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撂挑子不干了,推開棺材蓋子跑出去??墒沁@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
剛躺進(jìn)來就給人拆了臺,似乎有些不太地道。更何況那三個兒子爹都叫了,我要是跑出去,
非把我活劈了不可。于是我硬著頭皮躺在里面,掰著手指頭算著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這心也夠大的,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
已經(jīng)徹底不知道時間了,也不知道距離天亮還有多久。明明那棺材蓋子上面蒙了土,
可是我卻能感覺到有一股冰冷的風(fēng),從棺材外面灌了進(jìn)來。那風(fēng)吹到身上,
跟刀子割過一樣的疼。而且除了我自己的心跳聲,我還聽到從棺材的四個角落里,
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又等了一會,似乎有什么東西爬上了我的身體。
我在身上用手一抓,抓了一把東西,那些東西在我手心里不住地蠕動?!芭P槽。
”我大叫了一聲,身上已經(jīng)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我摸出來那些蟲子都背著硬硬的殼,
有很多細(xì)足,別提多惡心了。它們并不怕人,而且不知道從哪里鉆進(jìn)來的,越來越多。
很快就爬滿了我的身體,并不斷地往我臉上爬上來。
還有幾個想順著我的鼻孔和耳洞往里面鉆。我的忍受力終于達(dá)到了極限,大叫了一聲,
從那棺材里撐了起來。好在那棺材并不是真正的棺材,
而且上面的浮土也只有薄薄的一層,我很順利地從棺材里跳了出去。外面夜色正濃,
那群人也早都散了。我松了一口氣,借著月光,再回頭去看那棺材。奇怪的是,
里面并沒有什么蟲子,難道我剛剛經(jīng)歷的只是幻覺?我疑惑不已,也不敢再躺回去,
干脆一溜小跑跑回了家。到家之后,我身上的那股冰冷也沒褪去,
我裹著被子依然瑟瑟發(fā)抖。很快我就又發(fā)起了高燒,燒得我七葷八素,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
過了一會,我迷迷糊糊看到三叔鼻青臉腫地回來了。頭發(fā)跟亂草似的,
身上原本就很破的道袍,更是被撕得成了碎布條。三叔看到我的樣子,嘆了口氣,
說道:“大侄子,只要你別動,這事就成了。這下可好,
事弄砸了……”我有氣無力地罵道:“你拉幾把倒吧,你說的輕巧,
給你身上放一堆蟲子試試?”三叔搖搖頭,也不跟我辯解,
只是從身上摸出幾個藥丸塞進(jìn)我嘴里。第二天一早,我的燒就退了。
等我想去找三叔問問情況,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連夜離開了老家。后來我打聽到,
那個老梁頭夜里就死了,時間大概就是我從棺材里爬出來的那個時候。三叔把事辦砸了,
被那三個兒子給胖揍了一頓。我估計(jì)他自己也是沒臉再呆在家里,于是就干脆跑路了。
在那之后,我就再沒聽到三叔的消息,直到接到三叔的電話。
三叔從電話里聽到我的聲音,顯得很興奮。他告訴我這些年他去了南方發(fā)展,
在深圳扎下根了,現(xiàn)在同時給幾家上市公司當(dāng)風(fēng)水顧問,月薪幾萬塊。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想找我過去給他幫忙,保證我有車有房有妞泡。我這邊也實(shí)在是混不下去了,
三叔的電話算是扔給了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別無選擇,只能緊緊地抓住它。
憑我對三叔的了解,他的話里肯定有吹噓的成分。但是我想不管他說的話真實(shí)程度有多少,
去了總不至于比我現(xiàn)在還慘吧?后來的事實(shí)證明,我特么還是太不了解我三叔了。
于是我買了一張硬座,南下深圳去投奔了我三叔。在車站見到我三叔,
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他來。在我印象里,他還是一身破道袍,窮困潦倒的樣子。
現(xiàn)在他穿著一身西裝,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fā)油光锃亮的。他見到我就給我來了個熊抱,
嘴里嚷嚷著:“我親愛的大侄子,終于見到你了,
你可幫了三叔的大忙了……”我心說這哪跟哪啊,我剛來能幫你什么忙?
我提著行李,看三叔招手打了輛的士,心里就有點(diǎn)恍惚。不說月薪幾萬塊嗎?
怎么連個車都沒混上?接下來很快就驗(yàn)證了我的猜測,三叔指揮著那車,
很快就離開了市區(qū),往郊區(qū)行駛下去。七拐八拐,的士在一片老舊的住宅樓區(qū)停了下來。
三叔在前面帶路,最后把我領(lǐng)進(jìn)了一間地下室。直覺告訴我,
我又被這個不著調(diào)的三叔給坑了。這地下室里陰暗潮濕,一股熏人的霉味,
三叔的房間里也跟個垃圾堆似的,蟑螂可地亂爬,角落里堆著一堆酒瓶子和方便面的盒子,
這地方估計(jì)老鼠都不愿意呆,哪是住人的地方啊。我冷笑道:“三叔,您這風(fēng)水顧問,
月薪好幾萬,就給配備這宿舍?”三叔咧了咧嘴,還沒等說話,從外面就闖進(jìn)來一群人。
這群人都是光頭,光著膀子穿著背心,身上刺著各種紋身,一看就不是善茬。
為首的一個黑胖子瞥了我一眼,對三叔說道:“呦,李老道,他就是你侄子李陽?
