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徹結婚三年，分床睡了三年。外人眼中的他，是天之驕子，商界帝王，完美得像一座沒有瑕疵的冰雕。他擁有讓所有女人尖叫的容貌，讓所有男人嫉妒的財富，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所有人都羨慕我，嫁給了全城最令人肖想的男人。但我知道，這座冰雕藏著一個秘密。他從不與我同桌進食，卻總在深夜的書房里散發(fā)出一種……令人沉淪的香氣。我曾以為我們的婚姻是一場精心計算的商業(yè)合作，一樁用我的設計才華為他家族企業(yè)鑲金，換取我林家喘息之機的交易。直到我撞見他指尖纏繞著緋色霧氣，用蠱惑眾生的聲線對一個人的名字落下輕吻時，我才明白，我嫁的或許根本不是人。
“太太，先生回來了。”
管家鐘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將畫稿上最后一根線條勾勒完畢，才緩緩放下手中的筆。
我叫林晚，一個沒什么名氣的珠寶設計師。三年前，我還有另一個身份——瀕臨破產的林氏集團的獨生女。然后，我嫁給了沈徹。林家起死回生，而我，成了沈太太。
偌大的別墅里安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秒針走動的滴答聲。我走出畫室，沈徹已經坐在了長方形餐桌的主位上。他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領帶系得一絲不茍，手腕上那塊百達翡利星空腕表在水晶吊燈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的五官俊美到失真，每一處線條都像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卻永遠凝結著化不開的寒冰。
“回來了?！蔽依_他對面的椅子坐下，聲音平靜得像在和一個合租的室友打招呼。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這是我們婚姻的日常。相敬如“冰”。
鐘叔指揮著傭人將菜肴一一端上。法式焗蝸牛，香煎鵝肝，黑松露意面……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藝術品，香氣四溢。這些，都是為我一個人準備的。
沈徹面前，永遠只有一杯清水。
結婚第一天我就發(fā)現了他的怪癖。他不吃任何人類的食物。無論山珍海味，在他眼里都和空氣無異。對外，沈家的說法是沈先生有極其嚴重的潔癖和過敏癥，只能食用特制的營養(yǎng)液。
可我一次都沒見過那所謂的“營養(yǎng)液”。
我拿起刀叉，小口地切著盤中的鵝肝，味同嚼蠟。這場沉默的晚餐，更像是一場漫長的酷刑。我試圖找些話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公司下個季度的‘星辰’系列，設計稿我已經發(fā)到你郵箱了，你看……”
“鐘叔會處理?！彼驍辔遥曇羟謇?，沒有一絲波瀾。
我握著刀叉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有些泛白。又是這樣。所有公事，他都通過鐘叔和我對接，仿佛和我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那……我媽今天打電話來，問我們什么時候回老宅吃飯?！?/p>
“周末。讓鐘叔安排。”
又是鐘叔。在這個家里，鐘叔仿佛才是連接我和沈徹的唯一橋梁。
我徹底沒了胃口，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慢用。”雖然他根本不會“用”。
他沒有看我，只是微微頷首，端起那杯白水，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他的唇形極美，薄而性感，沾上水漬后，像是染上了一層誘人的光澤。我承認，即便冷淡至此，這張臉依舊有讓我心跳失速的魔力。
可我知道，這副完美的皮囊之下，包裹的是一顆比極地寒冰還要冷的心。
我轉身離開餐廳，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又孤單的回響。
回到二樓我的臥室，我將自己重重地摔進柔軟的大床上。這里是我的房間，沈徹的臥室在走廊盡頭，那是整個別墅的禁區(qū)，除了他自己，連鐘叔都不能隨意入內。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我的助理小雅發(fā)來的消息。
“晚姐，那個王太又作妖了！她說我們上次給的‘海洋之心’的設計稿沒有靈魂，要求我們今天午夜十二點前，必須重新給她一版能讓她‘一見鐘情’的稿子！這簡直是強人所難！”
我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太陽穴突突地跳。
王太是我們工作室最近接的一個大客戶，指名要我親自設計一條結婚紀念日的項鏈?？蛇@位貴婦的要求變幻莫測，極盡苛刻，半個月來已經斃掉了我們七八版稿子了。
我深吸一口氣，回復道：“知道了，我來想辦法。你讓她保持電話暢通?！?/p>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從床上爬起來，重新走回畫室。靈感枯竭，加上沈徹帶來的壓抑感，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
我枯坐到深夜十一點，畫稿上依舊是一片空白。挫敗感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煩躁地丟下筆，走出畫室，想去樓下倒杯紅酒。
經過走廊時，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盡頭那扇緊閉的房門——沈徹的書房。
結婚三年來，他每晚都會在書房待到很晚。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只知道那扇門像一道結界，將他的世界與我徹底隔絕。
就在我準備下樓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助理小雅。
“晚姐，王太那邊又來電話催了，語氣很不好，說如果我們再拿不出讓她滿意的東西，不僅要終止合作，還要在圈子里投訴我們……”
“我知道了?！蔽覊褐饸猓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我再想想?！?/p>
我一邊聽著小雅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匯報，一邊無意識地在走廊里踱步。不知不覺，我走到了那扇禁忌的門前。
就在我打算轉身離開時，一絲極淡、卻異常勾人的香氣，從門縫里飄了出來。
那不是任何一種我聞過的香水味，也不是熏香。那味道……很奇特，像是凜冬深處盛開的雪蓮，清冷中又帶著一絲致命的甜，聞到的一瞬間，仿佛能撫平人心底所有的焦躁和疲憊，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想要探尋更多。
我屏住了呼吸。
這股香氣，我不是第一次聞到。偶爾，在沈徹從我身邊經過時，我會捕捉到一絲殘留的余味，但從未像今晚這樣清晰、濃郁。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鬼使神差地，我掛斷了電話，將耳朵貼在了冰冷的門板上。
