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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基建指令”下達之后,整個貢院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忙碌的寂靜之中。

張承言,我那位可憐的副手,在經(jīng)歷了長達一刻鐘的石化狀態(tài)后,終于從“這個世界瘋了”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看著我那一副理所當然、甚至還帶著點“你們怎么還不動起來”的嫌棄表情,最終還是沒敢提出任何異議。

畢竟,我手里有皇帝親賜的“尚方寶劍”,背后還有個“無限額度”的內(nèi)務(wù)府。他一個四品郎中,拿什么跟我斗?

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天里,我親眼見證了封建王朝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的辦事效率。

張承言捏著鼻子,親自跑了一趟吏部和禮部,取來了我的委任狀和主考官大印。那是一方沉甸甸的和田玉印,入手冰涼,上面刻著“欽命主考”四個篆字,充滿了沉重的歷史感和責任感。

我把它拿到手里掂了掂,唯一的想法是:這玩意兒,能當多少錢?夠不夠我退休后買個帶湖景的大別野?

緊接著,內(nèi)務(wù)府的管事太監(jiān),帶著一大群工匠和雜役,如同天降神兵一般,涌入了貢院。

他們對我提出的那些“離經(jīng)叛道”的要求,沒有絲毫的驚訝和質(zhì)疑。那位管事太監(jiān)甚至還滿臉堆笑地向我請示,花園的布局是想要蘇式園林的雅致,還是北方皇家園林的氣派?魚池里是只養(yǎng)錦鯉,還是再配上幾只仙鶴點綴?

我看著他那副“只要您開口,我能把紫禁城給您搬過來”的架勢,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什么叫“皇權(quán)特許”。

那感覺,就像你拿著一張沒有消費上限的黑卡,而旁邊的客戶經(jīng)理還在不停地問你:“先生,這點東西夠嗎?要不要再來一架私人飛機?”

爽。

太爽了。

我那顆因為要“上班”而變得灰暗的心,瞬間被這種“為所欲為”的快感點亮了。

我大手一揮,本著“來都來了,不薅白不薅”的原則,對我的“咸魚度假村”建設(shè)計劃,又提出了幾十條補充意見。

比如,正堂的地面太硬,給我鋪上來自西域的羊毛地毯。墻壁太單調(diào),去宮里給我借幾幅前朝大家的真跡掛上。空氣太干燥,弄幾個大冰盆來,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供應。

我甚至還喪心病狂地要求他們,在我的“臥室”旁邊,再給我隔出一間“浴室”來,并且要設(shè)計出能夠引活水流入、再排出的“活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

我要泡澡。我要每天都泡澡。

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那位內(nèi)務(wù)府的管事太監(jiān),臉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顯然,這個要求已經(jīng)超出了他對“奢華”的想象極限。

但他最終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林大人放心,小的們,一定盡力辦到。”

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建設(shè)場面,和張承言那張越來越黑的臉,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

我終于理解了,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歡當官。

拋開那些權(quán)力、名望不談,光是這種“我的意志,可以立刻變成現(xiàn)實”的感覺,就足以讓人上癮。

錢多事少離家近,位高權(quán)重責任輕。

李世隆畫的這張大餅,雖然有毒,但……它好像真的在一步步兌現(xiàn)。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吏員和差役們看我時,如同看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般的眼神。

到了傍晚,我的“度假村”已經(jīng)初具雛形。

至公堂里,硬邦邦的黃花梨木桌椅已經(jīng)被全部搬走,換上了一批嶄新的、據(jù)說是給皇子們讀書用的紫檀木大案和……帶著厚厚錦緞坐墊的圈椅。

我試著坐了一下,雖然離我理想中的“人體工學椅”還有很大差距,但至少,我的腰和屁股,不會再受罪了。

張木匠的效率也很高,我那張凝聚了我畢生“躺平學”精華的躺椅,已經(jīng)被送了過來。它被恭恭敬敬地安放在了正堂最顯眼的位置,旁邊還配上了一張專門用來放茶杯和點心的小幾。

我毫不客氣地躺了上去,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嗯,這才是穿越后該有的生活。

張承言看著我這副“不務(wù)正業(yè)”的模樣,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他捧著一疊厚厚的名冊,走到我的躺椅旁,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林大人?!?/p>

我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嗯?”

“這是本屆科舉所有同考官、房官、巡綽、執(zhí)事等一應官員的名冊,以及貢院內(nèi)八千六百三十二名兵丁的兵籍冊。還請大人……過目?!彼麑⒚麅赃f了過來。

我連手都懶得伸,只是側(cè)了側(cè)頭:“你看過了嗎?”

