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斜斜地打在四合院的青磚地上,方青云撐著傘從圖書館回來,剛踏進院門就察覺到異樣的氣氛。往常這個點,前院應該只有閻埠貴家飄著炊煙,今天卻見中院槐樹下聚著七八個人,連很少露面的后院許富貴都蹲在廊下抽煙。
"青云回來啦?"閻埠貴從西廂房探出頭,眼鏡片上沾著水汽,"聽說沒?軋鋼廠要搞大事了!"
方青云收傘的手頓了頓:"什么大事?"
"八級工?。?閻埠貴一拍大腿,"剛街道辦來人通知的,說蘇聯(lián)專家都要來考核!你爸呢?還沒下班?"
正說著,院門被猛地推開。方鐵渾身濕透地沖進來,臉上卻帶著罕見的興奮:"批下來了!真的批下來了!"
中院頓時炸開了鍋。易中海一個箭步從屋里躥出來:"老方,廠里正式通知了?"
"今兒下午開的全廠大會!"方鐵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下周三開始考核,焊工、鉗工、車工、鍛工先考,蘇聯(lián)專家親自監(jiān)考!"
四合院眾人激動的散去,臨近考核,眾人都自覺加班苦練技術,方父也同樣如此。
周二,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方青云已經站在了圖書館門口,懷里抱著那本《煉鋼自動化技術》的譯稿。
圖書館剛開門,那位熟悉的女工作人員就看見了他:"小方!我正要找你呢!"
方青云心頭一跳:"出什么問題了嗎?"
"不是譯稿的事。"工作人員壓低聲音,"冶金工業(yè)部來了通知,點名要你去給軋鋼廠蘇聯(lián)專家考核組當翻譯。"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這是介紹信和工作證,明天一早去軋鋼廠報到。"
方青云接過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張蓋著鋼印的臨時工作證,職務欄寫著"特聘俄語翻譯"。他手指微微發(fā)抖,這個機會來得太突然了。
"這是...政治任務?"方青云試探著問。
工作人員嚴肅地點點頭:"上級特別強調的?,F(xiàn)在中蘇友好,蘇聯(lián)專家來指導八級工評定是大事,不能出半點差錯。"
方青云深吸一口氣。這意味著他沒有拒絕的余地,但同時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離開圖書館,方青云繞道去了軋鋼廠。廠區(qū)大門上已經掛起"熱烈歡迎蘇聯(lián)專家指導工作"的紅色橫幅,門衛(wèi)檢查了他的工作證后,立刻肅然起敬:"方翻譯是吧?勞資科在二樓右轉!"
勞資科辦公室里,李科長正焦頭爛額地整理文件,看到方青云進來,如見救星:"你就是部里派來的小翻譯?太好了!專家明天就到,我們這連個懂俄語的都沒有..."
方青云乖巧地笑笑:"李科長,我想先了解一下考核流程。"
"對對對,應該的!"李科長擦了擦汗,"這次主要考核焊工、鉗工、車工、鍛工四個工種,分理論考試和實操兩部分。蘇聯(lián)專家負責監(jiān)考和評分..."
一個小時后,方青云走出軋鋼廠大門,腦子里已經裝滿了考核細節(jié)。最讓他振奮的是,焊工考核正好是父親方鐵所在的車間。
四合院里靜悄悄的,大部分住戶都去上班了。方青云剛進前院,就看見閻埠貴鬼鬼祟祟地從自家窗戶探頭:"青云啊,今天沒上學?"
"請假了。"方青云不欲多言,快步走向自家屋子。
閻埠貴卻不依不饒地跟上來:"聽說廠里要評八級工了?你爸有把握嗎?"
方青云腳步一頓,突然有了主意:"閻老師,您消息真靈通。不過這次是蘇聯(lián)專家考核,標準可能不一樣..."
"蘇聯(lián)專家?"閻埠貴眼睛一亮,"你咋知道的?"
