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種截然不同的吞噬之力,在黑暗的礦洞中悍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這是一場無聲的、卻比任何神通對轟都更加兇險的戰(zhàn)爭!
空氣仿佛被抽成了一塊凝固的鐵板,然后又被兩股反向的力量瘋狂撕扯。靈雀被夾在中間,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從身體里拽出來了,她死死地將彎刀插進巖壁,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一張俏臉憋得通紅,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她驚駭欲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頭巨大的噬靈妖母,體表所有的吸盤都瘋狂張開,形成了一個覆蓋整個溶洞的巨大引力場,仿佛一個真正的黑洞,要將世間萬物都碾碎、吞噬。
而夏淵,渺小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可就是這具瘦削的身軀,卻成了一個針鋒相對的、絕對的吞噬中心!他身前那個無形的“渦旋”,像一個貪婪的、永不滿足的深淵,強硬地在妖母的引力場中撕開了一道屬于自己的領(lǐng)域!
“噗!”夏淵猛地噴出一口血霧,血霧剛一離體,便被他身前的渦旋瞬間吞噬,連一絲血腥味都沒能散發(fā)出去。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對方的力量,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蠻橫而不講道理的“量”。如同汪洋大海,要將他這艘小船直接拍碎。而他,只有孤注一擲的“質(zhì)”。
“小子,不行??!”腦海中,蒼玨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焦急,“你跟它比吸力范圍,等于拿雞蛋碰石頭!它吃這片礦吃了上千年,整個礦洞都是它的‘胃’!你這是在它的肚子里跟它搶食,找死!”
夏淵的意識在巨大的拉扯力下已經(jīng)有些模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那怎么辦!”
“比‘精’!不比‘廣’!”蒼玨的聲音如同當頭棒喝,“它是一張大網(wǎng),而你是一根鋼針!別跟它拼網(wǎng)的大小,用你的‘渦旋’,給老子凝成一點,像鉆頭一樣,鑿穿它的防御,直接鉆進它的能量核心里去吸!它吃的是飯,你要做的,是連鍋帶灶一起端走!”
鉆頭……鑿穿……
夏淵混沌的腦中仿佛劃過一道閃電。
對!吞噬,不只是被動地吸,更是主動地“噬”!
他猛地放棄了與妖母進行大范圍的引力對抗,將所有的心神、意志,以及丹田內(nèi)瘋狂旋轉(zhuǎn)的虛空核心之力,全部灌注到身前那個無形的渦旋之中!
嗡——!
原本彌散開來的吞噬力場,在一瞬間向內(nèi)急劇收縮、凝聚、壓縮!
在靈雀那已經(jīng)快要瞪出眼眶的視野里,夏淵身前的空間,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微小、卻又深邃到極致的……黑點。
那黑點,似乎連光線都能扭曲。
“去!”夏淵用盡全身力氣,將意志向前一指!
那枚由極致吞噬之力凝聚而成的“鉆頭”,無聲無息,卻又快到極致,瞬間跨越了與妖母之間的距離,精準無比地……刺在了那巨大肉瘤的正中心!
噬靈妖母那混沌的意識,第一次感覺到了“痛”。
它一直以來的捕食方式,都是依靠龐大的體型和天賦神通,形成碾壓式的吞噬力場,將獵物活活吸干。它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食物”,用一種如此尖銳、如此霸道的方式,反過來“咬”了它一口!
下一瞬,更讓它恐懼的事情發(fā)生了。
夏淵那枚“鉆頭”,在接觸到它身體的瞬間,非但沒有被它龐大的能量同化,反而像是燒紅的烙鐵燙進了牛油,勢如破竹地穿透了它厚實的體表,直接扎進了它體內(nèi)那團最本源、最精純的能量核心之中!
“渦旋”,再啟!
但這一次,不是對外,而是對內(nèi)!
“吼——?。?!”
