大鐵錘去砸一片汪洋,除了把自己累死,屁用沒有。
我開始主動收縮“墟淵”的力量。那股向外瘋狂擴散的、寂滅一切的能量場,
像是接到了我的指令,開始緩緩地向我的身體回縮。這個過程極其兇險,
因為一旦收縮得太快,外面的“水壓”就會瞬間把我擠成肉餅。
我必須像一個最牛逼的潛水員,在深海里小心翼翼地調(diào)節(jié)著自己的呼吸和壓力。最終,
那股龐大的“歸零場”被我收束到了極致,只在我的身體表面,
留下了一層薄薄的、像保鮮膜一樣的“絕對安全區(qū)”。這層膜很脆弱,
但它恰好能隔絕開“無形水”那無孔不入的同化之力,
勉強能讓我在這個高壓鍋一樣的環(huán)境里,保留一口喘息的權(quán)力。做完這一切,
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已經(jīng)被壓榨到了極限,腦袋里嗡嗡作響,像是有一萬只蒼蠅在開派對。
但現(xiàn)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好戲,才剛剛開始。
我做出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一個理解“規(guī)則”的生物都目瞪口呆的舉動。我主動地,
將我的意識,探入了我左臂的“監(jiān)獄”深處。
我繞過了那個正在外面跟人火拼的“獄卒”——“墟淵”,
直接找到了那個一直被關(guān)押著、躁動不安的“囚犯”——“溶骨癥”。我開始跟它“說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不是用語言,而是用純粹的意念,用一種類似于精神詐騙的方式,
向它傳遞信息?!竞?,哥們兒……醒醒……別睡了……】我的意念,像一股微弱的電流,
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個狂暴的、充滿了墮落和腐蝕氣息的概念集合體。
【出來……出來玩玩兒唄?】“溶骨癥”的概念核心,那團代表著【溶解】的污穢能量,
似乎對我這個“房東”的突然示好感到有些困惑。
它散發(fā)出一股暴虐、混亂、充滿饑餓感的情緒波動。我能感覺到它的“想法”,
那是一種非常原始的、純粹的惡意。它想出來,
但它更想把我這個關(guān)著它的“籠子”給一起溶了。我壓下心頭的恐懼和惡心,
繼續(xù)用我那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多年練就出來的、堪稱影帝級別的“詐騙技術(shù)”,
循循善誘地對它進行精神傳銷。
【你看外面……外面有好東西啊……】我將自己對“無形水”的感知,
經(jīng)過一番“藝術(shù)加工”,傳遞給了它?!疽环N……特別棒的玩意兒……軟軟的,
滑滑的……到處都是,量大管飽……】【最關(guān)鍵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那玩意兒……它沒有骨頭!】【你想想,一個沒有骨頭,純粹由液體構(gòu)成的世界!
那不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天堂嗎?你想怎么溶,就怎么溶!想把它變成什么形狀,
就變成什么形狀!】我這番話,可以說是精準地抓住了“溶骨癥”的G點。它的本質(zhì)是什么?
是【溶解】,是讓堅硬的“固體”變成惡心的“半流體”。而“無形水”的本質(zhì),
在它那簡單到堪比草履蟲的“感知”里,不就是一種極致的、完美的“半流體”嗎?
這在它看來,根本就不是什么敵人!這他媽是同類啊!是行走的人民幣!
是大補的十全大補湯!那個一直被“墟淵”死死壓抑著的、狂暴無比的“溶骨癥”概念,
瞬間就“興奮”了起來!我能感覺到,那股污穢的力量在我左臂里瘋狂地翻涌、咆哮,
像是一頭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狗,看到了對面扔過來的一大塊帶血的生肉!它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成了!在我的欺騙、誘導(dǎo)和精心策劃下,我左臂里這兩個水火不容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