方青云故作神秘地笑笑,從懷里露出工作證的一角:"秘密。"說完不等閻埠貴反應,就閃進了自家屋子。
當晚,方家燈火通明。方青云把從圖書館借來的俄文技術手冊鋪了滿桌,和父親一起研究可能考到的知識點。方鐵的手上還纏著紗布,這是連日練習焊接留下的傷痕。
"爸,您覺得能評幾級?"方青云一邊整理術語一邊問。
方鐵嘆了口氣:"我們車間老王技術最好,估計能評六級。我嘛...五級就知足了。"他頓了頓,"倒是中院的易中海,鉗工技術確實過硬..."
第二天一早,方青云穿著筆挺的白襯衫、藏青褲子,胸前別著工作證,和父親一起走向軋鋼廠。路上遇到的工人都投來驚訝的目光。
九點整,一輛黑色伏爾加轎車駛入廠區(qū)。三位蘇聯(lián)專家走了下來——為首的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高大老者,胸前別著勞動紅旗勛章。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你們好?。?方青云上前用流利的俄語問候。
老專家眼前一亮:"你的俄語很標準!在哪兒學的?"
"自學。"方青云謙虛地回答,隨即向雙方做了介紹。
焊工車間的考核首先開始。理論考試中,方青云在翻譯時不動聲色地將關鍵術語解釋得格外清晰。方鐵的回答讓專家頻頻點頭,但相比車間里真正的技術骨干老王,還是稍遜一籌。
實操考核時,方鐵熟練地操作焊槍,但一個仰焊位置的焊縫處理得不夠完美。老專家看了看,在評分表上寫下"5級"。
中午在食堂用餐時,何雨柱特意過來打招呼。方青云趁機向專家介紹:"這位是我們廠食堂的何師傅,他做的紅菜湯很正宗。"
老專家嘗了一口,驚喜道:"Как в Москве!(跟莫斯科的一樣?。?原來這位專家是莫斯科人,對家鄉(xiāng)菜格外懷念。
下午的鉗工考核中,易中海果然表現(xiàn)出色。他加工的零件尺寸精準,表面光潔度極高,老專家滿意地給出"6級"的評分。而年輕的賈東旭則頻頻出錯,最后只勉強拿到"2級"。
鍛工考核時,劉海中滿頭大汗地操作著,但精度始終達不到標準。老專家搖搖頭,在評分表上寫下"5級"——與方鐵同級。
考核結束時,老專家把方青云叫到一邊:"年輕人,你們廠的工人技術水平參差不齊。那個易和方還不錯,其他人..."他搖搖頭,"需要多向蘇聯(lián)學習。"
回四合院的路上,方鐵雖然有些失落,但很快振作起來:"五級也不錯了,工資能漲二十多塊錢呢!"
當晚,四合院里幾家歡喜幾家愁。易中海家熱鬧非凡,六級的評定讓他成為院里工人中的佼佼者。劉海中則陰沉著臉,把五級的評定書摔在桌上,他原以為自己怎么也要跟易中海一個等級。
"老方啊,恭喜恭喜!"易中海拎著瓶二鍋頭來串門,"五級很不錯了!"
方鐵憨厚地笑笑:"比不上您啊,六級可是頂尖了。"
易中海擺擺手,突然壓低聲音:"老方,你看能不能讓青云跟專家說說,給我們東旭提提級?那孩子才二級,太丟人了..."
方青云在一旁聽得真切。他不動聲色地給易中海倒了杯茶:"易叔,專家評分很嚴格,軋鋼廠廠長改變不了評級結果。"
送走易中海,方家終于恢復了平靜。方青云坐在耳房里,回想著今天的每一個細節(jié)。雖然父親沒能評上更高的級別,但五級已經比原來的待遇好多了。更重要的是,這次翻譯任務讓他搭上了蘇聯(lián)專家這條線,在這個"蘇聯(lián)老大哥"說了算的年代,這可是千金難買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