一聲不似生物能發(fā)出的、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尖嘯,不是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夏淵和靈雀的靈魂中炸響!
靈雀悶哼一聲,七竅中都滲出了一絲鮮血,眼神瞬間渙散。
而夏淵,卻感覺自己仿佛打開了某個寶庫的大門。
一股比之前吃掉的“廢料箱”精純百倍、龐大千倍的能量洪流,順著那個無形的“鉆頭”,瘋狂地、源源不絕地涌入他的身體!
爽!
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極致爽感,傳遍四肢百?。?/p>
丹田內(nèi)的虛空核心,發(fā)出了愉悅到極致的嗡鳴,旋轉(zhuǎn)速度節(jié)節(jié)攀升!原本因為對抗而產(chǎn)生的傷勢,在這股龐大能量的沖刷下,瞬間痊愈!
能量流向,徹底逆轉(zhuǎn)!
原本如同巨獸般不可一世的噬靈妖母,此刻成了那個被“捕食”的對象!
它龐大的肉瘤身軀開始劇烈地顫抖、抽搐,它想逃,想切斷與夏淵的連接,但那個扎入它核心的“渦旋”就像一個跗骨之蛆,死死地黏著它,瘋狂地抽取著它的生命本源。
溶洞開始劇烈晃動,無數(shù)碎石從洞頂落下。
靈雀從靈魂沖擊中勉強恢復(fù)過來,她抬起頭,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直徑超過三丈的巨大肉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縮。它黑色的體表浮現(xiàn)出大片大片的灰白,那是能量被徹底抽干的跡象。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由精純能量構(gòu)成的黑色氣流,正從妖母的體內(nèi)被強行抽出,百川歸海般涌入夏淵那看似單薄的身體里。
夏淵站在能量洪流的中心,雙目緊閉,黑發(fā)無風(fēng)自動。他此刻的氣息,比那噬靈妖母更加恐怖,更加邪異,更加……像一個真正的、從太古深淵中走出的魔神。
這……這是什么怪物?
靈雀的心臟在狂跳,那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一種面對更高層次生命體時,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與……敬畏。
她腦中一片空白,什么斥候,什么刺客,什么星幣,什么任務(wù)……所有的念頭都被眼前這打敗她認知的一幕徹底沖垮。
她終于明白,墨使為什么說,夏淵不是用“靈力”來衡量的單位。
他根本就不需要靈力。
他本身,就是一切能量的終點。
“不……夠……”
夏淵在心中發(fā)出了無意識的呻吟。
妖母的能量雖然龐大,但太過駁雜,充滿了混亂的生物本能和怨念。虛空核心在吞噬的同時,也在消耗巨大的能量去“過濾”這些雜質(zhì)。
“核心!它的妖核!那才是精華所在!”蒼玨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饕餮盛宴前的興奮。
夏淵的意志猛地一凝,順著能量洪流,精準地鎖定了妖母體內(nèi),那個所有能量的源頭——一顆拳頭大小、正在劇烈搏動、散發(fā)著幽光的晶體!
“給我……過來!”
渦旋之力驟然爆發(fā),如同在妖母體內(nèi)引爆了一顆炸彈!
砰!
一聲悶響。
那顆被重重血肉包裹的妖核,被硬生生地從妖母體內(nèi)扯了出來,化作一道流光,穿過能量洪流,被夏淵一把抓在手中!
