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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原神:居諸不息 櫻淺夏 95903 字 2025-07-04 05: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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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扎的正午陽光把金箔穹頂烤得發(fā)燙,碎成萬千枚摩拉形狀的光斑砸在石板路上,燙得乞丐們蜷縮在陰影里。多莉·桑歌瑪哈巴依的純金轎輦碾過金幣鋪就的街道,轎桿上懸掛的摩拉串嘩啦啦響,驚飛了啄食殘羹的烏鴉——那些烏鴉翅膀掠過半空時,翅尖都沾著金粉,像是剛從熔金爐里飛出來。轎輦兩側跟隨著手持金柄長矛的守衛(wèi),矛尖反射的光晃得路人睜不開眼,但凡有人敢抬頭直視,便會遭到鞭撻,鞭梢纏著的金箔碎片簌簌落下,混著血珠滴在金幣路上,轉眼就被炙熱的地面烤干。

轎輦在商會門前停下,四個抬轎的苦力早已累得口吐白沫,脊梁上的汗?jié)n在陽光下泛著鹽花,肩頭被純金轎桿壓出的血痕透過粗布衣衫滲出來,染紅了墊肩。可多莉連眼皮都沒抬,她正用一枚金質指甲刀修剪無名指的指甲,那指甲刀的柄上嵌著十二顆鴿血紅寶石,每顆都有苦力們半個拳頭大小。她伸出戴著九枚金指環(huán)的手,侍女立刻捧上嵌著南海珍珠的金盆,里面盛著用晨露稀釋的金粉,她要在踏入金殿之前,先洗去轎輦欄桿上可能沾染的、屬于下等人的氣息。金粉在水中微微蕩漾,像一碗融化的夕陽,多莉將手指浸入其中,眉頭卻微微蹙起——水不夠冰,金粉的顆粒也粗了些,磨得指腹生疼。

“主人,”老管家佝僂著腰,遞上今日的賬本,他的指甲縫里永遠嵌著洗不掉的金屑,“西邊棚戶區(qū)又有流民聚集,說是……”

“說是沒飯吃了?”多莉接過賬本,指尖在燙金封面上劃過,留下一道淡白的痕跡,那是她常年接觸金幣磨出的繭。她翻開賬本,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那些代表摩拉的數(shù)字讓她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唯獨提到“流民”二字時,眉頭皺得像被金幣硌了一下,“讓守衛(wèi)拿鞭子去說,他們的肚子比我的賬本還空嗎?告訴他們,明天日出前若不滾出大巴扎地界,就把他們的骨頭拆了熔成金粉,摻在明年的稅銀里?!?/p>

老管家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說什么,卻看見多莉翻賬本的手指頓在某一頁,那上面記著今日從香料商人那里榨取的額外三成利潤。她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笑意沒到達眼底,只讓臉頰兩側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像金幣表面被鑿出的淺痕。老管家便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只是將賬本又往前遞了遞,賬本邊緣磨損的地方露出深褐色的紙芯,那是用窮人的皮紙混著金箔壓制而成的,多莉嫌普通紙頁配不上她的賬本。

就在這時,金殿大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沖破守衛(wèi)的長矛,她的裙擺被矛尖劃破,露出干瘦如柴的小腿,上面布滿了被風沙和饑餓刻下的裂口。她懷里抱著個臉色發(fā)青的孩子,孩子的頭無力地垂在婦人肩上,頭發(fā)稀疏得能看見頭皮,像沙漠里枯死的灌木。婦人徑直撲到轎輦前,膝蓋磕在金幣路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幾塊凸起的金幣邊緣劃破了她的膝蓋,血珠滲出來,滴在金幣的紋路里,像嵌進了紅色的銹。

“多莉大人!”婦人的聲音嘶啞得像被沙子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求您行行好,給點摩拉吧!我的兒子……他三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東西,他就要被沙子埋了啊!”她舉起孩子枯瘦的手,那只手只有多莉的拇指般粗細,指甲蓋泛著青紫,手指無力地晃蕩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腕上掉下來。

