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擋煞萍水相逢甚至互為敵視的霍海龍,卻要替張三好去死,去擋煞,
換誰誰也想不通。看著張三好的表情,霍海龍無奈苦笑,他指指自己繼續(xù)淌血的槍傷,
搖了搖頭說他強勢太重,已經(jīng)快不行了,又遇見三鬼勾魂這種事情,
兩個人中急需一個替死鬼才能活下來,而且我爺爺村子里的人突然變成了厲鬼,
那說明村中定然出了巨大的變故,現(xiàn)在去兇多吉少。綜合分析下來,霍海龍認為,
他逼迫我爺爺張三好替他當煞,最多也只能多活半天,更不用說還有人追殺他,
隨時可能身死命隕。當然,讓張三好活下來,也不是霍特工雷鋒精神大爆發(fā),
純粹是因為張三好是個活人,能繼續(xù)幫助這位特工完成任務(wù)。至于所謂的任務(wù),
霍海龍把他的證件,五塊銀圓和一張相片交給我爺爺,說讓他有機會去山東濟南五味居,
找一個叫趙青山的男人,把證件和照片捎給他,再說一句話,說“兄弟們的事情已經(jīng)完了,
讓趙青山放心?!闭f完話,霍海龍就搖晃著站起身子,將他的盒子炮又交給我爺爺,
還說完事之后,國家還有重謝,但要是我爺爺不按照江湖規(guī)矩出牌,
不去替霍海龍完成他的遺愿,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說完話,
霍海龍要了我爺爺?shù)囊路瑑蓚€人倒替穿上。隨后,
霍海龍讓我爺爺躺在一個背風(fēng)的陰窩子里,告訴他說“鬼不見陽”,他穿著我爺爺?shù)囊路?/p>
嘴里在叼上我爺爺?shù)男?,就有了他身上的“味”,進而能冒充我爺爺,和鬼一起上路。
但即便如此,直到雞叫之前,我爺爺都不許從陰窩子里出來,否則不能活命。說完這些,
這個慷慨赴死的男人抹了幾滴淚,就要代替我爺爺,一起和那三個惡鬼上路了。
這個時候,張三好也有些激動,畢竟人家是替他去死的,雖然有功利心,
可也算得上大義凜然,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于是,張三好對天發(fā)重誓,
說霍海龍交給他的事情他一定完成,并還問霍海龍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我爺爺現(xiàn)在完成不了的,只要在他有生之年,一定幫他完成?;艉}埧鄧@一聲,
告訴我爺爺說他戎馬半輩子,沒什么特別遺憾的,唯一不能放心的事就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后人,
感覺對不起親爹親娘,要是張三好真感激他的話,等他以后有了后生,就過繼一個給他,
省的霍家到他這一輩絕了后代,無顏見列祖列宗?;艉}堖€特地交代,
說我家如果有后生改姓霍,那就是“五臟廟”中“五嶺殿”下霍家“思”字輩的后人,
讓我爺爺牢記,以后碰見五臟廟的人,報出名諱,少不了好處。爺爺當時被人家救了,
自然感激涕零,于是他想都沒想,就這樣答應(yīng)了這個人的要求,還說霍海龍于他有再造之恩,
我家后生里,定然有一位姓霍,讓他放心云云。隨后,霍海龍扭過身去,
從地上撿起一根槐樹棍子,在棍子上擦滿他的血,背在后背,往那三個橫死鬼的方向去了。
再后來,我爺爺只看見那四個人匯集在一起,說說笑笑往遠處走,
期間那些酒友指著霍海龍背上的槐樹棍子問:“我說張三好,你這位親戚怎么不愛說話呀?
”另一個人擺了擺手道:“無所謂,反正多一個是一個,等到了那邊,
都是咱的伴呀……”最終,那四個人漸漸遠走,變成了豆大的火點,
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整個晚上,我爺爺凍的直打哆嗦,可即便如此,
他也趴在那又濕又陰的地窩子里不敢出來,混混沌沌的,直到日上三竿,蟈蟈都開始叫喚了,
他才坐起來,按照霍海龍的吩咐,沒命的往家里跑。還沒進村,
張三好就遠遠的看見老家的村莊間濃煙翻滾,死氣沉沉。真如霍海龍所料想的那樣,
村子里……出大事了。后來,張三好才知道,那年正好趕上日軍侵華,
我們老家的村落被沿鐵路南下奇襲的日軍燒殺殆盡,他前腳出去找血蘑菇,
后腳日本人的特務(wù)隊便進了村子。除了外出找蘑菇的張三好之外,
村子里當時在的人都被日本鬼子屠殺干凈,這其中,自然有他那三個酒肉朋友。
收斂尸體的時候,張三好沒有見到霍海龍的尸體,但這個特務(wù)遇見鬼,
又遇見日本人掃蕩,身上又有傷,又被人追殺,想必也是兇多吉少了。大難不死之于,
我爺爺緊緊握住霍海龍的特工證和照片,恍然如做夢一般。以后的歲月,
爺爺吃了不少苦,可他始終沒有忘記欠霍海龍的債,沒有忘記他還有任務(wù)在身。所以,
爺爺一直想去濟南,找五味居和趙青山。但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我爺爺難民一個,
很難走到淪陷區(qū)的濟南去,在之后解放了,好不容易到了濟南,