失去了核心,噬靈妖母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最后的生機徹底斷絕,如同一個被戳破的皮球,迅速干癟下去,最后“啪”的一聲,化作一地毫無能量的、灰白色的粉末,散落在那十幾具干尸旁邊。
整個礦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夏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撐爆了。丹田里的虛空核心像一個失控的引擎,瘋狂地咆哮著,龐大而駁雜的能量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讓他感覺身體隨時都會炸開。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顆還在微微搏動的、如同黑水晶般的妖核。妖核內(nèi)部,仿佛有星河流轉(zhuǎn),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精純能量。
就在這時,一聲輕微的、壓抑的、混合著惡心與震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嘔……”
靈雀扶著墻壁,干嘔了幾聲,什么也沒吐出來,只是臉色蒼白如紙。她看著夏-淵,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夏淵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喉頭一動。
“嗝~”
一個帶著淡淡硫磺味的、純黑色的飽嗝,從他嘴里冒了出來,在空中飄散成一縷黑煙。
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肚子:“……有點撐。”
靈雀:“……”
她看著夏淵,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妖母的“骨灰”,再聯(lián)想到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吞噬場景,終于忍不住,用一種夢囈般的、帶著顫音的語氣問道:“你……你把它……吃了?”
“算是吧。”夏淵想了想,覺得這個詞很貼切。
靈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看著夏淵那張清秀的、甚至還帶著一絲少年氣的臉,怎么也無法將他和剛才那個吞噬萬物的魔神聯(lián)系在一起。
這家伙……打架的方式,就是把敵人當飯吃?
這算什么?飯桶流打法?
“小子,別愣著了!”蒼玨的聲音在夏淵腦中催促道,“你現(xiàn)在是虛不受補,體內(nèi)的能量太雜了,快把那顆妖核吃了!用它精純的本源能量,來調(diào)和煉化你吸來的那些‘地溝油’!快!不然你的‘丹田’就要被撐壞了!”
夏淵低頭看向手中的妖核。
那妖核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掌心微微跳動,散發(fā)著誘人的氣息。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虛空核心,對這顆妖核充滿了無比的渴望。
他正要有所動作,一道清脆卻又帶著一絲警惕的聲音響起。
“等等!”
靈雀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直了身體,她手里緊緊握著那柄短彎刀,眼神死死地盯著夏淵手中的妖核,那雙靈動的眼睛里,恐懼與貪婪在交織。
“按照九星閣的規(guī)矩,任務(wù)中的所有戰(zhàn)利品,在扣除任務(wù)成本后,由參與者平分?!彼蛄颂蛴行└蓾淖齑?,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這頭噬靈妖母,是你解決的,我沒出半分力,我不跟你搶。但這顆妖核,是任務(wù)目標的核心產(chǎn)物,是戰(zhàn)利品。按市價,這樣一顆上古異種的妖核,品相完好,能量精純,至少……至少值五百星幣!”
五百星幣!
這個數(shù)字讓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看著夏淵,眼神里充滿了戒備與堅持。
雖然她親眼見證了夏淵的恐怖,但九星閣的規(guī)矩,以及對星幣的執(zhí)著,讓她壓下了恐懼,鼓起了勇氣。
礦洞內(nèi),剛剛平息的能量波動,似乎又因為這顆小小的妖核,而變得暗流涌動。
夏淵握著妖核,感受著體內(nèi)越來越狂暴的能量,又看了看對面一臉“你敢獨吞我就跟你拼命”的靈雀,眉頭微微皺起。
這頓飯……好像還沒吃完。
夏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狀況非常糟糕。虛空核心就像一個被強行塞進了太多東西的胃,正在劇烈地痙攣、抗議。那些從妖母身上吸來的駁雜能量,如同劣質(zhì)的燃料,正在灼燒他的經(jīng)脈。他急需妖核里那股精純的能量來“消化”和“中和”。
這東西,他不能讓。
“小家伙,別給她?!鄙n玨的聲音悠悠響起,沒了之前的急切,反而帶上了一絲看戲的玩味,“你是誰?萬古無一的虛空噬靈體,未來的星空之主!她是啥?一個為了幾百星幣就敢跟魔神齜牙的小麻雀。你現(xiàn)在是九星閣的‘稀有資產(chǎn)’,要有稀有資產(chǎn)的架子。跟她談條件,別跟她講規(guī)矩。規(guī)矩,是弱者用來保護自己的,而你,是制定規(guī)矩的人。”
夏淵的心神微微一動。
他看著靈雀那張寫滿了“我要錢”和“我有點怕”的復(fù)雜小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緩緩開口,聲音因為體內(nèi)能量的激蕩而顯得有些沙?。骸澳阏f的規(guī)矩,沒錯。但規(guī)矩還有一條,叫‘按勞分配’?!?/p>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堆灰燼?!八?,是我一個人吃的。你,全程都在旁邊看著,甚至差點被一口‘湯’嗆死?!?/p>
靈雀的臉頰瞬間漲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夏淵說的是事實,她無法反駁。
“可是……”
“沒有可是?!毕臏Y打斷了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力,“現(xiàn)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我們遵守‘規(guī)矩’。這顆妖核,我們想辦法把它換成星幣,然后五五分。但是,我現(xiàn)在狀態(tài)很差,需要它來穩(wěn)住傷勢。如果你非要分,那我就只能……先把它吃了。至于星幣,算我欠你的,以后慢慢還。你信得過我的人品嗎?”
