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這么多年來我都是躺在棺材上睡的,這已經(jīng)足夠讓我震驚了,
沒想到如今還被爺爺要求睡到棺材里。然而,爺爺?shù)纳袂樘^嚴(yán)肅,
緊張的氛圍儼然不容許我問太多。“記住,無論聽到什么動(dòng)靜都不要出來,
也不要打開棺蓋。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好……”爺爺推著我躺下,
就要合上棺蓋。生死活命對(duì)于九歲的孩子而言還是略顯深?yuàn)W的東西,
畢竟還未曾見識(shí)過生死,只是那時(shí)也懂得了,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那是一切的消弭。
爺爺將我養(yǎng)大,他若死了,于我而言,便是天大的事?!澳菭敔斈阍趺崔k?
”我有些害怕,爺爺年紀(jì)大了,眼睛也不好,若是真有什么他也看不見。
爺爺露出一個(gè)自信的笑容。讓人感覺,如果他的眼睛還好,那此時(shí)眼里,
應(yīng)該是自信的銳利鋒芒:“爺爺我自有辦法。”“爺爺……”“你老老實(shí)實(shí)的躺好,
不管外面有什么聲音,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絕對(duì)不能打開棺材蓋子。記住了。
”棺蓋合上,棺材里黑漆漆的,一點(diǎn)光也透不進(jìn)來。
活人躺在蓋好的棺材里應(yīng)該覺得害怕才對(duì),我此時(shí)卻一點(diǎn)兒恐懼的感覺也沒有,
反倒覺得安心舒適,就像是……我原本就該待在這棺木里一樣,所以沒什么好害怕的。
不僅如此,就連我脫了襖子后身上那種虛弱沉重的感覺都減輕了許多。
棺底不知道鋪著些什么東西,有些硌人。鼻尖出隱約能嗅出些谷香,
我伸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棺材地上鋪的都是些五谷糧食。這是做什么用?我不懂,
只頹喪的放下抓在手里的五谷,聽外面的動(dòng)靜。爺爺?shù)哪_步聲漸遠(yuǎn),然后是掩門聲,
緊接著還是來來回回的腳步聲。我在這陣腳步聲中逐漸昏沉,然后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后被一陣拍門聲吵醒?!罢l???”我聽見爺爺問?!笆俏已?。
”門外的人尖著嗓子答道,大概是因?yàn)楦糁啄疚衣牭糜行┎徽媲校?/p>
又或者是外面太安靜那聲音才會(huì)顯得格外尖銳。像是隔壁的陳嬸,又不太像。
陳嬸也就是陳豪和陳思妍的姑姑,平日里對(duì)我們爺孫倆也算照顧。
我記得陳嬸的聲音沒那么尖,今晚這是怎么了?像是刻意尖著嗓子在說話一般。
爺爺?shù)穆曇舨]什么特殊,平淡地答道:“陳嬸啊,天黑了,我也歇下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您就先回吧?!遍T外的人像是聽不懂爺爺說的話一般,
依舊“啪啪”的敲門,一邊敲一邊喊:“老姜,你開門,快開門啊。
”爺爺不回話也不開門。門外的人像是沒了耐心,拍門的力道更重了,
喊聲也更大了?!袄辖??你快把門打開,讓我進(jìn)去。老姜?死老頭,你趕緊把門給我打開!
”爺爺依舊沒理她?!澳阍俨婚_門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破房子!
”就算沒能看見,我好像也能想象出門外的人是怎樣的猙獰嘴臉,一定恐怖又惡心。
爺爺不為所動(dòng),大有一種“你要燒就趕緊的,我等著”的架勢。拍門聲停了,
外面安安靜靜的,我以為事情到這里終于能算結(jié)束了??蓻]過多大一會(huì)兒,拍門聲再起,
這一次叫門的不再是尖銳版的陳嬸的聲音,而是自然可愛的童聲,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聲音不難聽,那時(shí)聽來卻覺得毛骨悚然,難聽極了。“爺爺,爺爺,
你快開門啊。爺爺,爺爺,快開門,救我,快救我。
”我不知道外面站的是個(gè)什么樣的怪物,竟然能將我的聲音學(xué)得那樣像,簡直分毫不差。
“我”在外面痛苦急切的呼救,爺爺有看不見,心急之下他怎么能知道外面的是不是我?
“爺爺,我在這兒,你別相信他,他騙你的。”我全然忘了爺爺之前的交代,
推開棺蓋坐起來,大喊道。爺爺沒亂,我先亂了。我這一開口,
那原本緊閉的大門一下子就被大力擊開。“陳嬸”陰笑著站在門口,
怨毒的眼神掃過還坐在棺材里的我和站在屋子中央的爺爺。陳嬸的五官全皺在一起,
那模樣讓我想起了我在池塘邊看到過的黃皮子。我從未覺得陳嬸可怕,
相反地陳嬸這個(gè)人好親近得很,總是笑呵呵的。縱然笑起來的時(shí)候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些,
可還能看出來略彎的眼角。陳思妍就和她姑姑陳嬸一樣,笑起來的時(shí)候眼角是彎的,
很可愛。陳嬸雖然已經(jīng)沒了陳思妍笑起來時(shí)那種可愛樣子,
卻也沒到面目可憎到像黃皮子那一步。如今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