他卻發(fā)現(xiàn)五味居已經(jīng)毀于戰(zhàn)火,向別人打聽趙青山,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這樣,
霍海龍交代我爺爺?shù)氖拢z憾的沒能完成。他想過繼個兒子給霍家彌補一下,
老天爺卻又不幫忙,除了我爹,老爺子在沒有別的子嗣。我爹是延續(xù)老張家香火的獨苗,
肯定不能改姓霍,所以這位老爺子越老越著急,到了我們這代,
又打上了我們這些孫子輩的主意。在之后,我爹生了我們兄妹三個,老大肯定姓張,
老二是個姑娘,好不容易熬到我出生了,老爺子這才高興,背著我父母,強行給我改成姓霍。
說實話,我對老爺子的行為頗有微詞,他改了我的姓也就算了,
居然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給我起,因為我是老三,霍海龍又說我應(yīng)該是思字輩的,
所以老爺子大筆一揮,非常隨便的在我出生證明上寫下了“霍三思”三個字。如此一來,
我根了一個八桿子打不著人的姓,也莫名其妙成了我老爺爺還良心債的犧牲品。
而且我爺爺?shù)剿酪蚕氩坏降氖?,我這莫名其妙得的“霍”姓,
給我的生活中造成了非常遠的苦惱。因為我爹和我的姓不一樣,所以在老家農(nóng)村時,
好多人都說我是后爸,上小學(xué)時因為這些事情,還沒少和同學(xué)們打架,
長大之后因為我不是長子,又不姓張,搞得我在家里的地位也有點尷尬,
有時候好像我真是后娘生的一樣,想起來總有那么一點兒不自然。不過,
要說姓霍一點好處都沒有,也不盡然,至少霍海龍曾經(jīng)的特務(wù)證和舊照片,
現(xiàn)在都落到我手里了。特務(wù)證上的血跡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沉淀,早就黑了,
頁首的名字和充滿絡(luò)腮胡子的證件照是霍海龍唯一生存過的證據(jù),
至于所謂他讓我爺爺交給濟南五味居的照片,也沒有什么特別。
那張黑白照片只是一個十幾人組成的普通合影,里邊的人我都不認識,
照片中一位穿著和服的男人,被人用黑毛筆特別勾了起來,
并在照片后邊標注了一句話:“高糜,芙蓉川水潰,狼鬼沒找到吃食,胸臟安然,
碗里有米蟲。毒!”這話像是一句暗語,但寫的什么,我爺爺研究了一輩子,也不知道,
我每天忙于生計問題,也顧不上討論。一個特務(wù)證,加一張老照片,
這就是我那位從來沒見過面的“爹”留給我的東西,或許能當古董賣幾個錢,對我來說,
聊勝于無。人長大了,也就不能老賴在家里,更何況我這樣改了姓的,
因此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就義無反顧的參加了工作。雖然是科班出身,但無奈生不逢時,
我畢業(yè)就趕上了經(jīng)濟危機,加上農(nóng)村的孩子能吃點苦,所以以大學(xué)生的尊軀,
卻一直干搬磚溜瓦的小工,三五年下來,把學(xué)的東西都還給了老師,
卻練就了一身扔磚頭的體力,也算是磨練了一些意志,有所得失吧。在后來,
我身邊幾個朋友做了點小買賣,日子好過了不少,于是我活絡(luò)了一下心眼,便也覺得,
還是自己單干買賣,來錢快一些。但單干得有本錢,我這本來在家里就不受待見的人,
走親戚串朋友,也沒借到幾個錢,最后找來找去,家族里只有我二舅鼎力支持,
后來我又聯(lián)系了同村的遠房族親張阿四,勉強湊了一個草臺班子做生意。
啟動資金是有了,人也夠了,但做什么生意呢?我一開始還真沒想好,關(guān)鍵時刻,
又是我二舅出的主意,說現(xiàn)在實體店被網(wǎng)購擠兌的夠嗆,賣衣服玩具肯定的完蛋,
與其做買賣,不如開飯店,一來船小好調(diào)頭,二來老舅也有些餐飲界的人脈,
能多幫襯一點兒。不得不說,關(guān)鍵時刻有個親戚幫忙,還是很有必要的,
聽了我老舅的話,我這才有了主心骨,跑到魯北一個大市,找了一條不繁華也不冷清的街道,
開起了飯店。剛當老板的感覺是興高采烈的,為了取個好彩頭,
我給那間不大的門店起了一個自認為好聽且萌的名字,叫——“霍記煮魚”。
說起來也巧合,在開飯店之后,我因為機緣巧合,逐漸接觸到了“五臟廟”的一些事情,
也慢慢了解道霍海龍他們那個時代所發(fā)生的一些故事,而爺爺所謂的“任務(wù)”,
也才有了下文。開飯店之前,我從來沒想過在廚房的刀俎食材間,
真會有那種我爺爺曾經(jīng)遇見的,“神餐鬼飲”的事情發(fā)生。有好幾次,
我甚至差點死在自己經(jīng)營的行當里,卻只因為我在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間,
無意中得罪了一些本與我不相干的“陰邪”之物,也有好幾次,我因吃食而險象環(huán)生,
又獲得了更大的機遇和財富,各種心酸,一眼難盡。而這一切,都要先從一個人說起,
從一個叫陰五甲的川菜廚子,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