靈雀的嘴角狠狠一抽。
信你的人品?一個剛見面就把上古妖母當點心吃的怪物,跟我談人品?這跟問饕餮借糧食有什么區(qū)別?有去無回??!
夏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繼續(xù)說道:“第二,我們談一筆‘交易’?!?/p>
他掂了掂手里的妖核,那幽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讓靈雀心中一跳。
“這顆妖核,歸我。作為交換,這次任務(wù)墨使許諾的一百星幣,我一分不要,全部歸你。另外……”夏淵頓了頓,學(xué)著蒼玨的腔調(diào),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我,夏淵,欠你一個人情。”
一百星幣!
還有一個人情?
靈雀的呼吸猛地一滯,那雙靈動的眼睛里,精明的光芒瞬間壓過了貪婪和恐懼。
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
一百星幣,是實打?qū)嵉木蘅?,夠她換一柄更好的彎刀,或者買幾瓶保命的丹藥了。這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
而一個人情……
她偷偷瞥了一眼夏淵。這個家伙,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一個怪物的“人情”,價值有多大?
如果他未來一飛沖天,這個人情可能價值千金,甚至能在關(guān)鍵時刻救自己一命??扇绻驗轶w質(zhì)特殊,被九星閣切片研究了,或者在下一次任務(wù)中把自己“撐死”了,那這個人情就一文不值。
高風(fēng)險,高回報。
這是一個堵伯。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有得選嗎?跟這個怪物動手搶妖核?別說打不打得過,剛才那股吸力余波都差點要了她的命。硬搶,是十死無生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點,靈雀立刻做出了最符合她商人本性的決定。
“好!”她干脆利落地說道,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甜美的笑容,“妖核歸你,一百星幣歸我。不過,這人情……口說無憑,咱們得立個字據(jù)?;厝チ耍议w里的‘書吏’公證一下,蓋上九星閣的戳!”
夏淵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這家伙,真是個不吃虧的主。
“可以?!?/p>
“成交!”靈雀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仿佛剛才那個劍拔弩張的人不是她。她甚至主動后退了幾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趕緊療傷吧,我不打擾你。外面我?guī)湍闶刂?,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夏-淵不再廢話,盤膝坐下,將那顆妖核按在了自己的丹田位置。
他閉上雙眼,虛空核心的吸力瞬間籠罩了妖核。
轟!
一股無比精純、磅礴、帶著一絲太古蠻荒氣息的能量,如同決堤的長江大河,沖入他的體內(nèi)。這股能量與之前吸來的駁雜能量截然不同,它像一個紀律嚴明的將軍,進入夏淵體內(nèi)后,立刻開始“整編”那些散亂的“潰兵”。
狂暴的能量被安撫,駁雜的能量被提純、同化。夏淵感覺自己那快要爆炸的“胃”,終于得到了溫和的消化液,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食物。
他的氣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平穩(wěn)、壯大、攀升……
……
返回聽雨軒的路上,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靈雀走在前面,卻時不時地用眼角余光偷瞄跟在身后的夏淵。她心中的震驚還未平復(fù),又被好奇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投資成功的竊喜所填滿。
這家伙,走路還是那么不緊不慢,氣息也完全收斂,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鄰家少年??烧l能想到,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剛生吞了一頭上古妖母?