這回該還錢了吧?”三叔趕忙上前說道:“吳老大,我侄子剛來,他是大學(xué)生,
腦子活泛著呢。有我倆在,你放心,你的錢過段時間我連本帶利一準(zhǔn)還你。
”黑胖子眉毛一挑:“過段時間?你他媽的都過了多少時間了?老子沒那么好的耐心,
今天你侄子來了,老子給你留點(diǎn)面子。半個月后老子再來,要是還不還錢,你和你侄子,
都特么給我小心著……”三叔連忙應(yīng)承。黑胖子一揮手,
手下的幾個人上來把我給按住了,并把三叔和我身上僅有的幾百塊錢給搜了去。
黑胖子等人揚(yáng)長而去,我看著三叔,氣憤難消,大聲質(zhì)問道:“你他媽的真有能耐,
你親侄子你也坑。你借人家錢,是不是又去賭了?還有,他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叔沒說話,從包里翻出一張紙給我看。我接過來一看,是一張借款合同,
三叔居然跟人借了三十萬。下面的借款人,落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李洞賓。
我指著那名字問道:“這個李洞賓是誰?”三叔慘然一笑:“是我?!薄胺牌?。
你不是叫李大剛嗎?”“嘿嘿,李大剛這個名……太沒仙氣兒了。
我早就改名叫李洞賓了……”“臥槽。李大剛你可真行……”“大侄子,
是李洞賓……”我擺擺手:“少廢話。你借錢落我名字干雞毛?我招你惹你了?
怪不得我剛來,你就說我?guī)湍愦竺α?。趕情你是拉我下水啊?!薄按笾蹲?,我算過了,
咱倆的八字合財,只有在一起才能順風(fēng)順?biāo)薄皾L蛋。我再信你我是你養(yǎng)的。
我告訴你,不是我親筆簽名,這合同無效。你自己在這當(dāng)你的風(fēng)水顧問吧,
我走了……”我氣的渾身直哆嗦,不理三叔,轉(zhuǎn)身就想走。“大侄子,
那幫人你也看到了。他們可不管這合同有效沒效,你要是想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我剛走了兩步,聽到三叔的話,不由得又站住了。他說的不無道理,
那幫人看著都是道上混的,做事真的是不講手段的。三叔見我停下了,
趕忙說道:“大侄子,三叔不是誆你。我是真有辦法能賺大錢,找你來就是一起來發(fā)財?shù)摹?/p>
到時候別說這三十萬,三百萬都不在話下……”我回身看著三叔,真是又氣又恨,
又有點(diǎn)可憐他。估計(jì)身上這身西服也是他用來充面子的道具?!坝谐缘膯幔?/p>
餓了……”三叔忙點(diǎn)頭,找了個鍋下了兩包泡面,遞給我一雙筷子:“快吃吧,
你邊吃邊聽我說……”我冷笑道:“不會又是讓我去鉆棺材吧?
”三叔訕笑道:“哪能呢?那次是我考慮不周,
這次我可是想了好久了……”三叔把事情的經(jīng)過簡單地給我講了一遍,
我這才知道他借那三十萬,并不是去賭了,而是在這居民樓里有個小女孩得了白血病,
不進(jìn)行骨髓移植命就保不住了,可費(fèi)用需要三十多萬。三叔在深圳混了幾年,
手上也沒那么多錢,就去借了高利貸替那女孩交了手術(shù)費(fèi)。三叔說完,怕我不信,
還拿出了醫(yī)院的費(fèi)用單子。我這才對三叔刮目相看,說道:“三叔你這精神可嘉,
可這借高利貸,辦法是不是損了點(diǎn)。還把我給拉了進(jìn)來?!比鍞[擺手:“大侄子,
我也是沒別的路子了。你信我一次,我真有辦法賺錢,而且必須你來幫我,
才能成事……”看三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只好靜下來聽他說。
聽完我也才知道,他所說的辦法,就是倒賣兇宅。按照他的說法,
這里面的利潤是相當(dāng)可觀,順利的話,一票就可以把三十萬賺出來。
我聽了卻不以為然:“你拉幾把倒吧?上次差點(diǎn)把我活埋,這次又誆我倒賣兇宅,
誰不知道那兇宅里面鬧鬼,傻逼才跟你去呢,老子還沒活夠呢……”三叔急的滿臉通紅,
生怕我走掉,拉著我的袖子說道:“大侄子,你這些年,是不是特別不順,總是走背字?
”這個倒是讓他給說中了,麻痹的這些年我的確是衰到家了。女朋友劈腿,工作出差錯,
做生意賠到家……幾乎所有的倒霉事都要在我身上來一遍了。見我不語,
三叔接著說道:“我告訴過你,你親爺爺我親爹的那口殃氣,會讓你倒霉一輩子。
上次本來我想好了那個辦法,你又給弄砸了,你要是想轉(zhuǎn)運(yùn),
這次就按我說的來……”我斜著眼睛看著他:“你有辦法?”“廢話。你三叔是誰?
李洞賓啊。你的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