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我啞著嗓子想阻止,可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流著淚,一點一點地爬向女兒。
可女兒卻沒有了。為什么,她已經死了,都不肯放過她!為什么……我看著周泯然得意地笑,
這一刻,我只想和他同歸于盡。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我忽然站了起來,
而后躲過保鏢手里的刀,狠狠朝周泯然刺了過去??删驮诳煲讨械乃查g,
姜雪凝突然沖了過來,為他擋刀?!傲殖?!”姜雪凝惱怒地看著我,
卻在看到我一臉死寂的樣子時,愣了愣?!澳阍趺磿薄把┠?,你沒事吧?”這時,
周泯然緊張地看著她,眼眶都紅了,“妹夫太過分了,他竟然因為一具假尸體要殺我們,
雪凝,這次必須給他一個懲罰才——”“夠了。”姜雪凝卻陡然打斷了他的話,
她抿了抿唇:“林澈,今天這事……老宅給哥哥辦了接風宴,明天你過來道歉,
我們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我知道,她又在給我遞臺階下了。每次我們發(fā)生矛盾,
她總是以這種別扭的方式來緩和關系。以前我還會覺得她拉不下臉的小性子可愛。
可這次不一樣。我自嘲一笑。女兒的死像一座不可逾越大山,橫在我們中間。無論如何,
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慘笑著看了她一眼,而后認真收斂女兒剩下的尸骨,全部裝走后,
我才一步一步地挪著藜麥。望著林澈決絕離開的背影,沒由來的,姜雪凝感到一陣心慌。
他的眼神,總讓她有種抓不住的感覺。沒關系的,她安慰自己,林澈那么愛她,
肯定不會舍得離開的。只是在鬧脾氣而已。接風宴的時間轉眼而至。
周泯然親昵地攬著姜雪凝的腰,低聲曖昧道,“今晚去我那?我又準備了些好玩的,
保證讓你樂不思蜀?!苯┠牟辉谘傻貞艘宦暎D著手上的酒杯,頻頻往門外望去。
周泯然不滿地咬了一口她的手指,抱怨道,“雪凝,從宴會開始你就神思不屬的,
為了今天彩排那么多次,我現(xiàn)在都在這了,你腦袋里又在想誰呢?”姜雪凝有點不耐煩,
但還是壓下情緒哄道,“阿然,別鬧,我等人呢?!敝茔簧鷼猓骸敖裉煳也攀侵鹘牵?/p>
等什么人,能有我重要嗎?”姜雪凝煩躁地看了他一眼,從沒覺得周泯然這么惹人厭煩。
阿澈就從來不會這樣。當初,她繼母改嫁過來,姜雪凝一眼就看中了周泯然。
覺得他長相、脾性都合口味,耍的小性子也算可愛,
比那個整日悶在家里乏味的丈夫知情知趣多了,再適合當個養(yǎng)在外面的小情人不過了。
所以她將周泯然帶在身邊,隨便安個職位,一步步縱容他的脾氣,慣著他的小毛病,
寵得他現(xiàn)在愈發(fā)囂張。是時候換個人了。姜雪凝這么想著。開了周泯然,
再好好陪阿澈和女兒一段時間,他們這么愛她,一定會原諒她這段時間的荒唐的。
可宴會直到半夜,姜雪凝也沒有看到林澈的影子。她終于耐不住性子,撥過去電話,
卻發(fā)現(xiàn)對面一直占線。姜雪凝擰起眉。打開社交軟件,想要給他發(fā)消息。
卻發(fā)現(xiàn)手機上他密密麻麻發(fā)來的短信和未接電話。前段時間覺得他信息太多心煩,
姜雪凝早就把他屏蔽了。點開那些消息一條條查看,她的手有些發(fā)抖。
從最開始的問候到后面長串的質問和哀求,最后一條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再也不見。
”5不顧周泯然的挽留和哭訴,姜雪凝迅速離開宴會。開車趕到家。望著眼前的一片廢墟,
姜雪凝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對,他們的家被周泯然拆了。他們沒有家了。
可林澈又能到哪里去?姜雪凝想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從未關心過丈夫的喜好。