“喂,”她終于還是沒忍住,“你那個……‘渦旋’,是你唯一的招式嗎?”
“算是吧?!毕臏Y含糊地回答。
“那……你平時都吃什么?”
“墨使給什么,就吃什么?!?/p>
“……”靈雀覺得這天沒法聊了。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黑瓦市那間破舊的茶樓。
剛一踏入后院,主屋的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墨鴉依舊是那身黑袍,靜靜地站在門口,仿佛已經(jīng)等候多時。他那雙淡灰色的眸子,先是掃過靈雀,然后落在了夏淵身上。
“回來了?!彼恼Z氣毫無波瀾。
“墨使?!膘`雀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上前,將任務(wù)的經(jīng)過詳細地匯報了一遍。她很聰明地隱去了兩人關(guān)于妖核的“交易”,只強調(diào)了噬靈妖母的強大,以及夏淵是如何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將其解決的。
在聽到“噬靈妖母”四個字時,墨鴉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但當他聽完靈雀的描述,看到夏淵那雖然內(nèi)斂、卻比之前凝實了數(shù)倍的氣息時,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那是一種混合了驚訝、狂熱和極度興奮的復(fù)雜神情。
他沒有理會靈雀,而是徑直走到夏淵面前,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如同羅盤般的奇特晶石。晶石上刻滿了繁復(fù)的紋路,一根細長的指針正在微微顫動。
墨鴉將晶石羅盤對準夏淵,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
羅盤上的指針開始瘋狂地旋轉(zhuǎn),表面的紋路也隨之亮起刺目的光芒,發(fā)出一陣陣急促的“嗡嗡”聲,仿佛隨時都會因為超負荷而爆炸。
墨鴉死死地盯著羅盤上閃過的一行行他才能看懂的古老符文,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能量核心活性,提升了百分之三百四十一……吞噬轉(zhuǎn)化率高達九成七……幾乎沒有能量逸散……完美的‘消化’……這……這簡直是……最完美的能量循環(huán)模型!”
他的呼吸,第一次變得有些急促。他抬起頭,那雙淡灰色的眸子,此刻亮得像兩顆恒星,死死地盯著夏淵,那眼神,不再是看一個實驗品,而是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看到了自己追尋一生的“神跡”。
“你……證明了你的價值?!蹦f的聲音有些干澀,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恢復(fù)了平時的語調(diào)。
他一揮手,靈雀腰間的身份令牌微微一震。
“任務(wù)評估,完美級。報酬一百星幣,已劃入你的賬戶?!?/p>
靈雀心中一喜,連忙道謝。
接著,墨鴉將目光重新投向夏淵。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聽雨軒的雜役?!?/p>
他從懷中取出了另一塊令牌,扔給了夏淵。
那令牌通體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屬打造,入手冰涼沉重。正面,雕刻著一顆孤零零的、卻異常明亮的銀色星辰。
“這是九星閣,‘星’字部,一星行走的身份令牌?!蹦f的語氣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鄭重,“從現(xiàn)在起,你可以憑借它,在帝都分部自由接取所有一星難度的任務(wù)。你的‘食物’,你的修行資源,都要靠你自己去‘捕獵’。”
“另外……”墨-鴉的目光,落在了夏淵那已經(jīng)恢復(fù)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里帶著一絲期待,“那顆妖核,不要浪費了。去你的房間,徹底‘消化’它。三天后,來主屋找我?!?/p>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關(guān)于‘虛空噬靈體’的下一步……‘修行’,我們需要好好談?wù)?。?/p>
說完,墨鴉轉(zhuǎn)身走回主屋,房門重重關(guān)上,仿佛在隔絕一個足以讓世界瘋狂的秘密。
院子里,只剩下夏淵和靈雀。
夏淵低頭看著手中的一星令牌,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內(nèi)那個已經(jīng)壯大了一圈、正在緩緩煉化妖核能量的虛空核心。
他知道,吃垃圾的日子,結(jié)束了。
從今天起,他成了一個獵人。而整個世界,都是他的獵場。
一旁的靈雀看著他,神情復(fù)雜。她走到夏淵面前,伸出白皙的小手。
“干嘛?”夏淵問。
“字據(jù)?。 膘`雀理直氣壯地說道,“一百星幣已經(jīng)到賬,現(xiàn)在該你兌現(xiàn)承諾了!九星閣認證的‘人情’,一個怪物欠我的人情,這可是稀有貨,我得收藏好!”