多莉這才緩緩抬眼,目光落在那孩子臉上。孩子的眼睛大得嚇人,卻沒有半點神采,像兩口枯井,倒映著金殿穹頂?shù)墓獍?,卻映不出絲毫生機。他的嘴唇干裂得像沙漠里的枯樹皮,嘴角結著黃色的痂。多莉的視線在孩子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向婦人沾滿泥污的手——那只手正顫抖著,指尖距離她衣擺上綴著的摩拉串只有三寸遠,仿佛下一秒就要觸碰到那些冰冷的金屬。

“臟東西?!彼p聲說,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卻像冰錐一樣刺人。她甚至沒有揮手讓守衛(wèi)趕走婦人,只是往轎輦里縮了縮,絲綢襯里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她嫌惡地看著婦人膝蓋上滴在金幣路上的血,那些血玷污了她下令鋪就的金幣路面,每一枚金幣都曾被她親手擦拭過七遍,如今卻沾上了如此骯臟的東西。

侍女立刻上前,用鑲金的鞭子抽打婦人的手。鞭子的金柄在陽光下閃著光,鞭梢卻是用窮人的頭發(fā)編織而成,混著細碎的金箔,抽在人身上會留下金色的血痕?!按竽懀 笔膛饴暫暗?,聲音像指甲刮過金盤,“敢碰主人的衣飾!還不快滾!再賴著就把你扔到熔金爐里,煉成給主人鋪路的金水!”

婦人被抽得一個趔趄,手背立刻腫起一道金色的鞭痕,血珠順著鞭痕滲出來,滴在金幣路上??伤琅f抱著孩子不肯起身,只是不停地磕頭,額頭撞在金幣路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響,很快沁出血來,染紅了幾枚摩拉。那些被血染紅的金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像一朵朵開在黃金地里的惡之花。“求您了……”婦人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頭發(fā)黏在傷口上,“只要一枚……一枚摩拉就夠買塊面包……夠我兒子……再多活一天……”

多莉看著那些被血染紅的金幣,忽然笑了。那是一種極淡的、仿佛看見什么有趣玩意兒的笑,嘴角向上勾起,露出牙齒,卻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守衛(wèi)們下意識地握緊了金柄長矛,商人們跪在地上,把頭埋得更低,連呼吸都放輕了?!耙幻赌俊彼朴频貜难g的錢袋里掏出一枚金幣,那錢袋是用未斷奶的嬰兒頭皮制成的,上面繡著密密麻麻的摩拉圖案,每一針都用金線,“知道這枚摩拉能買什么嗎?”

她將金幣舉到婦人面前,陽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婦人睜不開眼。金幣邊緣刻著須彌的神像,如今卻被多莉的手指磨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個圓形的輪廓?!澳苜I你這樣的賤民十個手指頭?!倍嗬虻穆曇艉茌p,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像毒蛇吐信,“或者,”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婦人懷里的孩子身上,那孩子似乎被強光刺激,微弱地呻吟了一聲,“能買你兒子一根手指?!?/p>

婦人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了。她緊緊抱住孩子,把他的手藏在懷里,連連搖頭,眼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安弧灰彼穆曇暨煅柿?,“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在沙暴里用半塊干餅換來的……他不能沒有手指……”

“哦?”多莉挑了挑眉,將金幣拋回錢袋,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那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原來你的兒子比一枚摩拉還值錢?!彼龗咭曋車蛑纳倘撕蛧樀冒l(fā)抖的守衛(wèi),目光像金錐一樣刺人,“可在我看來,這整個須彌,除了我金庫里的摩拉,沒有任何東西是值錢的。人的手指,人的命,人的眼淚……都不如一枚摩拉來得實在?!?/p>

她不再看那對母子,只是對老管家說:“把這臟東西拖走,別污了我的門檻。告訴守衛(wèi),下次再有這種事,就把他們的手釘在金柱上,讓所有人都看看,乞討的代價?!彼D了頓,又補充道,“把她膝蓋上的血擦干凈,用最好的金絲絨布,別讓那些臟東西玷污了我的金幣?!?/p>

