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輕得像一片羽毛,“…送我回去吧。
板栗…要等急了?!?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質(zhì)問,再去撕扯。
她只想抱著那只為他們付出巨大代價、此刻正惶恐不安地等在托管中心的小狗,蜷縮在角落,
暫時躲避這一切。陳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沉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繞回駕駛座,拉開車門,
帶著一身濕冷的水汽和沉重坐了進(jìn)去。他沒有再看周晚,只是啟動了車子,
雨刮器瘋狂地?fù)u擺著,刮開擋風(fēng)玻璃上不斷傾瀉的水幕。這一次,陳硯沒有再繞路。
導(dǎo)航上只設(shè)定了一個終點(diǎn):周晚在徐匯濱江的新家。車子在狂風(fēng)暴雨中艱難地穿行,
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流動的光帶。車廂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調(diào)暖風(fēng)微弱的聲響。
兩人各自沉默著,一個失神地望著窗外模糊的世界,一個緊握著方向盤,
指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發(fā)白。當(dāng)車子最終在周晚新公寓樓下停穩(wěn)時,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周晚住在一個高端小區(qū),此刻樓下除了昏黃的保安崗?fù)艄?,看不到人影?!暗搅恕?/p>
” 陳硯的聲音沙啞。周晚麻木地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下車。她甚至不知道外面如此大的雨,
自己該怎么走過去。就在她推開車門,一腳即將踏入冰冷雨水的瞬間,
一道熟悉的、帶著急迫和惶恐的、細(xì)細(xì)的嗚咽聲穿透了嘩嘩的雨聲!“嗚——嗷嗚!
嗷——”只見單元樓門廊的黑暗角落里,一個小小的、熟悉的黃色身影,
猛地掙脫了一個穿著雨衣的女人的牽拉,像一道黃色的閃電,瘋狂地沖下臺階,
完全不顧如注的暴雨,直直地、毫不猶豫地沖向了陳硯這輛剛剛停穩(wěn)的車!是板栗!
它被托管中心的人送來了!它渾身瞬間濕透,稀疏的黃毛緊緊貼在瘦小的身體上,
左后腿的跛行在雨水中奔跑顯得格外踉蹌和吃力!但它不管不顧!
它的眼睛里只有那輛載著它熟悉氣味的黑色SUV!“板栗!回來!板栗!
” 穿著雨衣的托管人員焦急地在后面追趕呼喊,但完全跟不上小狗沖刺的速度!
板栗像一枚炮彈,撲到了駕駛座的車門邊!它拼命地用兩只前爪扒拉著車窗,仰著頭,
朝著車?yán)锏年惓帲l(fā)出凄厲的、帶著無限委屈和思念的嚎叫:“嗚——嗚汪汪——!
” 雨水順著它的臉不斷流下,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它認(rèn)出來了!它聞出來了!
它感覺到了車?yán)锬莻€讓它從醫(yī)院門口守到天亮的主人!那個它咬著襪子也要守的人!
它不明白為什么這么久不來接它!它只知道它要找他!陳硯在看清板栗身影的瞬間,
心臟像是被狠狠重?fù)?!他猛地推開車門!板栗“嗷嗚”一聲,在車門打開的瞬間,
便后腿發(fā)力,不顧一切地?fù)湎蛄怂挥晁驖竦男靥?!小小的身體冰冷、顫抖,
卻用盡全力地往他懷里鉆!濕漉漉的腦袋拼命地蹭著他冰冷的西裝,
喉嚨里發(fā)出委屈至極的嗚咽聲,仿佛在控訴這漫長的分別和此刻冰冷的暴雨。
“板栗…” 陳硯的心瞬間融化成一灘滾燙的酸水!他再也抑制不住,蹲下身,
任憑暴雨無情沖刷,
將這只濕透、冰冷、因恐懼和思念而瑟瑟發(fā)抖的小狗緊緊、緊緊地抱在懷里!
把臉埋在它濕漉漉、帶著泥土味的毛里,貪婪地汲取著這失而復(fù)得的、唯一的溫暖源泉。
冰冷的西裝和滾燙的淚水交織在一起。而另一邊的車門外,周晚半只腳已經(jīng)踏入了雨中。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她的小狗在暴雨中,拖著瘸腿,
義無反顧地拋棄了她派去接它的人,
選擇了沖向車?yán)锬莻€剛剛被她痛斥、卻似乎在小狗心中從未改變過位置的男人!
她精心構(gòu)筑的新家,在這一刻,像海市蜃樓般遙遠(yuǎn)而不真實(shí)。冰涼的雨水打在周晚的臉上,
和滾燙的淚水混合。一種無邊的荒涼和孤寂感席卷了她。她輸了。在板栗心里,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中,她徹底輸了。原來,
子…那條跛了的腿…那個風(fēng)雨無阻在醫(yī)院外的小小身影…早就替它做出了最忠貞不渝的選擇。
她看著暴雨中緊抱著板栗、肩膀微微聳動的陳硯的背影,像是在擁抱他整個世界最后的殘骸。
周晚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和一種深深的疲憊。她默默地從車?yán)锶〕瞿前褝湫碌拈L柄雨傘,
撐開,機(jī)械地移步走向那團(tuán)在暴雨中依偎取暖的影子。走到近前,
陳硯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他抬起頭,臉上雨水和淚水模糊一片,
懷里緊緊抱著還在嗚咽的板栗。他看到周晚撐著一把傘,站在雨里,默默地看著他,
眼神里是和他一樣的千瘡百孔和無盡的悲涼?!鞍选阉o我吧。
” 周晚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外面冷…你會感冒。” 她的目光落在板栗身上,
那只瑟瑟發(fā)抖的小狗也抬起濕漉漉的頭,看著她,黑亮的眼睛里充滿眷戀和困惑。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