張承言一愣:“下官已經(jīng)核對過了,并無疏漏?!?/p>

“那就行了。”我擺了擺手,“這種小事,你看著辦就行,不用事事都來問我?!?/p>

我的態(tài)度,輕描淡寫,仿佛他遞過來的不是關(guān)乎國之大典的重要文件,而是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食堂菜單。

張承言的臉色,瞬間漲紅了。

“林大人!”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氣,“科舉之事,無分大??!這關(guān)系到整個考場的運作和安全,您……您怎能如此輕忽!”

我終于睜開了眼睛,看著他這張寫滿了“恪盡職守”和“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就是典型的,傳統(tǒng)官僚的思維模式。

他們追求的,是程序的嚴謹,是事必躬親的態(tài)度,是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很忙,我很辛苦,我為國家盡心盡力”。

而我追求的,是效率,是結(jié)果導向,是“抓大放小”的現(xiàn)代管理理念。

在我看來,這種核對名單的事務(wù)性工作,既然已經(jīng)有副手(項目副經(jīng)理)做過了,我這個主考官(項目總監(jiān))就完全沒有必要再重復一遍。我的精力,應該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比如……思考晚飯吃什么。

當然,這種理念,是沒辦法跟一個明朝的古人解釋清楚的。

我只能換一種他能聽懂的方式。

我從躺椅上慢悠悠地坐起來,接過他手里的名冊,隨意地翻了兩頁,然后看著他,問道:“張大人,我問你,陛下任命我為主考官,任命你為副主考官,是為了什么?”

張承言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為了主持科舉,為國選才。”

“說得對?!蔽尹c點頭,“那我們兩個人的職責,有什么不同?”

張承言想了想,說道:“大人您總攬全局,最終定奪。下官則負責輔佐大人,處理各項庶務(wù),保證考場萬無一失?!?/p>

“這就對了嘛。”我將名冊重新塞回他手里,“你說的,‘處理各項庶務(wù),保證考場萬無一失’,這正是你的職責所在。既然是你的職責,你把它做好了,來跟我說一聲就行。為什么還要讓我‘過目’?”

我看著他迷惑不解的表情,繼續(xù)我的“歪理”。

“這就好比一個大將軍,他需要知道的,是糧草夠不夠用,兵器利不利,士兵有沒有士氣。至于每一袋米是誰扛上來的,每一把刀是誰磨快的,他需要知道嗎?他不需要。如果他連這些小事都要管,那他還怎么指揮打仗?”

“我,就是那個大將軍。而你,張大人,就是我的糧草官。我充分信任你的能力,相信你能把糧草管好。所以,你只需要告訴我,糧草沒問題,就行了。而不是把每一本糧草入庫的賬本,都搬到我面前來,讓我簽字畫押。”

我這番“將軍與糧草官”的理論,雖然聽起來有點離經(jīng)叛道,但邏輯上卻沒什么大毛病。

張承言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他想反駁,卻又覺得我說的似乎有那么點道理。

“可是……可是歷來的主考官,都是……”

“歷來的主考官,是歷來的主考官。”我打斷他,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耐煩,“我是我。我的規(guī)矩,就是沒有規(guī)矩。張大人,你要做的,不是告訴我‘以前是怎么做的’,而是思考,‘以后該怎么做’,才能讓我們兩個都更省心,更能把事情辦好?!?/p>

我看著他那副思想斗爭激烈的樣子,決定再給他下一劑猛藥。

我重新躺了下去,用一種極其欠揍的語氣,懶洋洋地說道:

“說白了,張大人。陛下花那么多錢請我來,不是讓我來干活的。我是來‘監(jiān)督你干活’的。你把活干好了,我就能安心躺著。我要是躺得不安心,那就說明,你這活,沒干好?!?/p>

“所以,為了我能舒舒服服地躺到科舉結(jié)束,還請張大人,務(wù)必盡心盡力,不要讓任何瑣事,來打擾我?!?/p>

這番話,堪稱是“職場PUA”的終極反向應用。

我直接將我的“躺平”,和他的“工作業(yè)績”,進行了深度的、無恥的綁定。

張承言的臉,徹底變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堂堂一個禮部郎中,進士出身,現(xiàn)在居然成了一個“包工頭”,而他的“甲方”,就是一個躺在椅子上,什么都不干的……懶漢?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就要當場拂袖而去。

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抬頭,看到了我身后,那面由皇帝親賜的,還沒來得及掛起來的“如朕親臨”金牌。

他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

然后,他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下官……明白了?!?/p>

說完,他抱著那疊名冊,轉(zhuǎn)身就走,那背影,充滿了悲憤與屈辱。

我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核善的微笑。

我知道,我可能得罪了一個未來可能會給我使絆子的同僚。

但是,為了我未來兩個月“清凈”的躺平生活,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搞定了最大的“麻煩”來源,我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開始認真思考一個關(guān)乎“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

一會兒內(nèi)務(wù)府的御廚來了,我是該先點一道佛跳墻,還是先來一份烤全羊呢?

嗯,這真是個令人煩惱的難題啊。


更新時間:2025-06-29 01:0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