守衛(wèi)們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拖著婦人和孩子。婦人還在哭喊,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她伸出手,想抓住多莉轎輦上垂下的摩拉串,卻被守衛(wèi)一腳踩斷了手指。“咔嚓”一聲脆響,在金幣路上回蕩,孩子終于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啼哭,像小貓叫,隨即又沒了聲息。他們被拖向遠處的棚戶區(qū),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在金幣路上格外醒目。

多莉整理了一下衣擺上的摩拉串,那串硬幣上還殘留著婦人額頭的血跡,在金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掏出手帕——那手帕是用初生嬰兒的胎發(fā)織成的,上面繡著摩拉圖案——仔細擦拭著衣擺,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劇毒的污漬?!罢媸菕吲d?!彼p描淡寫地說,仿佛剛才發(fā)生的只是踩死了一只螞蟻。她踩著鋪在地上的金幣地毯,走進了金殿。殿內的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龍涎香和金屬的腥氣,成垛的摩拉堆到穹頂,在陽光透過高窗照進來的光柱里,無數(shù)細小的金粉在飛舞,像一場永不停歇的黃金雪。

她徑直走向金庫,侍女們早已捧著最新運來的金幣等候在那里。那些金幣被裝在純金的箱子里,每箱都由四個壯漢才能抬起,此刻卻被侍女們用鑲金的鑰匙打開,露出里面嶄新的摩拉,每一枚都閃著耀眼的光芒,邊緣鋒利得能劃破皮膚。多莉脫下鑲金的外衣,露出里面用摩拉薄片縫制的內衫,每一片摩拉都被打磨得極薄,用金絲串連,穿在身上像披著一層冰冷的鱗片,走動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如同無數(shù)枚硬幣在齊聲歌唱。

她走到一堆剛運來的金幣前,像往常一樣跪坐下,雙手插進冰冷的硬幣里,任由它們從指縫間滑落。金幣摩擦著她的皮膚,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讓她感到一種病態(tài)的滿足。她的手指在金幣里翻找著,指甲刮過硬幣邊緣,發(fā)出“滋滋”的聲音,像在吸食什么養(yǎng)分。她的指尖布滿了細小的傷口,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在滲血,金粉嵌在傷口里,讓她的指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金色,如同被毒藤纏繞的枯枝。

“主人,”老管家站在金庫門口,猶豫著說,他的影子被門框切割成兩半,一半在金光里,一半在陰影中,“剛才那孩子……恐怕活不過今晚了。棚戶區(qū)的人說,這月已經餓死三十七個孩子了,都是因為您下令收繳了所有銅鐵器皿,他們連口煮食的鍋都沒有……”

多莉的動作頓了一下,一枚金幣從她指縫間滑落,掉在金幣堆里,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很快被其他金幣的聲響淹沒。隨即,她又恢復了常態(tài),抓起一把摩拉,放在耳邊搖晃著,聽著那嘩啦啦的聲響,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仿佛那是世上最動聽的音樂。“活不過今晚?”她喃喃地說,聲音被金幣的聲響掩蓋,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那太好了,省得明天又來礙眼。死了正好,把他的骨頭磨成粉,摻在明年給教令院的貢金里,讓那些老學究們也嘗嘗,什么叫‘字字珠璣’。”

老管家的嘴唇顫抖著,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退了出去。他知道,現(xiàn)在的多莉,早已不是那個在大巴扎里跟他學算賬的小姑娘了。那時的她,雖然也愛財,卻會把攢下的摩拉偷偷分給棚戶區(qū)的孩子,讓他們買塊蜜糖??涩F(xiàn)在,她的心里除了摩拉,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連一絲人的氣息都沒有了。

金殿里只剩下多莉和她的摩拉。她跪在金幣堆里,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對著她的黃金神祇祈禱。只是那祈禱的內容,永遠是“不夠……還不夠……”她的目光掃過堆積如山的金幣,掃過金庫四壁掛著的、用金箔繪制的她的畫像,掃過穹頂那永不褪色的金箔,眼神里充滿了狂熱和貪婪,像餓了一輩子的狼,終于見到了肉,卻依舊覺得不夠。

