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的失敗,像兩道冰冷的、無法愈合的傷口,清晰地烙印在蘇晚的靈魂之上。
它們提醒著她,任何常規(guī)的、試圖尋求共鳴的道路,都已被徹底封死。
她只剩下,最冒險的那一條。
她開始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等待著神諭的降臨。也像一個最耐心的、潛伏在暗處的捕食者,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的、那唯一的瞬間。
她觀察了數(shù)周。
終于,她發(fā)現(xiàn)了這座完美囚籠,那唯一的、固定的“眨眼”時刻。
城堡的獨立供電系統(tǒng),在每周二的凌晨2點整,會有一個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秒的、用于系統(tǒng)維護的重啟間隙。
三十秒。
那是上帝遺忘的時間。
那是惡魔打盹的瞬間。
那是她唯一的、全部的希望。
她藏起了一枚晚宴后忘記取下的、最普通的金屬發(fā)夾。在無數(shù)個被監(jiān)視的、假寐的午后,她用指甲,一點一點地,將它磨尖。
那枚發(fā)夾,不再是裝飾品。
它成了她的武器,她的鑰匙,她的……孤注一擲。
目標,是書房通往地下酒窖的那扇老舊的橡木門——那是整個城堡里,唯一一扇沒有被更換成冰冷的、無法破解的電子鎖的門。
她的心臟,在為這三十秒的黑暗,瘋狂倒數(shù)。
周二。
凌晨1:59。
蘇晚屏住呼吸,像一道幽靈,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那扇門前。
2:00整。
燈光,應(yīng)聲而滅。
世界,瞬間陷入了絕對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與死寂。
就是現(xiàn)在!
她將那枚冰冷的發(fā)夾,憑著記憶,精準地插入了古老的、黃銅的鎖孔。
她的指尖,那雙修復師的、對精細結(jié)構(gòu)無比敏感的指尖,開始在黑暗中瘋狂地、卻又極有章法地撥動著、試探著那些固執(zhí)的、如同野獸牙齒般的鎖芯。
汗水,從她的額角滑落,冰冷。
二十秒過去了。
鎖芯,毫無反應(yīng),像一個沉默的、不屑的嘲弄。
二十五秒。
她的指尖,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三十秒。
燈光,驟然亮起!
那光,像一把無情的、審判的利劍,瞬間刺穿了黑暗,將她那副狼狽的、僵在門前的身影,狠狠地、毫不留情地,釘在了原地。
她失敗了。
“當啷”一聲。
那枚被她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冰冷的金屬發(fā)夾,從她早已僵硬的指間滑落,掉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的、清脆的哀鳴。
她像一尊被瞬間石化的雕像,維持著那個試圖撬開命運之鎖的姿勢,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伸成了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琥珀。
她能聽到的,只有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一聲,又一聲,瘋狂地撞擊著她的耳膜,提醒著她,這場豪賭,她輸?shù)靡粩⊥康亍?/p>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幾秒鐘。
她強迫自己松開早已僵硬的指節(jié),強迫自己轉(zhuǎn)過身,像一道幽靈,悄無聲息地,退回到了走廊的陰影里。
回去。
必須立刻回去。
她赤著腳,踩在厚重的、能吞噬一切聲音的波斯地毯上,像一幅正在移動的、沒有靈魂的壁畫,一步一步,挪回那間屬于她的、華美的臥室。
直到重新回到那張柔軟的、冰冷的絲綢大床上,她才敢大口地呼吸。
她失敗了。
她看著自己那雙微微顫抖的、修復過無數(shù)傳世名作的手,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深刻的、無能為力的挫敗。
她以為,她只是單純地,失敗了。
她以為,她只是運氣不好。
她以為,她的這次行動,除了她自己,無人知曉。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將那枚發(fā)夾插入鎖孔的第三秒,在那扇古老的、看似毫無防備的橡木門的門框內(nèi)側(cè),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由無數(shù)個微型傳感器組成的紅外線光束,被瞬間切斷。
一個無聲的警報,沒有觸發(fā)任何刺耳的蜂鳴,也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沉睡的守衛(wèi)。
它只是像一條最忠誠的、無聲的毒蛇,沿著城堡內(nèi)部那些被隱藏得天衣無縫的線路,悄無聲-息地,一路向上,最終,將一個代表著“入侵”的、鮮紅色的信號,直接傳送到了墨司今那只從不離身的、黑色的私人終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