夏淵看著她那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市儈模樣,再也聯(lián)想不到之前那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小斥候,不由得啞然失笑。
或許,和這樣的人做搭檔,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不無聊。
西廂房內(nèi),夏淵盤膝而坐。
那顆黑水晶般的妖核,已經(jīng)被他徹底吞入丹田的虛空核心之中。
如果說之前吸來的能量是混雜著泥沙的洪水,那這顆妖核的能量,就是一條精純無比的靈氣長河。在這條長河的沖刷與調(diào)和下,夏淵體內(nèi)的“洪水”逐漸變得清澈、馴服。
“凝神!塑形!”蒼玨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導(dǎo)師的威嚴,“別光知道傻吃!‘渦旋’的真意,不在于吸力多大,而在于‘變化’!你把它想象成一團面,給老子揉!搓!把它拉成面條,拍成面餅,捏成包子!隨心所欲,才能收放自如!”
夏淵沉下心神,將意志力探入那片旋轉(zhuǎn)的虛無之中。
他開始嘗試控制那股龐大的吞噬之力。
起初,那股力量依舊蠻橫,像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獸。但隨著妖核的能量不斷被“消化”,夏淵對它的掌控力也越來越強。
他心念一動,丹田內(nèi)的“渦旋”開始變形。
它時而延展成一面薄如蟬翼、卻堅不可摧的黑色圓盾;時而凝聚成一柄鋒利無比、仿佛能斬斷一切的無形之刃;時而又分化成數(shù)十個微小的、高速旋轉(zhuǎn)的吸盤,可以附著在任何地方。
這是一個質(zhì)的飛躍。
從一個只會用蠻力揮舞大錘的莽夫,變成了一個懂得十八般武藝的宗師。
不知過了多久,當妖核最后一絲能量被徹底吸收,夏淵緩緩睜開了眼睛。
房間內(nèi)的一切依舊,但他的世界,已經(jīng)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房間的木床、桌椅,甚至墻壁的石磚中,都蘊含著微弱的、不同屬性的能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隔壁主屋里,墨鴉那如同深淵般沉寂、卻又暗藏著火山般狂熱的氣息。
他的“感官”,得到了極大的強化。
就在這時,他眉頭一挑。
他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進入了聽雨軒的后院,并且徑直走向了他隔壁,那間一直空置的東廂房。
“吱呀——”
東廂房的門被推開,又緩緩關(guān)上。
來鄰居了?
夏淵有些意外。這破院子,除了他這個“實驗品”和墨鴉那個“研究員”,居然還會住進第三個人?
“呵,有意思。”蒼玨懶洋洋地說道,“這股氣息……中正平和,鋒銳內(nèi)斂,帶著一股子書卷氣和……傻氣。像是個讀圣賢書讀傻了的劍呆子。九星閣這種地方,怎么會收留這種人?”