夕陽西下,金殿的穹頂被染成血色,透過高窗照進來的光也變成了暗紅色,照在金幣上,讓那些冰冷的金屬蒙上了一層血腥的色彩。多莉依舊跪在金幣堆里,手里緊緊攥著那枚帶齒印的摩拉——那是她早年在沙漠里撿到的一枚古舊摩拉,上面還留著她年輕時咬下的齒印。她把那枚摩拉貼在唇邊,像親吻愛人一樣,眼神迷離,嘴里喃喃著:“快了……就快了……等我把整個提瓦特都鋪滿摩拉……等天上的星星都變成金幣……就夠了……一定夠了……”

門外傳來守衛(wèi)換崗的聲音,沉重的金柄長矛撞擊在金幣路上,發(fā)出“哐當”聲,還有遠處棚戶區(qū)隱約傳來的哭泣聲,那哭聲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但這些聲音都傳不進金殿,傳不進多莉的耳朵。她的世界里,只有金幣碰撞的聲響,和自己永無止境的渴望。

她抬起頭,看向金殿高處的穹頂,那里的金箔在夕陽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仿佛無數(shù)只眼睛在盯著她。她笑了,笑得滿足而冰冷,露出的牙齒在金光下閃著白森森的光。在這個由她一手打造的黃金世界里,她就是至高無上的神,而那些匍匐在塵埃里的窮人,不過是襯托她榮光的背景板,是她金幣路上的鋪路石。

至于他們的死活?那與她何干?她只需要她的摩拉,越多越好,永遠不夠。她伸出手,讓侍女將新運來的一箱金幣倒在她面前,金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砸在她身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濺起無數(shù)細小的金粉。她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金幣的洗禮,感受著冰冷的金屬砸在身上的快感,仿佛那是世間最溫柔的撫摸。

夜?jié)u漸深了,金殿里的無數(shù)盞金燈亮了起來,每一盞都用純金打造,燈罩是用窮人的油脂熬制的蠟做成的,散發(fā)著一種奇異的香味。燈光照在多莉的臉上,她的臉頰凹陷,眼神狂熱,嘴角掛著一絲滿足的微笑,看起來如同一位沉浸在美夢中的女王。

她依舊跪在金幣堆上,像一座由欲望和黃金鑄成的雕像,高高在上,冷漠無情。她的影子被燈光拉長,投在堆積如山的金幣上,顯得格外孤獨,又格外威嚴。而在金殿之外,須彌的土地上,貧窮和苦難依舊在蔓延,像無法驅散的陰影,與這金碧輝煌的世界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

只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擁有她的摩拉,她的權力,她的黃金囚籠。在這座囚籠里,她將永遠高高在上,聆聽著金幣的歌唱,直到時間的盡頭。金殿的大門緊閉著,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也囚禁了里面的一切。而多莉,這位摩拉的囚徒,卻以為自己掌握了全世界。

大巴扎的穹頂依舊鍍著金箔,每天碎成萬千枚摩拉的形狀,在陽光下閃爍。商人們依舊跪著呈上賬本,阿如村的守衛(wèi)長矛尖依舊嵌著金片,教令院的學者們依舊在撰寫歌頌黃金的典籍。多莉依舊坐在她的金幣堆上,數(shù)著她的財富,從一萬到十萬,再到百萬,仿佛數(shù)清了這些數(shù)字,就能數(shù)清時間本身,就能填滿內心那個永遠無法滿足的空洞。

在金殿最深的角落里,那枚帶齒印的摩拉靜靜躺著,齒印里嵌著永遠洗不掉的暗紅,像一個凝固的血痂。陽光透過氣孔照進來,在它身上投下小小的陰影,像一個無聲的嘲諷。而多莉的身影,在無數(shù)金幣的反光里,早已和那陰影融為一體,成了須彌大地上一個永恒的、無法改變的注腳——關于貪婪,關于欲望,關于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黃金囚籠,和一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女王。日子還在繼續(xù),就像金庫里永遠響著的、硬幣碰撞的聲音,單調,冰冷,沒有盡頭。


更新時間:2025-07-04 05:5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