驅車回到公司。與林澈相知相愛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他們是大學同學,林澈家境不算太好,
但兩人還是迅速墜入了愛河。當初,她不顧父母的反對也要和他結婚,
條件就是得讓林澈入贅,而林澈這輩子都不被允許接觸姜家公司的業(yè)務范圍。
恰逢林澈父母離世,他再也沒有什么親人。姜雪凝那時和他發(fā)誓,一輩子對他好,她在,
就是他永遠的家人。林澈感動得無以復加,自己找了工作,
也會按她的要求將所有卡全部交上來。他們也是有好好在一起過的,有過甜蜜的時刻,
幸福的時光??墒呛髞?,是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從她嫌棄林澈沒有情調、生活太枯燥單一,
還是和周泯然混亂的一夜情開始?姜雪凝已經記不清了。她疲憊地坐在辦公室支著頭,
茫然地望著窗外,發(fā)了許久的呆。天亮了起來,員工陸陸續(xù)續(xù)來上班。姜雪凝忽然想起,
自己很久沒見到女兒了。回憶起林澈這些天說過的話,姜雪凝心底泛起隱隱的不安。
她把秘書叫過來?!靶∏绗F(xiàn)在在做什么呢?”因為她工作太忙,女兒和學校的事,
都是讓秘書負責的。秘書拿出手機看了看,“小姐昨天晚上才發(fā)了消息,
說在學校過得挺開心的?!苯┠@才松了口氣。但心底總有股怪異感揮之不去。她擰起眉,
起身倒了杯水,吩咐道?!敖o小晴班主任打個電話,問問小晴這幾天什么情況。
”秘書撥過電話,得知原委,班主任聲音疑惑?!傲质媲??她不是早就轉學了嗎?”砰,
姜雪凝捏著的水杯摔在地上。心底像有一根弦咔嚓斷開。她一把奪過手機,“什么轉學?
我什么時候給她辦轉學了?”班主任更詫異,“大概有一個星期了吧,
從她被狗咬了請假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啊。”“我記得是你們公司的周法務來辦的,
還特別說要加急處理呢?!睊炝穗娫?,姜雪凝盯著手機,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半晌,
她翻出和女兒的聊天記錄,上面和以往無異的語氣和內容,讓她心底一陣發(fā)涼。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貞浧疬@段日子的種種,她忽然有些發(fā)抖。她控制不住心慌站起身,
焦躁得一腳踹翻了花瓶,碎瓷片散落滿地。姜雪凝定了定神,開口,“開車,
去小晴在的醫(yī)院。”6“林舒晴?舒展的舒,晴朗的晴?”前臺護士一聽名字,
看向姜雪凝的神色立刻變了。周圍的護士也紛紛激動起來,群情激憤?!澳憔褪呛⒆铀龐尠桑?/p>
孩子活著的時候沒空看沒錢治,死了又上趕著來蹦跶了?晚了!”“真是造孽,
被硬生生拖死了!”“一開始還是我們看孩子和她爸實在可憐,湊了點錢出來,
后來查出來要做手術了,實在幫不上什么忙,沒熬過幾天人就沒了?!薄岸喙缘暮⒆影?,
疼成那樣都一聲不吭的,還謝謝我們幫忙。”“她爸過來領遺體走的時候,看起來那個慘?。?/p>
跟個游魂似的。我們都不落忍,私底下抹了好幾天眼淚?!薄澳阏f說你當媽的,心就那么硬,
不想管孩子,至于硬生生把人拖死嗎!”姜雪凝越聽臉色越是蒼白。她身形搖搖欲墜,
幾乎站不穩(wěn)?!霸趺纯赡埽趺纯赡堋彼?。只是被咬了下,怎么可能死呢?
姜雪凝還是不肯相信,她找到女兒的主治醫(yī)生。懇求對方能夠告訴她具體的情況。
醫(yī)生想起那個女孩,嘆口氣,十分惋惜道,“一開始拖太久,已經引起了敗血癥,
雖然后來暫時抑制住了感染,但也只是抑制。”“時間拖太久,炎癥蔓延到器官,
多器官衰竭,一場高熱就能輕易要了命?!苯┠刈税胩?。一直到天黑的時候,
她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想起在殯儀館撞見的那一幕,姜雪凝只覺得全身血都冷了。
“殯儀館,對,帶我去那家殯儀館?!彼冻鰝€比哭還難看的笑?!靶∏邕€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