夏淵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地感受著。
果然,沒過多久,東廂房的門又開了。
一個身穿月白長衫、身背一個古樸劍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看起來約莫二十歲上下,面容俊朗,劍眉星目,氣質(zhì)干凈得與這陰暗潮濕的院子格格不入。
他就是秦書簡。
秦書簡一走出房門,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此地……好生詭異。”他喃喃自語,眼中帶著深深的警惕,“靈氣枯竭,萬物寂滅,仿佛一片被詛咒的死地。”
他的目光在院中掃過,最后,定格在了剛剛走出西廂房的夏淵身上。
當看到夏淵的瞬間,秦書簡的瞳孔猛地一縮,背后的劍匣甚至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充滿了敵意的嗡鳴!
他體內(nèi)的浩然劍氣,在瘋狂地向他示警!
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在他這位正道劍修的感應(yīng)中,簡直比之前遭遇的任何妖魔鬼怪都要邪異、恐怖!
他不是一個“點”的邪惡,而是一個“面”的虛無。仿佛一個行走的深淵,要將周圍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死寂。
“閣下是?”秦書-簡的聲音冰冷,手已經(jīng)下意識地按在了劍匣的鎖扣上。
“夏淵?!毕臏Y平靜地報上自己的名字,“你的新鄰居。”
秦書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想不通,九星閣為何會安排自己住在一個如此“邪物”的隔壁。但他初來乍到,寄人籬下,也不好發(fā)作,只能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將門重重關(guān)上。
夏淵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從他與秦書簡相遇的那一刻起,某種看不見的“詛咒”,已經(jīng)開始悄然生效。
第二天一早,秦書簡推門而出,臉色鐵青。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玉盆,盆里,一株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用來輔助修煉劍心的“靜心草”,此刻已經(jīng)徹底枯萎,葉片焦黃,沒有一絲生機。
他昨晚明明用自己的浩然劍氣滋養(yǎng)了一夜,怎么會這樣?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眼神中的厭惡與懷疑更深了。
第三天,秦書簡在院中練劍。他講究心與意合,劍與氣通??山裉?,無論他如何凝神,都感覺心煩意亂,體內(nèi)的劍氣也澀滯不暢。練到一半,他掛在腰間、用來示警的平安玉佩,毫無征兆地“咔嚓”一聲,裂成了兩半。
秦書-簡的臉,徹底黑了。
“哈哈哈!看到了吧,小子!”蒼玨在夏淵腦中笑得前仰后合,“天煞孤星,名不虛傳!這小白臉要倒大霉了!你什么都不用干,光是住在他隔壁,就能把他活活‘克’死!再過幾天,我估計他出門都得被瓦片砸腦袋!”
夏淵聽著,心里竟也升起一絲微妙的、惡作劇般的快感。
看來,這個體質(zhì),也不是全無好處。
三日期限已到。
夏淵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向主屋。
他剛走到門口,那扇沉重的木門便無聲地向內(nèi)打開,露出的卻不是熟悉的茶室,而是一片讓夏淵都為之震撼的廣闊空間。
這里,根本不是一間屋子。
這是一個獨立于世的次元空間。
頭頂,是深邃的黑暗,無數(shù)星辰圖譜在緩緩流轉(zhuǎn),構(gòu)成一幅動態(tài)的、浩瀚的宇宙。腳下,是透明的晶石地面,可以看到下方奔騰不息的能量洪流。
空間四周,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儀器。有的在熬煉著五光十色的液體,冒著氣泡;有的囚禁著各種猙獰的異獸殘肢,正在被符文鏈條分解;更遠處,甚至有一座小山般的巨獸骨架,骨架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研究筆記。
