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那架早已等候多時的、黑色的直升機,巨大的螺旋槳,
像一把無情的、正在切割著命運的剪刀,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蘇晚沒有再看那個,
還在地板上,用盡全身最后那點可憐的力氣,向著“生”的希望,艱難蠕動的男人,一眼。
她只是轉(zhuǎn)過身,像一個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漫長而疲憊的演出的、最驕傲的女主角,一步一步,
走出了這間,見證了她所有痛苦、掙扎、與新生的畫室。
她沒有立刻走向那架代表著“自由”的直升機。她走進了墨念的房間。
那個由謊言與罪惡所催生出的、卻又無比無辜的孩子,
正在那張柔軟的、如同云朵般的兒童床上,睡得正香。他的小臉上,
還帶著一絲甜美的、天真的笑意,仿佛正在做著一個,關于糖果和火箭的、最美好的夢。
蘇晚靜靜地,在床邊,站了很久。她看著他那張,一半像墨司夜,一半,像墨司今的,
小小的臉??粗@個,曾被她視為,最沉重的、無法掙脫的枷鎖??粗@個,
她這七年噩夢的,活生生的證明。然后,她緩緩地,俯下身。她用一種,連她自己,
都未曾察覺的、近乎于圣潔的、溫柔的姿態(tài),將那個小小的、溫暖的、柔軟的身體,輕輕地,
抱入了懷中。孩子,在她懷里,動了動,似乎在尋找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然后,又沉沉地,
睡了過去。蘇晚抱著他。抱著這個,她用“恨”,與“愛”,共同澆灌出的,小小的生命。
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座,用金錢與權(quán)力,為她精心打造的、華麗的……囚籠。當直升機,
緩緩地,升空。當那座,曾囚禁了她整整七年青春的、在夜色中如同巨大怪獸般蟄伏的孤島,
在她的視野中,慢慢地,變成了一個越來越小的、無足輕重的黑點時……蘇晚知道。
從這一刻起,她是真的……自由了。一年后,法國,普羅旺斯。陽光,是那種被上帝慷慨地,
毫不吝嗇地,傾倒下來的,流動的黃金??諝庵校?/p>
彌漫著薰衣草與咖啡混合的、慵懶而溫暖的香氣。
蘇晚的那間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古畫修復工坊,
就開在一條由古老的、被歲月磨得光滑的鵝卵石鋪就的、開滿了天竺葵的安靜小巷里。
新聞里,那個曾經(jīng)如日中天、能輕易攪動世界金融格局的墨氏帝國,
早已因為那場驚天動地的丑聞,和繼承權(quán)的真空,分崩離析,成了一段,
只存在于人們茶余飯后、獵奇談資里的,遙遠的傳說。她和康復后的墨司夜,
在這家露天咖啡館,見了最后一面。他瘦了很多。
那張曾如同春日暖陽般、能融化西伯利亞冰川的臉上,如今,也留下了一些,被歲月與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