里面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難道是我的錯覺？
我皺了皺眉，正準備離開，一陣極低的、仿佛情人夢囈般的男聲，穿透厚重的門板，模糊地傳進我的耳朵。
那聲音，無疑是沈徹的。
但和我平時聽到的那個冷漠清冽的聲音截然不同。此刻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磁性和……魅惑。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羽毛，輕輕搔刮著聽者的耳膜，讓人頭皮發(fā)麻。
他在和誰說話？這么晚了，是在開視頻會議嗎？可這語氣，怎么聽都不像是在談公事。
好奇心像一只野貓，瘋狂地抓撓著我的心。我蹲下身，試圖從門下的縫隙里窺探一二。
門縫很窄，什么也看不見。但那股香氣，卻愈發(fā)濃烈了。同時，沈徹那蠱惑人心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一點。
我聽不清完整的句子，只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詞語。
“……貪婪的……靈魂……”
“……一點點……就夠了……”
“……王……麗華……”
王麗華？
我渾身一震。這個名字我再熟悉不過了——那位刁難我半個月的王太太，她的全名就叫王麗華！
沈徹為什么會在深夜，用這種奇怪的語氣念叨我客戶的名字？
一個荒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又被我迅速掐滅。不可能，他們兩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王太太的丈夫雖然也算商界人士，但和沈徹的商業(yè)帝國比起來，簡直是云泥之別。
我一定是聽錯了。
我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開，腳下卻不小心碰到了放在墻邊的裝飾花瓶。
“哐當”一聲輕響，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門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血瞬間涼了半截。完了，被發(fā)現了。
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喉嚨里蹦出來。我甚至已經能想象到沈徹打開門，用他那雙冰冷的眸子將我凌遲的畫面。
一秒，兩秒，三秒……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靜。
預想中的開門聲并沒有響起。那扇門依舊緊閉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我屏息等了足足一分鐘，里面再沒有任何動靜。
他……是沒聽見？還是不屑于理會？
我不敢再多做停留，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后背緊緊抵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一晚，我徹夜難眠。腦子里反復回響著沈徹那詭異的聲音，和那個讓我心驚肉跳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下了樓。沈徹已經離開了，餐桌上只有我一份早餐。
我心不在焉地喝著牛奶，手機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是“王太太”時，我的心猛地一沉。完了，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被痛罵一頓的心理準備，接通了電話。
“喂，王太太，關于設計稿……”
“林小姐！我的天吶，林設計師！”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預想中的咆哮，而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熱情到近乎諂媚的聲音。
“我早上起來，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里突然就浮現出了你之前給我的第三版設計！就是那版以‘人魚之淚’為主題的！我之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覺得它不好！那設計，那線條，那意境，簡直是神來之筆！我太愛了！就它了！就用那一版！我馬上讓助理把尾款打給你！”
我舉著手機，徹底愣住了。
第三版？那不是她當初評價為“俗氣又廉價”，被批得一文不值的那一版嗎？
“王……王太太，您確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確定！無比確定！林小姐，你的才華簡直是上帝的恩賜！我為我之前的無禮向你道歉！真的，我現在一想到那條項鏈，就渾身充滿了幸福感，仿佛年輕了十歲！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王太太的聲音里充滿了激動和……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這和她昨天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掛斷電話后，我依舊呆坐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助理小雅的電話緊接著就打了進來，聲音激動得快要破音：“晚姐！你用了什么魔法？王太剛剛把尾款結了！還額外給我們包了一個二十萬的大紅包！說要謝謝你的‘神啟’！我的天，她是不是吃錯藥了？”
魔法……神啟……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
昨晚，沈徹在書房里，用那種詭異的語調，念著“王麗華”的名字。
今天一早，王麗華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我設計的、曾被她貶低得一文不值的作品，表現出了狂熱的喜愛和崇拜。
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我放下手中的牛奶，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整棟別墅照得明亮而溫暖。可我看著那扇門，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那扇門的背后，到底藏著什么？
我的丈夫，沈徹，他到底……是誰？
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期待感和恐懼感，同時在我心中升騰而起。我期待著揭開真相，又恐懼那個真相會打敗我的一切認知。
而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沈徹之間那份看似平穩(wěn)的“商業(yè)合作”協議，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危險的口子。而我，正站在那個深淵的邊緣，無法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