這里是墨鴉的實驗室,也是他的神國。
墨鴉正站在空間中央的一座高臺上,背對著夏淵,專注地觀察著面前一個懸浮的光球。
“來了。”他沒有回頭。
“你的體質(zhì),史無前例。任何已知的修煉法門,對你都無效,甚至有害?!蹦f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回響,“所以,我們需要為你量身定做一套‘修行’方案。而這,需要大量的、精確的數(shù)據(jù)?!?/p>
他轉(zhuǎn)過身,那雙淡灰色的眸子,閃爍著科學(xué)家發(fā)現(xiàn)新大陸時的狂熱。
“第一步,測試你的吞噬上限,以及對不同屬性能量的耐受性?!?/p>
他一揮手,不遠處,幾塊散發(fā)著不同氣息的奇特物質(zhì)飛到了夏淵面前。
一塊通體漆黑,表面電弧閃爍,發(fā)出“滋滋”的雷鳴聲。
一塊晶瑩剔透,散發(fā)著刺骨寒氣,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凍結(jié)。
還有一塊,是焦黑的木頭,卻散發(fā)著太陽般灼熱的氣息。
“雷鳴石,冰魄晶,炎陽木。”墨鴉的語氣像一個在介紹實驗器材的導(dǎo)師,“把它們吃了。我會記錄下你的身體反應(yīng)、能量轉(zhuǎn)化率,以及核心的波動數(shù)據(jù)?!?/p>
夏淵看著眼前這三樣堪稱劇毒的能量源,非但沒有恐懼,丹田的虛空核心反而發(fā)出了興奮的嗡鳴。
對他來說,這就是三道風(fēng)味不同的……大餐。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一聲壓抑著怒火的暴喝,從入口處傳來。
“墨使!”
秦書簡手持出鞘的長劍,臉色鐵青地闖了進來。他的白衫上沾染了點點泥污,發(fā)髻也有些散亂,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要求換房間!我不能再待在那個‘邪物’的旁邊!”他指著夏淵,眼中滿是怒火與忌憚,“我的靜心草枯了!我的護身玉碎了!就連剛才打坐,都差點走火入魔!我的‘浩然劍心’在瘋狂示警,他……他就是個移動的災(zāi)禍之源!”
墨鴉皺了皺眉,似乎對自己的實驗被打斷感到很不悅。
他冰冷的目光從怒不可遏的秦書簡,移到一臉平靜的夏淵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天生帶咒,氣運吞噬……原來如此,數(shù)據(jù)模型又多了一個變量?!彼吐曌哉Z了一句,隨即抬起頭,對秦書簡說道:“九星閣不處理私人恩怨。聽雨軒的房間,是根據(jù)你們各自的‘屬性’來分配的,無法更換。”
“可他……”
“但是,”墨鴉打斷了他,語氣變得玩味起來,“這里,是九星閣。一切矛盾,都可以用九星閣的方式解解決。”
他指向?qū)嶒炇医锹淅?,一個被光幕籠罩的、約有百丈見方的圓形平臺。
“‘星斗臺’?!蹦f緩緩介紹道,“一星行走之間,可以發(fā)起挑戰(zhàn)。挑戰(zhàn)需雙方同意,由我作為公證。勝者,可以從敗者身上,拿走一樣?xùn)|西?!?/p>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以是星幣,可以是物品,甚至……可以是一個讓他無條件服從你一次命令的‘機會’?!?/p>
秦書簡的呼吸猛地一滯,隨即,他眼中爆發(fā)出銳利的光芒。
他猛地將手中長劍指向夏淵,劍尖嗡鳴,浩然正氣勃發(fā)!
“邪物!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也不管你來九星閣有何目的!我秦書簡,絕不與你這等污穢為伍!”
“我,秦書簡,在此向你發(fā)起‘星斗臺’之戰(zhàn)!我便要在臺上,用我這口浩然之劍,凈化你這一身邪氣!”
整個實驗室的空氣,瞬間凝固。
墨鴉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像一個期待著好戲開場的觀眾。
夏淵抬起眼,迎上秦書簡那充滿了正義與敵意的目光。他感受到了丹田內(nèi)那股因為即將到來的“大餐”和“戰(zhàn)斗”而雙重興奮的渴望。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著秦書簡,緩緩地、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一場正道與魔途、劍修與饕餮的對決,已然注定。